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徊哥呢？”

        男子三千米快開始的檔口，薄何去候場，剩下幾個人人轉眼一看，向徊夏也沒了。

        “哎呀，去等何神了唄。”蘭曉抱著速寫本畫主席臺上的陳詞，她已經原諒了三人剛才舉著喇叭加油助威的傻逼行為，代價是三杯奶茶。

        “那個是不是徊哥！”何元指著三千米起點，向徊夏就站在離起點幾米處的跑道外。

        薄何站到跑道上了。

        “啊啊啊啊啊那個帥哥我可以！！”

        “他旁邊還有一個！”

        “以前怎么不知道三中帥哥這么多啊啊啊！”

        發令槍響了，三千米前期的速度都不算快，薄何勻速跑著，在第四名的位置。

        他前面三個人有一個是體育生。

        “男子三千米長跑開始了，讓我們把目光聚集到跑道！”

        在比賽時陳詞本來是安安靜靜的，她看見薄何向徊夏的身影雙雙出現在跑道上時，心情格外的激動，給自己加了個即興解說。

        校方默許了。

        “快快快把喇叭拿出來。”何元他們也忙著張羅，想給薄何加油助威。

        蘭曉看了眼那個喇叭，又看了看跑道上的薄何，面色凝重：“不如還是……算了吧……”

        “大不了事后給何神買套卷子賠罪！”何元熱情不減。

        “……”

        “行！”蘭曉放棄掙扎，加入了給薄何加油助威的隊伍。

        “說點什么啊？得說點有b格的詞！不能讓何神輸了氣勢！”張星白熱情也很高。

        “我來！”何元打開喇叭，“何神加油！你是運動會的心臟！三千米的核心！在跑道上你的身影就如同一道光讓我們不敢直視！你是必爭的第一！！”

        薄何：“……”

        還在跑道起點的向徊夏：“……”

        何元，整活第一人。

        “現在第一個一千米已經結束！有些選手已經體力不支！大家看人群中最耀眼的那個！那是高二（15）班的薄何！同時也是我們的年級第一！他的步伐還是很有節奏！他很穩！！”

        這下不管是跑步的還是加油的，都沉默了。

        詞姐，這是三千米解說，不要具體到個人啊。

        霍柯可能是靈感上來了，他拿過何元手里的喇叭：“何神你就像一道閃電劈在大家心里！跑道就是為你而生！不要害怕大膽去跑！跑完了還有徊哥溫暖的抱抱！”

        薄何起了殺心。

        向徊夏：“……”

        這幫孫子。

        “臥槽十五班太騷了吧。”

        “他們班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徊哥是哪個？那個站在終點的小哥哥嗎？”

        “我草姐妹們突然很好磕！”

        “啊啊啊啊啊啊！！”

        “現在三千米已經進入了白熱化階段！最后一圈了！到了沖刺的時候了！高二（15）班的向徊夏同學跑到了終點線外！他想干什么！”

        這是什么解說……

        薄何調整著自己的呼吸節奏，最后一圈了，400米。

        他喉嚨里泛上來了血腥味，腳下的步子有些重了，呼吸也急促起來。

        他前面還有兩個人。

        他加快了步子。

        “高二（15）班的薄何同學超過了前面的同學！他在第二！他能否超過那個體育班的同學呢！！讓我們拭目以待！”

        薄何離那個體育班的同學只有大約半米的距離。

        幾乎是齊頭并進。

        他抬起頭，看到了終點的向徊夏。

        向徊夏在和他招手。

        這人……真傻逼……

        薄何腳下的步子又快了。

        “他和那個體育班的同學持平了！”

        那個體育班的轉頭看了眼薄何，說：“兄弟，你這很可以了，我體育班的，輸了丟人。”

        薄何沒說話，說話了呼吸節奏會亂。

        那個體育班的還在說，就是有點上氣不接下氣：“友誼第一，比賽第二嘛。”

        離終點只有五十米。

        薄何看了眼終點那個人，向徊夏就站在跑道外半步的距離。

        他離向徊夏還有五十二米。

        “最后的五十米！！”陳詞解說的越來越激動，“第一究竟會是誰呢！”

        此時秋風送來絲絲涼意，跑道是平整的，薄何覺得周圍的聲音都離他遠去了，就連人影都看不真切。

        可能人在跑上頭的時候，就總會產生一些不明不白的情懷。

        薄何覺得自己腳下的不是跑道，是秋日的荒原。

        他甚至看不到終點線那根紅色的絲帶，只有終點那個人。

        他對他招手，還笑得很張揚，像太陽。

        他多年前似乎也像這樣跑過很久很久，沒有終點地跑，只是為了找到回去的路。

        找到了回去的路他也沒有休息過，在無數條跑道上奔跑著，甚至沒有喘口氣的時間。

        那些“跑道”上，他甚至不知道有沒有“終點”，只有不停地前進。

        ——這是他走過的人生中，第一條有終點的跑道。

        ——這條跑道的終點叫做向徊夏。

        “薄何超過了體育生！他是第一！”

        “向徊夏在干什么！他伸出了手！”陳詞越來越激動，臉都漲的通紅。

        薄何腰上掛著鮮紅的彩帶，他借著慣性又往前跑了幾步，他看到了向徊夏的雙手。

        薄何腳下的力沒收住，被自己的腳絆了一下。

        于是他就帶著秋日的涼風，和清爽的薄荷味以及炙熱的體溫，直直地撲進了向徊夏懷中。

        “——向徊夏接住了他的冠軍！！”陳詞異常激動，嗓子幾乎要破音了。

        全場沸騰。

        “媽的這還不磕！都給我磕！！”

        “小狼狗校霸攻薄荷味學霸受！香瘋了！！”

        蘭曉的速寫本上多了一頁他們抱在一起的身影。

        老尤在旁邊拿著攝像機咔咔狂拍，滿臉是笑容：“這同學團結友愛！多好啊哈哈哈哈哈！以后肯定能進三中招生簡章！”

        “別掛著，走兩步，一會再給你抱。”向徊夏攬著薄何的腰，語氣帶笑，他沒想到薄何會撲到自己懷里，他伸手本意只是扶一下。

        薄何現在在自己懷里賴著，像一只貓。

        “那你……倒是先……松開啊……”薄何氣息不穩，他指的是向徊夏搭在他腰上的手，搭的異常緊。

        “恭喜高二（15）班的薄何同學獲得男子三千米第一！”陳詞后知后覺地想起來說這句話，校領導剛才三番五次反悔地想阻止她的解說，但失敗了。

        但反響不錯，就這樣吧。

        “哦……好。”向徊夏松開薄何的腰，扶著他在跑道上走，“薄荷同學，采訪一下你在跑到終點之前在想什么？”

        薄何調整著呼吸，言簡意賅且實話實說：“你。”

        向徊夏一愣：“……為什么？”

        “某個人過于得意，太陽都沒你顯眼。”

        “……？”向徊夏笑了，“我的好兄弟拿第一，當然得意。”

        很久以后的某天，兩人回憶起這次運動會，向徊夏又問了一遍這個問題。

        薄何到了那時候，說出了自己這時心中最真實的內容：

        ——“你是我人生中的第一個終點。”

        ——“只想著這個，視線里就只有你了。”

        終點的少年笑得張揚，他向你招手的那一刻，他就成了你的太陽。

        兩人溜達著，溜達到了向徊夏四百米的起點，薄何喝了口水，猶豫了一下，對向徊夏說：“加油。”

        “放心。”

        “徊哥你是最吊的！！”幾個人都去準備4x100米了，大喇叭被何元一個人獨占。

        蘭曉稀奇地看了他一眼：“不整活了？”

        何元：“這是徊哥，我怕挨打。”

        蘭曉：“……”還真是能屈能伸。

        向徊夏高一的時候上學經常遲到。

        他那會還沒住宿。

        翻墻進學校被發現過無數次，但從沒被抓到過。

        原因只有一個——跑得快。

        就看見向徊夏從起點沖出去，留下一個瀟灑的背影，在其他人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甩出去其他人一大截。

        老尤一邊錄像，嘴里一邊嘀咕：“學習跟體育一樣就好了。”

        向徊夏跑到一個轉彎，身體微微傾了傾，風把他的頭發和襯衫吹起來，使少年看起來鋒芒畢露，老尤就在這時按下了快門。

        ——長得是真禍害人，以后放招生簡章里。

        薄何就等在終點，向徊夏跑過來，喘都沒喘一下，薄何給他遞了瓶水，一抬頭對上向徊夏的視線。

        他以為這人是在等他夸獎，于是他面無表情地說了一句：“太帥了徊哥。”

        向徊夏：“……”

        他實際是在想那杯水薄何喝沒喝過。

        水只有半瓶。

        那……應該是喝過的？

        向徊夏沒說話，安靜喝水。

        薄何見他沒反應，又叫一聲：“徊哥？”

        向徊夏：“……草。”

        薄何：“？”

        向徊夏站在秋風里，莫名其妙覺得有點熱。

        他揉了揉薄何后腦勺的頭發，有點咬牙切齒：“別叫了薄老師。”

        薄何：“？”這人什么語氣。

        沒空追究什么語氣，張星白的男子一百米結束的很快，4x400米接力快開始了。

        “徊哥，我仰臥起坐還行，跑步不行。”霍柯說。

        他仰臥起坐拿了個第一，大部分原因是平時練過。

        但跑步他不敢保證。

        “盡力跑就行。”向徊夏拍了拍他肩膀，“落下半圈我也給你追回來。”

        他是最后一棒，薄何第三棒，張星白第二棒，霍柯第一棒。

        向徊夏又轉頭跟薄何說：“剛跑完三千米，這點時間哪歇的過來，慢點跑別用力過猛。”

        薄何點頭。

        霍柯就聽向徊夏的，盡力跑，但還是排在中間靠后的位置。

        張星白給他超了兩個班。

        現在他們前面還有四個班。

        薄何跑完三千米剛才休息的時候覺得沒什么，再一跑起來才覺得腿有點酸，他只超過了一個班。

        其實幾個班速度都差不多，前面幾個更是咬的很死，但他們已經落下了最前面的幾個人五十米左右。

        接力棒到了向徊夏手上，霍柯在后面很自責：“我跑太慢了。”

        張星白安慰他：“沒事兒，徊哥不是說了，落下半圈他也能追回來，要相信徊哥？”

        何元只拿著大喇叭喊：“徊哥加油！！爭前三就行！”

        其他人都覺得第一沒希望了，但向徊夏從接過接力棒的那一刻就猛沖出去，觀眾席上的同學只來得及驚嘆一句：“什么玩意兒飛過去了？？”

        向徊夏與前面幾個人的差距越來越小，他成功地超過了一個人。

        然后是第二個……

        蘭曉激動了，她搶過何元的喇叭，喊：“徊哥！老尤說他想要八張獎狀！！”

        向徊夏聽見了。

        他卯足了勁，在最后一刻，超過了那個人，拿到了第一。

        “讓我們恭喜尤老師拿到八張獎狀！”陳詞一激動說錯了話。

        陳詞后知后覺地捂臉，太社死了。

        老尤覺得沒什么，一張臉樂的能開花。

        高二（15）班這一通騷操作下來，他們班算是在全校出了名。

        “老尤說晚自習不上了給我們看電影！”回到了班里，何元咋咋呼呼地給他們傳話。

        “看電影？”張星白湊過來，“老尤四十多歲的人……難為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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