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一時有些凝滯。

陸希臣看著郁辛望過來的視線,  腦子里的思緒很亂，理不出合適的反應，緊接著他想起了今天是工作日,  那么對方剛才說的那些話，根本就是在逗弄他玩兒。

提起的心稍微放下些許，畢竟臥室里有些東西不能讓對方瞧見，瞧方才對方的意思和狀態,  肯定是不會像昨日那樣輕易放過他的,  他第二次慶幸,  幸好今天是工作日。

想明白以后，陸希臣當做沒有聽見，輕咳一聲表示：“你吃飯沒有,  我請你吃早飯吧！”

郁辛自然發現他的態度變化，正起身子沉默片刻道：“好啊。”落字的語調透著難以言明的頓挫，聽到耳里倒是意外的悅耳。

陸希臣徹底放松下來，他知道自己逃過了這次的試探。

仔細想想,  昨晚的意亂情迷，不至于讓對方念念不忘到瞬間拋棄原本的心上人,  轉而來找他發展那種畸形的關系,  至少在沒有徹底放下喜歡之前是不可能的。

陸希臣問道：“樓下有家早餐店，他的稀飯饅頭還挺好吃的，不知道你吃不吃得來。”

“我沒什么吃不來的。”郁辛說。

陸希臣的位置本就離玄關近,  他最先來到門前,  轉動門把手準備打開門的時候，一道門鈴突然響起,  將準備把手放過去的陸希臣,  嚇得往回縮了縮。

郁辛的步子邁得大,  已經走到陸希臣的身后，直接替他打開了門。

“希臣。”熟稔的語氣跟喝白開水一樣的平淡，大概是對于自己僅按了一次門鈴，房門便開了的驚訝，來者疑惑道，“你今天起來的這么早？我以前叫你需要用兩分鐘，結果今天，我剛按門鈴你就開門了，原來你可以起這么早啊。”

話語里自帶的熟悉，讓陸希臣眉稍微挑，正調侃他的人是林水錦。

他之所以會得到去酒吧買醉的任務，便是因為林水錦覺得郁辛的情緒不太對，拜托他去照看一下郁辛。

如此誠摯的關心，當然令他這個暗戀對方的人心神黯然。

照看是不可能，沒一拳給對方打上去都算是養性。

陸希臣佯裝情場失意坐在吧臺喝悶酒，完全不搭理另一邊，同樣一口一口喝著亂七八糟酒水的情敵，他們兩位的容貌氣質實在出眾，縱使渾身顯露出拒人千里的信號，依舊令酒吧里的人前仆后繼地搭訕。

當陸希臣不耐煩地推開圍攏過來吵鬧的蒼蠅，撞上亦做出推拒動作的郁辛，由于處在混沌大腦里的那一點面熟，兩人勾肩搭背的走出了酒吧，然后就發生了后面的事情。

林水錦總算發現郁辛的存在，那雙水潤的杏眼睜大兩分，20多歲的大男人意外顯得可愛呆萌，“郁辛哥，你怎么在這里？”

只換一句稱呼別人就好了，他偏要加上后面一句話，稱托得他和陸希臣多么熟悉，多么的好，硬生生的劃分出兩個陣營。

林水錦、陸希臣一頭，郁辛自成一頭。

換作是過去的陸希沉肯定會暗爽林水錦這話里頭的親近，折磨得他的心恢復生機，蓬勃成長名為“我有機會”的參天大樹。

從頭到尾沒有掉包過的郁辛，講不清自己現在是何種心情，他注視著面前的兩個人，一個是他曾經喜歡的人，沒錯，是曾經，林水錦明確拒絕他以后，他就準備放手。

只是有些時候，夜深人靜他獨自一人，呆在空蕩蕩的房間里，偶爾會疑惑自己為什么那么輕易的愿意放棄，可他也不是沒有傷心，只是其中差了些什么，讓他沒法投入更多的愛。

“我不能在這兒？”郁辛說。

林水錦趕緊擺手：“不是不是，我沒那個意思，郁辛哥，對不起。”

郁辛皺了皺眉，對于林水錦的表現，莫名感到難受。

陸希臣打破越來越down的氣氛，笑著道：“正好我們一起去吃早飯，吃飽以后也好有精神去上班。”

郁辛的語氣沉著晦澀：“看我做什么？”

林水錦立馬挪開視線，一副驚弓之鳥的樣子

“……”

朝陽公寓樓下附近確實開著家早餐店，是陸希臣經常來此買飯湊合的地方，味道算不上有多好，但是也不難吃，能吃就是。

味道好點的早餐店離他的公寓有點遠，懶得起早麻煩，反正也不是填不飽肚子，而且從這家早餐店出來以后，就可以走到最近的公交車站等車，如果為了稍微好一點的味道去另一家早餐店，來回的時間還不如賴床上睡覺呢。

173早餐店，沒有任何特殊含義，173是老板的身高，簡單直白明了。

一個圍著圍裙的中年男人朝他們熱情的招呼道：“小陸、小林來了啊，老樣子嗎？”

陸希臣點頭稱是，林水錦沒有意見。

早餐店老板目光滑到郁辛身上，拿不準對方和陸希臣兩人是不是同伴：“這位想要點什么呀？我們這里有包子燒賣饅頭，稀飯咸菜都有的。”

郁辛倒是省事：“和他們一樣。”

“行，好嘞，你們自己找個位置坐下吧！”早餐店老板回道。

店里平平無奇地擺著六張長方形桌子，配著四個凳子。

陸希臣和郁辛都是身高腿長的主兒，兩個人還非要坐在相對的位置，膝蓋和小腿不可避免的碰撞。

陸希臣挪了一下，感覺到自己沒再碰到別人后，便沒有動了。

“你們是這里的常客？”郁辛問，他不像是認真要得到答案的態度，只是找個話題聊一聊，不讓氛圍太尷尬沉默，他知道癥結在哪兒，但讓他痛快承認，那肯定是不可能的，而且還打算讓對面兩個人習慣他的存在，習慣有他的日子。

對，郁辛不樂意陸希臣和林水錦兩個人繼續單獨相處。

仿佛與生俱來的危機感，他暫時分辨不清楚里面的成分，在搞清楚之前，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坐以待斃的。

千轉百繞的繁雜念頭，不過一息之間，陸希臣回答了他前面提的問題。

“差不多吧。”陸希臣含糊道，其實他的早餐晚餐經常是林水錦承包的，要是說出來肯定會被打翻醋壇子，大清早的，他可不想陷入爭風吃醋當中。

默默隱藏住不該說的話

為了避免對方再提出不好回答的，陸希臣主動換了另外的話題：“昨天的任務可以講講嗎？”

林水錦下意識看郁辛的眼色。

陸希臣補充道：“不能說就算了，我就是隨便問問。”

郁辛睨他一眼：“你慌著找補干嘛？我沒說不可以。”

陸希臣悶悶地哦了聲

郁辛簡單陳述了昨日的事情經過，說到貝爾街最高的塔，稍微卡了殼，叫什么塔來著……

林水錦小聲地接話：“華瑟斯塔。”

華瑟斯塔周圍埋的炸彈，已經全部剔除干凈，被炸成廢墟的酒店高樓也開始動工修建，所幸酒店工作人員放假，未造成傷亡。

聊天的功夫，早餐店老板送上來三籠熱氣騰騰的小籠包，三碟咸菜，三碗稀飯，三個咸鴨蛋，免費贈送了6個新研制的口味燒賣。

“謝謝。”陸希臣。

早餐店老板嗐道：“不客氣。”

“那兩個新冒出來的，非官方超凡者有查出東西來嗎？”陸希臣問得滴水不漏，實則心里沒底得很，不停回憶著自己當時的表現，有沒有暴露的細節。

“這兩天應該會有消息。”郁辛不是很在意，他相信局里的情報網。

陸希臣點點頭，捧起碗，喝了口粘稠的粗糧稀飯。

“臉上粘上了。”

陸希臣看向說話的人，對方眼中的焦點，聚焦在他的身側。

然后他眼睜睜目睹情敵和心上人的互動，眉眼凌厲霸道的男人，流露出難得的柔和，探出手指似乎準備落到五官秀美的人臉頰。

最終停在一個適當的距離滯在半空中虛點了點。

“擦擦。”

林水錦的臉頓時紅爆了。

這段小插曲過后，三人安靜地享用自己的早餐。

陸希臣品著吃了無數次的粥，咬兩口面發得不錯的小籠包，細嚼慢咽地吞進胃里，吃得微微膩以后，滾碎咸鴨蛋剝掉外殼，直接丟粥里搗碎，口感層次豐富了些，又能重新吃進包子咸菜了。

一直別著腿坐久了，他忍不住動彈兩下，發現沒有觸碰到誰，膽子放大些許，擺正雙腿，大腿收攏間貼到一條骨肉結實的小腿和膝蓋，直直地插在他腿心中。

陸希臣立時撤開，慌亂地瞟了眼對桌的人，見對方沒反應，心頭暗松，不要以為他是故意的就成。

天地良心，他絕對沒有別的意思——有也得說沒有。

經此，陸希臣不敢亂動。

郁辛眼瞼輕抬，視線掃描向他，余光不期然裝進一旁慢慢吃飯的林水錦，兩邊嫩臉鼓起跟只倉鼠似的，一動一動，惹得人手癢想捏。

過去，他就是因林水錦吃東西的嬌憨，不知不覺關注，進而泥足深陷——或許該換成十分好感。

約莫是察覺到他的視線，林水錦順著目光看向他。

郁辛：“拿一下紙。”

林水錦愣了愣。

“在你背后。”郁辛示意桌上的紙巾盒里是空的。

林水錦：“哦哦，好。”急忙點頭帶動頭頂呆毛的晃蕩，顯得更呆了。

陸希臣趁人拿過來的剎那：“我要一張。”

林水錦端著紙巾盒停在長桌寬度三分之一的空中，陸希臣手正要碰到白色柔軟的餐巾紙，一只溫度微涼的手忽然出現，他的指尖嵌到這只手凹陷的骨節，剎不住的力氣順勢陷入小半指。

陸希臣觸電般抽離，指腹碾過單薄堅韌的皮膚，攜走其中的涼意。

郁辛拿著取出的紙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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