孫仲謀迎向陳半山的疑惑視線，緩緩嘆了口氣，道：“老陳，你有沒有想過，當年我們四個將尊上救出來，一路小心潛行，只挑沒有人煙的地方走，輾轉一個多月才去了黃學村。且黃學村地處偏僻，若無人泄露消息的話……那九轉圣者為何那么快就找到了地方？”

        此言一出，陳半山不由瞳孔微縮，下意識說道：“老孫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當年是我倆離開黃學村去為大哥買藥，村里留守的是黃士源和元平生。擔當我們回去之后，看到的是什么？”

        孫仲謀繼續說道：“黃學村被滅，黃士源身首異處，整個村子都成了一片廢墟。只有元平生和尊上活了下來。也就是說，事情真相到底如何，全都是元平生自己說的，我們根本無法分辨是真是假。”

        陳半山張了張嘴，“但元平生所說……”

        “沒錯，他說的話的確合理。我也相信當他們察覺到藏身之處被發現后，黃士源一定會主動站出來，以性命為代價為尊上和元平生爭取逃離的時間。”

        孫仲謀沉聲說道：“但我想不通的是，我們藏在黃學村的事，為何那么快就暴露了！”

        這次沒等陳半山說話，孫仲謀便繼續說道：“我這人有個毛病，如果有事搞不清楚的話，我連覺都睡不著。所以，之后我們雖然又找到了元平生和尊上，但這件事卻一直都被我放在心里，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后來，我無意間看到一封信。”

        “一封信？”

        “沒錯。”孫仲謀緩緩點頭，臉上露出冷笑，“確切的說，那是一個人，一個武道修為很低的普通武者。他生命的全部價值，就是把自己當成一封信。當把信的內容告知收信者之后，便會直接服毒自殺，確保信件內容只有發信者和收信者兩個人知道。”

        陳半山皺眉，冷聲喃喃：“死士……”

        “而且是個經過特殊訓練的死士。”

        孫仲謀接著講述：“當時尊上已經成功晉入了九轉圣者境，成為一方巨擘，咱們也終于不用再過那種東躲西藏被人追殺的日子，建立了自家的勢力，有了統治的疆域，修煉資源源源不斷，麾下武者也越來越多，開始與其他那些九轉圣者分庭抗禮。”

        “當時的我將全部心思都撲在了圣宮的發展和壯大上，除了處理各種正常事務外，還暗中建立了一個直接對我和尊上負責的情報組織，叫做綠水臺。之所以能截獲到那封信，也正是綠水臺的功勞。”

        “信的內容只有一句話。”

        說到這里，孫仲謀微微頓了一下，然后才聲音低沉的說道：“按照你的要求，當年黃學村事情的知情者已經全部處理干凈，我們應該談談接下來的合作了。”

        陳半山艱難開口，“這封信的收信人是……”

        “元平生。”

        孫仲謀淡淡吐出三個字，卻令陳半山瞳孔微縮。

        他接著問道：“那寫信的人……”

        “就是當年追殺我們的那個九轉圣者。”孫仲謀直接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陳半山神情復雜，似乎受到了不小的沖擊，半天沒有說出話來。

        他知道孫仲謀不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也正是因此，他才一時間更加無法接受。

        良久后，他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連忙開口說道：“不對啊！當年如果真是元平生泄露了消息，他為何又要帶尊上逃進山里躲過追殺？這么做對他有什么好處？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元平生此人，雖然出身低微，但野心極大，除了城府深沉外，性格上更是自視甚高，除了尊上之外，他對任何人都不服氣。不，他連對尊上都不曾真心臣服過，從一開始相識時，就在暗中較勁，始終期待著能超越尊上。只不過尊上修煉速度太過恐怖，這才令他始終無法如愿。我這么評價，你沒有異議吧？”孫仲謀問。

        陳半山輕輕點頭，“沒有。”

        “當年咱們眾多兄弟聚在尊上身邊，除了尊上之外，誰的天賦更高、修煉速度更快、修為更強？”孫仲謀又問。

        陳半山似乎已經猜出了孫仲謀想說什么，神色變得更加復雜，緩緩道：“是黃士源。”

        孫仲謀道：“以元平生的性格來說，他或許忍受自己無法追上尊上的腳步，但，絕不會允許身邊有第二個人比他更強。”

        “我不相信！”陳半山變得激動起來，“就因為這個，他就主動泄露行蹤，只是為了借刀殺人除掉黃士源？！這他么是什么狗屁道理！這對他來說又有什么好處？！”

        激動的聲音在夜風中回蕩。

        孫仲謀神色依舊平靜，淡淡道：“當然不僅僅是因為這個。他當時的想法，或許很復雜。他主動泄露蹤跡時，有可能是想徹底投靠那位九轉圣者，用尊上的命換取日后的榮華富貴。至于之后為什么又救下尊上，或許是發生了什么事令他改變了主意，這些就不得而知了。”

        “包括那封信中所說的繼續合作，我也沒有查出指的是什么。不過可以斷定那次合作沒有成功，因為尊上在那之后不久就直接斬殺了那個九轉圣者。”

        “不得不說，元平生此人手段之強，城府之深。始終順勢而動，表面不動聲色，暗中將所有首尾掃除得干干凈凈。”

        孫仲謀看向陳半山，道：“以上這些，是我通過這么多年來找到的蛛絲馬跡，再結合他的性格綜合分析后作出的推斷，你可以自己斟酌，選擇信或者不信。”

        “……”

        陳半山沉默著，臉上卻露出苦澀笑意。

        雖然孫仲謀說沒有確切的證據，但聽了這么多，如果孫仲謀沒說謊的話，其實已經不需要所謂證據了。

        元平生的野心和陰鷙性格，他們這些人再清楚不過。

        以前覺得不管他性格如何，至少對尊上、對他們這些兄弟的感情是真的，所以會下意識選擇相信他。

        可聽過剛才那些，一旦開始懷疑，就很容易能覺察出以往種種不太對勁的蛛絲馬跡。

        陳半山不得不相信孫仲謀所說的話，“所以，這才是你始終針對他的真實原因？”

        孫仲謀微微點頭，“天生反骨，無情無義。”

        “這是我對他的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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