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一章問訊
被肖立“偷走”當天下午,慕遠去榕樹街和秦二碰了個頭,榕樹街這個地址已經(jīng)和大哥說過了,也是給家里的新的通信地址。大哥連來了兩封信都在叮囑他按時回家。
慕遠只給家里回過一封信報平安,也不知道繡紋姐怎樣拼力調(diào)停幫忙遮掩呢。
離開家,就像出籠的鳥兒啊!慕遠走在街上看著兩邊的攤子,各式的貨物,南北有異,市井味道他很是喜歡。
已經(jīng)快到四月末,天氣明顯的熱起來。街上的行人明顯多了,很多人是來趕花市的。雖然還有好幾天,但街面的客棧幾乎已經(jīng)全部客滿,畢竟這內(nèi)江的花市是非常有名。
對面樓上突然傳來一聲尖尖的口哨,尋聲望去是一個小姑娘正坐在酒堂二層,側(cè)身倚在欄邊媚笑的著看自己,再一細瞧慕遠笑了,那搖動著帕子的“小姑娘”竟然是肖立!
慕遠快步上了樓,在他旁邊坐下。肖立要了兩樣小菜,擒著喝著酒,滋潤的神色,絕不像幾天前被人拿槍追著跑的樣子。
慕遠疑道:“你怎么穿成這個樣子?”
肖立笑道:“嗯?女裝啊?女裝方便啊。”
慕遠倒想起來,第一次看到阿美時,她是和一個“女孩”一起擺水果攤子,后來警察抓人快速跑掉的那“女孩子”,應該就是肖立!
那次,他雖只看到了他的背景,但身量大概不會錯。
如此算來這是他們的第四次見面,雖則兩次沒有真正的見到“面”。
慕遠道:“你穿成這樣,獨自在這自斟自飲,不怪異嗎?”
肖立道:“所以才叫你啊!”
慕遠一笑道:“昨天晚上,謝謝你啊!”
肖立道:“要這么說,我也得謝謝你呢,萍水相逢仗義!后來我聽阿美說周禿子抓了你,怎么放的你啊?到他個混蛋手里,沒事也得掉層皮!”
慕遠道:“你去林府是不是擔心怕我有事?”
肖立點頭。
慕遠道:“可是你怎么惹到晁天嘯了?”
肖立道:“晁天嘯?我沒有惹他啊,我動的是周靜三,就是那個禿子,他經(jīng)營煙館兒,那東西最禍害人了!我就給他搗亂。在我這煙館兒賭場,都不是好營生,小爺高興了就給他攪和攪和。”
慕遠心道,這兄弟年紀小,倒是性情中人,遂笑道:“可我聽阿美說,你的營生也不怎樣啊。”
肖立笑道:“梁上君子!你可別)說,好歹我也算君子呢!”
他笑起來甜膩膩的,若是女子倒是美人胚。
二人開心的說笑,友誼這東西很奇怪,有時就是一瞬間、幾句話的事。
生死之交有時是性格同步的兩個人,也可能是性格完全背道而馳的兩個人。
肖立關切的問道:“那你昨晚上到底是怎么的了?看著真挺懸啊。”
慕遠道:“是我自小就有的一種病,大夫說是天生胎里帶的熱毒,沒治,除非自己能好。”
“誰把你捆了?還堵了你嘴?”肖立低聲問。
“我自己,”慕遠淡定的說,見肖立疑惑,又道:“我發(fā)病的時候沒有意識,可別人事后告訴我,我每次犯病的時候都會大聲喊叫,有時候還會無意識打傷自己或傷到周圍的人,所以……”
肖立恍然道:“哦!原來如此。我還以為是別人捆的呢,所以沒敢聲張。”
慕遠面含謝意道:“你身上有傷,還背著我跑了那么遠,難為你。”
肖立打斷他,問道:“疼嗎?犯病的時候。”
慕遠點頭道:“疼,非常非常疼,不是皮肉疼也不是骨頭疼,是神經(jīng)疼,洋大夫說除非把腦子打開。”
肖立撇了一下嘴:“呦!那你今天看著還行,沒事了?”
慕遠答道:“疼過去就好了,全仗著我伯父給我配的藥。”
肖立道:“這病常犯嗎?你老這樣不行,人受不了啊。”
慕遠道:“沒辦法,原來一兩年犯一次,可今年不知了,而且預先也沒有任何征兆。”
肖立噗的笑了:“哎!你這不是人大了陽氣壯吧,是不是成了親就好了,不然就找個人兒泄泄火!”
不等他說完,慕遠早已錘了他一下,雖紅了臉卻搖著頭笑了。
“對了,”慕遠從里面的衣袋里摸出了那枚獸頭形狀的鑰匙。
肖立立時滿臉欣喜:“咦!竟在你這!”
慕遠道:“你那天丟在阿美家鋪子外面的。”
肖立道:“我也是回去尋它,才聽阿美說周禿子找你麻煩的。當時跑得急,不知道怎么弄丟的,你也不告訴我!”
慕遠道:“我也是后來才撿到的,要不是上面有血,我都拿不準是你的,跟著那個豹子就追進來了,我便沒機會把它交給阿美,況且連阿美也說你來去無蹤,沒處尋你去。”
肖立道:“小寶貝!失而復得可見你不想離開我!”
慕遠笑道:“這么在意這東西啊!偷的吧?”
肖立點頭道:“還真是偷的。”
慕遠道:“臉皮還挺厚,偷了誰的?”
肖立道:“我爺爺?shù)摹!?
慕遠疑惑道:“你爺爺?shù)模窟用偷?”
肖立道:“說是我爺爺,其實也不算是。”
慕遠搖頭道:“搞不懂。”
肖立笑道:“說他算是我爺爺吧,因為我爹是他的種。”
慕遠又錘了他一下,這二人的言談舉止教養(yǎng)學識沒有一點相似之處,除了年齡相仿外他們真的沒有一點道理能夠成為朋友,可最奇怪的是,二人偏都已然認準了對方將是自己一輩子的好朋友!
肖立繼續(xù)道:“說他不是我爺爺呢,是因為他不認我老子,也不認我娘。”
慕遠問:“那他認你嗎?”
肖立道:“既然不認老子娘,那認不認我都不重要!”
慕遠意外,只道:“哦。那你爸你媽呢?”
肖立飲了口小酒道:“很早以前都死了。”
慕遠點頭,他們之間多了一個共同點:“我的父親母親也很早過世了,生我的時候他們相繼病故了。”
肖立搖頭道:“我老子娘可不一樣,他們倆都是自殺的。”
他講的輕描淡寫,慕遠卻大大瞪起眼!
都是自殺的!
肖立道:“你知道吧,原來我和阿美是鄰居,都住在擺木井,那會兒啊,我老子娘手里有點錢,好像也是我爺給的,反正我爹一直也沒個什么掙錢的營生,雖然他不像我,他念過書,好的好的書,何大叔說我老子學問好得很呢!可好多差事他矮不下身段來干,手里那點錢一來二去越花越少,后來他又好上了這個,”肖立用右手比劃了個“六”,慕遠明白是抽大煙!
怪道他恨煙館兒!
“本來就喝酒賭錢,再加上這個,沒兩年就全敗光了,他先是賣了房子,后來賣了我娘!再后來,腳上捆著石頭跳江了,撈起來的時候,繩子還沒全磨糗!……是何大叔去治安署幫著認的尸,也是何大叔幫著埋的。”
這樣傷心的故事,肖立說著平淡的就像學生背的課文一樣,但慕遠覺得,他應該是從沒告訴過其他人。
他身邊肯交心的人不多。
慕遠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肖立點頭,道:“來一口嗎?”
說著拿起另一只空酒杯。
慕遠道:“滿上!”
二人撞了一個,慕遠給肖立和自己斟滿。
肖立繼續(xù)道:“我爹死后,我娘就死心了,她知道是真沒人會去贖她了,她原本也是讀書人家的女兒,我外祖還是個秀才呢!她給我老子賣到妓院去…后來她就干脆吃了大煙膏子,死在妓院里了!你見過吃大煙膏子死的嗎?眼睛是瞪著的,手就像雞爪子那樣,上吐下尿,喉嚨里咕嚕咕的可說不出話,登扯不了幾下子就……”
慕遠攔道:“再喝一個。”
慕遠心疼了這個小弟,肖力是親見了娘親死在眼前的!
二人干了,肖立道:“行啊,有點量!不像是個書生啊。”
慕遠道:“北方的酒還會烈一些。”
因為他的胎疾,祁規(guī)一直允許他喝酒,且酒量是天生的,二哥三哥都是海量,他的酒量也不賴。
肖立繼續(xù)道:“爹娘死后,我爺那邊來人找過我,那會我五六歲,他把我弄到他家,還他娘的叫什么常笑堂,我去他娘的常笑堂!沒出三天我就跑了個屁的了!”
慕遠道:“你那么小,沒人照顧怎么活呢?”
肖立道:“小孩子好活,吃得少,賣個乖混飽肚子還不容易嗎。”
慕遠道:“那你那會住哪兒啊?”
肖立道:“住在妓院啊,暢春園,我媽死的那個妓院,那兒的老鴇秋霞嬸對我不錯,現(xiàn)在我還住哪,就住我媽死的那個屋!有空找我去玩,不過你應該是沒去過妓院的吧。”
慕遠道:“誰教你用香熏人?妓院里嗎?”
肖力笑道:“龍生龍,鳳生鳳,我也是天生胎里帶!我老子可是高手!要不是他死的早…”
慕遠一怔道:“你…你不姓肖吧?或者隨了你娘的姓?”
肖立急道:“你他娘的查過我!”
慕遠搖頭道:“阿美叫你阿肖哥,小孩子是叫名不叫姓的,比如阿美阿玲阿生。還有你不認你爺爺,自然不肯用他的姓氏,對嗎?”
肖立笑道:“哥,你這是人腦子嗎?我確確實實不姓肖,我娘姓肖。姓肖好,姓肖方便,省的被我爺爺?shù)娜苏襾碚胰サ摹!?
慕遠不禁顫抖了一下,心道:肖立不姓肖,那么姓什么呢?
他默念道“肖立、肖立”,會是肖立兩個字倒過來嗎?那么是李肖!他會是姓李嗎?
他忽想起克定說的李拜天的兒子,“大的讓他毒死了,小的讓他趕走了……”
如果姓李,真的會和李拜天扯上關系嗎?肖立的爸媽曾是有錢人,不做工卻能買得起擺木井的房子!但□□老大會再怎樣會允許自己的兒子,窮到賣老婆嗎?窮到跳江自殺?
慕遠道:“不管了,我以后就叫你肖立。”
肖立笑道:“我就是大煙鬼和□□的兒子,怎么樣,還能做朋友嗎?”
慕遠道:“管他誰的兒子誰的孫子呢,干了這一杯就是朋友!”
兩人一飲而盡。
肖立道:“那你呢?你是誰?”
慕遠道:“我叫趙慕遠,從京城來的,以前教書現(xiàn)在在團長府上打雜兒。”
肖立道:“這些我知道,阿美告訴我了。你說點我不知道的。”
慕遠道:“我有四個哥哥和姨娘,我們家是做生意的。”
肖立道:“你來內(nèi)江干嘛?”
慕遠并不瞞他道:“我來找人。”
肖立問:“什么人?我?guī)湍阏遥 ?
慕遠搖了搖頭道:“非常不好找,恐怕我得自己來。”
肖立點頭道:“你這人,水挺深。”
慕遠一笑問:“你的鑰匙怎么那么重要?”
肖立道:“你猜。”
慕遠道:“誰會白偷個鑰匙,自然是想要鎖著的寶貝。”
肖立點頭道:“在我這那是無價之寶。”
慕遠問:“鎖在哪?”
肖立道:“在我爺爺家藏著呢。”
慕遠笑道:“那還得偷啊?”
肖立笑道:“不偷不行啊!不過常言說得好,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嗎。”
慕遠問道:“可你是賊,偷東西還用得著鑰匙嗎?”
一般的鎖,是連慕遠都擋不住的,何況這個專業(yè)小賊。
他這才拿起那把鑰匙端詳一番,這鑰匙重重的在衣袋里放了兩天,但因為是別人的東西他并沒有仔細看過。
慕遠突然皺眉問:“這個鑰匙你用過?”
盯著那粗粗的獸頭,慕遠知道這個鑰匙不一般!鑰匙的試樣,慕遠只在書上看到過,那本書叫做《百年紹興花旗帙》!
此書一般人已看不到,喜閱齋里的他看到的只是一本臨本,真本應該藏在大哥手里,也可能像世人傳說的那樣,“真本已軼”。
而且,這樣的花旗鎖并不多久!
看來不簡單,慕遠不禁又打量了肖立一眼。
肖立見他異樣,疑道:“沒用過,怎么了?”
慕遠搖頭道:“沒怎么,你要偷什么,我來幫你!”
肖立笑了,囂張道:“好啊,一言為定!估計這么粗的鑰匙,鎖小不了,說不定有滿箱的金銀財寶,到時候分你一半!”
慕遠搖頭笑道:“貪心!”
二人說的雖是偷竊之事,但卻都滿面的青春和陽光。
……
和李玉嫦等人分手后,按著對方指的路,慕遠一行很快到了臨江口,禿子這回有了經(jīng)驗用一個面罩反著套住慕遠的頭,面罩幾乎不透光,慕遠根本無法辨別方向。
馬雖搖晃但幾次小的轉(zhuǎn)彎慕遠也不肯疏漏,蹚過了兩次淺流,除此之外他沒有感一點信息,四周幾乎沒什么聲音,畢竟天黑了沒什么路人,或者沒有敢作聲的路人。
摘下面罩的時候,慕遠在一間屋中,屋里亮著燈,刺了一下他的眼。一面的窗都遮擋的嚴嚴實實,白天晚上都投不進光亮。
憑借著記憶中的方位感,他斷定這里并不是上次捕他去的晁府守義堂!然此處距離晁府應該不是很遠。
當然也不是上次遇到過禿子的穗子巷。
看來,這是周禿子的一處私宅。
那么,這或者是周禿子的私自行為!
慕遠環(huán)視四周,屋子不太大,窗門緊閉一絲聽不到外面的聲響,院子應該是不小的。屋子里幾乎沒有什么家具,既不像是個臨時的倉庫,又不像是牲畜棚。
“看什么看,知道你不好對付,才把你代到這里來的。”禿子周靜三站在慕遠對面,臉上有些疑惑,問道:“剛才在老爺嶺,你有機會逃跑為什么不跑?”
慕遠道:“跑了能怎樣?你知道我的名字,也知道我住哪,哪天高興了再把我擄來,豈不是沒個頭。”
禿子點頭道:“李拜天的人,是說要幫你殺了我們哥幾個吧?”
慕遠不答。
禿子道:“他既然要幫你殺了我們,你怎么沒答應呢?”
慕遠道:“人命關天,何況到現(xiàn)在我還沒有理由殺你。”
禿子笑道:“讀書人就是讀書人,殺人需要理由嗎?”
慕遠看著他道:“我不太喜歡殺人。”
禿子道:“那你想怎樣?”
慕遠道:“我想你以后別再找我麻煩。”
禿子點頭道:“這個簡單,只要你告訴我,認識肖立嗎?”
慕遠也點頭道:“認識,上次之后我們又遇到過一兩次,所以就彼此認識了。”
禿子笑道:“好,只要老實回答我的話,咱倆之間就沒有麻煩。你知道肖立藏在哪兒嗎?”
慕遠看著他道:“他藏嗎?他需要藏嗎?”
禿子不耐煩道:“那就說,肖立住在哪兒。”
慕遠笑了,看著禿子搖頭道:“這個,就是我不想講的了。”
……
水,劈頭潑下來,衣服上是水血混合著的漬跡,血吐出來,胸口上好過了些。
這是一間私刑室!
慕遠環(huán)顧著,他是第一次見識這樣的地方,大熱天卻生著爐火,里面架著一些鐵器;身邊有石碶的凳子臺子,再就是捆人的柱子鎖人的鏈子……
周禿子是晁天嘯的人,晁天嘯是商會會長,但做事卻是黒道的手筆?!
慕遠輕輕動了動腿,還好下肢沒有被傷到。
手臂被展開捆在架子上,僵疼。
周禿子見他緩醒,霸道:“你那么能說會道,猜猜今天落在我手里還能不能活命?”
慕遠果真的想了想,輕輕的點了點頭。
禿子笑道:“行吧,咱倆沒天大的仇,我也不非得要了你的命。只要你老實的告訴我,肖立現(xiàn)在在哪?”
慕遠道:“我說過了,不想講。”
登時短鞭下去,慕遠左肩皮開肉綻火辣辣的疼!
不禁想起兩月前挨三哥的打,簡直就是弱爆了,雖然當時三哥表面怒不可遇,但肯定是手下留情的,想到這,慕遠竟輕輕地笑了。
周靜三怒道:“好好回我的話!掂量掂量你這身子骨能受幾鞭子。”
慕遠知道這樣下去不行。火在身邊烤著,腦子里快速思考著。
禿子又催問:“肖立到底在哪?”
慕遠未答,又挨一鞭。
不等再問,慕遠用力道:“你找肖立干嘛?”
禿子道:“你管我干嘛!”一拳打在慕遠的肋骨上,眼冒金星的疼,肋骨斷了!
慕遠道:“我知道,他偷了你的東西。”
看著禿子的眼神,慕遠知道自己猜對了。
讀心術攝心術自古有之,慕遠雖不如大哥那樣認真花心思研究過,只略知皮毛而已,而臨時也只得拿來用用,他倒要驗看驗看!
慕遠繼續(xù)道:“那東西那么小,他自然沒放在身上!”
禿子一驚道:“那他把鑰匙放哪了?”
周靜三不是沒提防趙慕遠,上次他已經(jīng)領教了厲害,深知這小子腦子機靈,但憑他仍未能防住。
慕遠盯著他:“鑰匙?你是為了一枚鑰匙。”
禿子道:“好小子!你套我話呢!”
周禿子猛然從爐火中取出一柄紅色的三指寬的烙鐵,毫不遲疑當胸按下,一股焦糊氣息彌散開來,慕遠努力咬住口唇不叫出聲,強自把眼淚咽下!
此時絲毫示弱怕只會受更多的罪。
這禿子這人智力低而且氣量小!
幾個手下都暗自嘆服這讀書人倒算有種!
慕遠知道,這禿子心狠手辣,人命在他眼里根本不當回事。他只能挺而走險:“鑰匙,金石鐏的鑰匙!對吧?”
禿子已提醒了自己別再上當,別像上回那樣讓這小子的話帶著跑,但當慕遠一說出“金石鐏”三個字時,他不由不吃驚,詫道:“你還知道金石鐏?你怎么會知道?”
慕遠忍痛道:“金石鐏,只能有一把鑰匙打得開,鑰匙怪異,形似獸頭,鉤紋錯綜,與鐏咬合同制而成,不可仿制!”他背著書上的話而已力不從心,喘息不止。
禿子呆住。
慕遠占據(jù)主動,繼續(xù)道:“鐏長不盈尺,金石絞銷,若蠻力開,亓械攻摧,則機關驟解鎖損毀鐏內(nèi)物。”
周禿子和眾人都在聽。
旁人是第一次聽到,而周禿子定然不是。
慕遠問:“金石鐏里到底是什么?”
禿子揚起鞭子:“你倒審問起我來了!”
他這次終于圍守成功。
不等落鞭,慕遠快速道:“我見過那鑰匙!”
鞭子果然停住。
禿子急道:“鑰匙在哪?”
慕遠緊盯他雙目道:“沒有鑰匙,打不開鐏!若砸或者用槍炮轟,金剛銷子啟動,里面是金銀會變成粉…是珠玉會變?yōu)槟z革紙張會變成屑,對不對?里面是絲革紙張?對不對?”
慕遠死死看著禿子,判斷他是否知道鐏里藏的什么,看來他知道,他見過鐏里的東西!而且慕遠知道,自己多半猜對了,里面是絲革紙張。
什么絲革紙張周靜三這么在意?
肖力那枚獸頭鑰匙不是他爺爺?shù)膯幔?
肖力的爺爺又是何許人?
不及慕遠去想,禿子又揚起了手,但這次是做樣子他并未急于落鞭,只道:“你別跟我廢話!只說鑰匙到底在哪?”
慕遠笑道:“那天下午,你們抓我到晁府的時候,那枚鑰匙就在我這左邊的衣袋里。”
禿子疑惑道:“你說謊?!”
慕遠道:“我可以不想說,但我從不隨便跟什么人就說謊的。”
繡紋姐不是說過嗎,“慕遠說謊啊都是好意的。”想起她那日說話時的語氣神態(tài)和笑著的眉眼來,慕遠不禁又微微的出聲一笑。
他的思維總是跳脫而活躍的,就好像牽著好幾根風箏。
不錯,他的思維是同時的好幾條線!
禿子被他笑得莫名問:“你跟誰說了謊?”
慕遠心道,這廝的思路又給拐跑了!便瞪了他一眼道:“反正你不配。”
見禿子這里又要打,忙道:“我說謊,都是在跟人玩笑,遇到正事呢,我只有知道或者不知道,想說或者不想說。”
禿子道:“你就是在說謊!那天當著晁爺,你明明說你不認識肖立!”
慕遠道:“沒錯啊,那天他受了傷,又被你們端著槍滿街筒子追著跑,我們哪有時間彼此認識呢?”
禿子道:“那他有時間把鑰匙給你?”
“切!”慕遠不屑一笑。
禿子道:“別告訴我,你又不想說!”
慕遠皺眉道:“鞭子打在身上很疼,不然我還真的不想說。你就不能自己動腦想想,當時我并不認識肖立,他怎么會把鑰匙給我?那有一個解釋,鑰匙是我撿到的。他腿上受了傷,摔倒的時候鑰匙從他身上滑出來掉在了門口被我拾得,如果不是上面有血,我也想不到會是他的。我剛把鑰匙收好,你們的人就闖進來了不是。”
禿子又急又氣道:“那你當時為什么不把鑰匙交出來給我!”
慕遠慪他:“你當時也沒說要啊!”
禿子只得問:“那后來呢?”
慕遠不緊不慢道:“后來我們倆就認識了。”
禿子急問:“后來!那鑰匙呢?”
慕遠道:“還給他了,物歸原主。”
禿子跺腳,原來他心心念念的東西,曾離他那么的近!
他咆哮道:“鑰匙到底藏在哪了?”
慕遠道:“你兇誰啊!我怕你嗎!”
禿子煞著性子:“鑰匙到底藏在哪?”
慕遠沉臉道:“這個我不會說了,既然是藏,哪就能輕易告訴你!晁爺?shù)脑挷诲e,`我知道事的就一定會說嗎`!再說了,你都這么大歲數(shù)的人,竟還這么貪心,人家的東西憑什么要給你!”
慕遠說話的口氣,讓禿子徹底泄了氣,眼前這分明也就是個娃娃孩子,這么個乳臭未干的小孩子,把自己五十多歲的老江湖繞得兜兜轉(zhuǎn)!
憑腦子自己不是這孩子的對手,但好在鞭子在手!禿子抬手就是幾鞭,叫道:“讓你嘴硬!讓你耍我!”
周禿子正在發(fā)威,忽然一個手下氣喘吁吁地跑上樓進來,對禿子道:“周爺,那個肖立遞信兒來了!”
禿子驚問:“人呢在哪?”
來人搖頭道:“不知道!豹子哥那邊的人接到他的字條,說有好東西要出手。”
禿子一聽,臉上一緊,拔腿就往外走。心道豹子那家伙不講面子,很多事情不讓他知道最好!
慕遠拼盡最后一點力氣道:“金石鐏都不在你手上了,干嘛還急著找鑰匙啊?”
禿子停下步子,回過來看著慕遠已然說不出話,這小子難不成真的能掐會算?!
三擊三中!
看著這蠢才氣急敗壞的樣子,慕遠不禁笑出了聲,這一笑,牽著胸肋的傷處,禁不住“哎呦”一聲:“還真的是丟了啊!”
怪不得肖力說的,鎖在他爺爺手里!
他爺爺也是賊嗎?大盜賊?
慕遠一步步投石探路都未失手。當然要探的準,不光靠大膽,還需心思縝密細致推測。
所謂“猜測”,絕對不僅僅是“瞎蒙”。
禿子知道這次又被他套住了,但急于脫身,恨恨的對手下道:“東子,三個留下看著他!讓他給我多吃點苦頭,我倒要看他還能再笑多久!”
說罷匆匆出屋,慕遠聽到樓梯一陣響,幾人下樓而去。
原來這里是二樓!
那一樓是做什么的?慕遠不知道,他是昏過去時被人抬上來的。
已是晚飯時分,東子三個便守著兩壺酒并飯菜吃喝自在起來,一時又行拳作樂。
一個道:“東哥少喝點,不防備再讓那小子給跑了。”
東子笑道:“一個文弱書生,跑什么跑!”
那個道:“好俊的模樣,聽他說話不是本地人啊。”
另一個道:“年紀不大,還算是個硬骨頭。”
東子道:“憑他硬不硬!到咱們周爺手里,能硬多久!”
三人哄然而笑,倒唬了慕遠一跳。
但見東哥說著站起來,幾杯酒入肚他腳下的步子已經(jīng)有些不穩(wěn),趔趄著到了慕遠身邊斜目道:“三爺說要讓你吃點苦頭,我倒看著怪心疼的!”
他已雙眼微醺兩顴紅潤,伸手要來理慕遠散垂在鬢間的濕而亂的頭發(fā),慕遠扭頭躲過。
東哥道:“你若識相,現(xiàn)在求求哥哥,還能少受點罪。”
慕遠不屑道:“站遠些。”
東哥笑道:“我偏不站遠,你能怎的?”說著倒又往前湊。
慕遠道:“我懶得搭理你!”
坐著的那兩個便笑:“人不大脾氣不小!”
東子呵呵笑著,一邊從樁子上解下慕遠,一邊對另兩人吩咐道:“你們倆,出去吃,外面守著!”
那兩個起身拎了酒壺和吃食,邊下樓邊嘻嘻笑道:“東哥,三爺剛可說了,這個人不能出差錯。”
“哥,您可悠著點!”另一個道。
“滾!”東哥雖罵,臉上卻蕩著□□。兩人一前一后笑著跑了,聽見一個腳下不留神,從梯子上滑了下去的聲音。
“怎不摔死你個龜兒!”東哥仍在笑罵。
慕遠被解下來,腿上早沒了力氣,徑直癱倒下去。東哥一把接住,扶著靠在墻上坐下,慕遠面色蒼白,頭上身上濕漉漉的,腰支不住身體,頸支不住頭,仍然要倒。
東子便扶著他的肩,端詳打量,倏的一時竟自面紅氣粗,猛一伸手便往慕遠衣內(nèi)探去。
“你干嘛?”慕遠邊躲擋邊詫異的問。
“干嘛?讓哥哥好好喜歡喜歡你!”他□□著往懷里拉慕遠。
慕遠心生厭惡罵道:“不要臉!”雖奮力掙扎卻哪里逃的開。
東哥一把抱住按在地上,笑道:“什么臉不臉的!你把哥哥勾得上火了,你讓哥哥親近親近泄泄火!”
這人難不成和肖立是一個師傅教導的!
肖立是說笑,這人確是要到真格的!
若論個頭他比慕遠還略低一些,但是年歲正壯氣力過人,身子壓過來,慕遠怎么扭轉(zhuǎn)也避不開!
東子一手便擒住了慕遠的雙腕,一手撕開慕遠本已損毀的上衣,一邊在胸頸狂吮,一邊騰出手去退下自己的褲子,又去解慕遠的。
斷袖!
慕遠又氣又羞口中叫道:“放開,放開我!”
他一急,想不起上次阿美是怎么罵人的,自也尋不到言語,他這十幾年的生命中,還沒有罵人的經(jīng)歷!
并不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少爺就不動怒不罵人,就比如皇家子弟,打罵打死宮人的也不罕見!王孫公子,或因茶水涼或因開門慢,踹罵丫頭下人的也是平常,但慕遠自來性子平和,更兼這個香梧苑似世外桃源般,阻隔了他的戾氣。
他想開口罵人,但遠比背書難得多!
上次阿美的嘴巴多厲害的!雖她罵的快他不能完全聽懂,但是很佩服她的口齒。
上回克定罵秦二,但這里不適用!
現(xiàn)在他只記得阿美說的“不要臉……”這三個字了!
慕遠的思路是跳脫的!會罵人也是一項本事呢!不僅嚇到對方,也能讓自己痛快些!
但他實沒這本事!
只會反復的說:“不要臉!不要臉!”
滿是酒氣的嘴臉,不管不顧直直的向慕遠壓過來,他偏頭躲過,死命的掙扎,心中自是驚、羞、厭、氣、恨五味雜陳!正奮力掙扎間,忽發(fā)覺東哥那顆頭突的一歪,重重壓在慕遠受傷的胸口上一動不動了,嘴、手和身下的動作都同一時間停了下來。
醉了?還是…死了!
慕遠用盡力氣,雙手怎也推不開他身上的這座大山。
雙臂根本使不上力!
兀自氣喘漲面。
“哈哈哈哈!”不知何時,著女裝的俊秀肖立出現(xiàn)在眼前,“可惜可惜!藥勁兒上來的太快了,不然我也看看好戲,飽飽眼福!”
慕遠急道:“幫我!”
肖立附身一把將那死沉的身子推開,那東哥便仰著面躺下了,下面衣衫已然不整,慕遠遂坐起身忙問:“他死了嗎?”
肖立搖頭仍是笑:“哎呀,真龍假鳳,差一點就入港了!哥,會不會很刺激嗎?”
慕遠氣道:“我都這樣了,你還惡心我!”
說著血又往上撞,喘咳成一團。
肖立扶他站了,笑道:“誰讓你生的好,讓人家動了春心呢!龍陽之好,高雅得很呢!人說,男女之交為醋,男男之交為酒啊!”說著蹲下身,手里早拿了一柄匕首。
“你要干嘛?”慕遠驚問。
“緊張什么,我又不殺他,就想給他臉上做個記號,不然給他來那么一下子?”肖立征詢的說著,挑眉看著慕遠。
慕遠不解:“哪么一下子?”
肖立道:“別告訴我你個京城來的,不知道太監(jiān)是怎回事。”
怪道他目中流著邪魅之氣!
慕遠仍氣喘吁吁:“算了,又沒把我怎樣。”
肖力道:“那還不是我及時護駕!你倒省事,他這號的也能輕饒!”
慕遠道:“沒必要的仇不結(jié)也罷。”
肖立道:“沒有恩怨,哪有江湖?”一邊收了短刃,又不忘翻走東哥衣袋里的幾個錢:“也是,他這臉已經(jīng)夠丑的了!”
一邊將自己的女子外衣要給慕遠穿,慕遠不肯被他強著披上,才扶著慕遠出屋下樓,一見方才的那兩個也歪斜躺在地上,慕遠看了道:“用的毒針?這次不是熏香?”
肖立笑道:“廢話,你在屋里,怎么用香?你若暈過去得全靠我背,我也是傷員啊哥哥!再說了,那老幾位用香只怕比我還溜索呢!”
“你又救我一次!謝謝啊。”
“哪里話,不是我,你也沒這一劫。”肖立爽快。
“去哪里啊?”
“去妓院吧。”
“別開玩笑!”
“沒開玩笑!”
慕遠突然停下步子,道:“你是?你真是!”
肖立笑道:“哥你怎么了?給打傻了還是讓色棍嚇傻了?不認得我了嗎?還是沒見過我這么漂亮的妹子?”
慕遠道:“你真的是李拜天的孫子!姓李,對吧?”
肖立正色道:“我是李孝,但你怎么知道?”
慕遠道:“我見過和你那把一樣的匕首!”
……
被肖立弄到暢春園的第三天,慕遠已實在忍受不了滿屋子胭脂水粉的味道,和屋外樓上樓下恩客□□的動靜了。在這里養(yǎng)了幾日,胸肋疼痛已好了很多,肖立幫他捆的簡易固定器也著實還算好用。
暢春園在臨江口,離寬長街并不遠,但他沒有第一時間回去,他需要修整一下,肖力和秋霞嬸也不放他走。
老鴇母周秋霞嬸是個妖艷的中年婦女,面上涂了厚厚的脂粉,慕遠實在猜不出年齡,但就像肖立說的,這秋霞嬸對他不錯,見他不知從哪兒弄回個重傷的后生,竟沒有多問一句,只悄悄幫著他把慕遠安置好。
肖立所住的房間守著暢春園一角。據(jù)說,當年肖立的爹爹酒后受人誆騙才把她娘賣到妓院。
他娘當時已經(jīng)年近三十,已過了紅袖招幸的年紀,況且又是好人家出身的女子,哪里肯受這些屈辱,拼著死不肯賣身只能賣唱!
當年,肖力的外祖雖是讀書人,但家境敗落一度靠填詞寫曲買給春館伶人為生,肖鳳鸞耳濡目染自然擅唱,但她畢竟老珠黃,沒客人點她唱曲,霞嬸便只讓她教習一些曲目給園里的姑娘,兼幫著做些洗洗涮涮的雜活,所以哪里混的上住好房間。
話說回來若不是這老鴇有一絲人性,又念著是達州老鄉(xiāng),不然更不知怎樣作賤下場。
那秋霞嬸并未太過刁難肖鳳鸞,更在偏僻角落雜物間讓她母子安了身,那肖氏只道丈夫自會來給她贖身,誰知盼星星盼月亮的巴望了月余,得的消息竟是丈夫跳了江,自此萬念俱灰,偷弄了些大煙膏子強著吃了,赴地府追他而去!
肖鳳鸞和李呈荷本身形勢所迫結(jié)了情緣做了夫妻,并非至情至圣,但自始至終,丈夫并不曾虧待過自己和孩子,夫妻倆過了幾年琴棋書畫詩酒花的日子,如今李呈荷去了,肖鳳鸞看著無底黑洞般的日子,怎活的下去!
臨死前,肖氏苦求秋霞嬸援手看顧幼子,畢竟李孝年僅五歲,哭道:“姐看著孩子可憐,要飯若要到您門口,有吃的便開恩舍一口,風大雨大時,別說進屋只讓他在檐下避避身我就感激您的大恩大德了!”說著不住磕頭。
秋霞見著可憐,知道她夫妻若不是被騙也不至于落到這個田地,遂也哭道:“你我畢竟是老鄉(xiāng),我總不能狠到看著他在我眼前凍死餓死!哪怕是為我那死去的兒修修來世!”
她后來言出果然守諾,見著李孝流落街頭討吃要飯挨人打,便拉回來住在暢春園,當年肖氏的房間人嫌晦氣倒也一直空著。
李孝在外面流浪混沌了半年,再回暢春園已改名肖立。
霞嬸見他聰明俊俏,便讓他平日幫著姑娘們買些香脂水粉,給恩客們端酒上茶倒尿壺之類,做些女娃娃做不來的事,一來二去糊弄著肖立也就長大了。
誰知這肖立天生靈巧,長在這種地方,也算是近水樓臺,稍大一些稍加點播,竟能唱不下百首小調(diào),而且無師自通能拉能彈!
這來春館的也不乏一些清淡客人,有的便只點他的唱,而且他自五歲上就習慣著女裝,就連園里好些的姑娘也一直以為這肖立是女孩子,只管“阿麗阿麗”的支使他。
如此,他便憑介唱曲兒養(yǎng)活自己,這還不算他時不時的蹭進這家煙館那家賭場走一票,專摸看著不順眼的“賭徒煙鬼”下手,得了錢財又知道大把的孝敬霞嬸,既然他不禍害暢春園的客人,周秋霞也睜一眼閉一眼任他胡鬧去了。
這春館老鴇眼里,能弄到錢就是王道,管他什么來路!
今見肖立帶回個更俊的后生,悄悄問道:“別是給打的夠嗆吧?你得有個算計,在我這咽氣可不行啊!”
肖立便戲法一般,拖出個玉扳指,笑道:“怎么會,我們兄弟,以后還要一起闖江湖呢!”
霞嬸自眉開眼笑道:“莫讓他瞎走動!”
后見慕遠好些,她又親自來看了,不過簡單的問話,諸如哪里人氏,姓字名誰,多大年紀等等。
慕遠一一如實作答。
秋霞一見慕遠談吐不凡,料著出身高貴便怔怔的盯著他看。
肖立道:“霞嬸,我哥再俊還能俊的過我去?瞅瞅你那個眼神啊,花癡病都要犯了!”
霞嬸道:“你這崽子!整個暢春園,只有你這么跟老娘說話,別人誰不是看見我肝顫!”
肖立膩膩笑著,口道:“那是他們被您騙了不知道,我霞嬸最是菩薩心腸!”
秋霞噗嗤一笑道:“女人啊,要想在這個地方討生活,還不就是要面上一套手上一套嘴上一套心上一套的嗎!”
慕遠笑道:“聽這話,就知姐姐您是個活的通透的人!”
肖立笑道:“哥!你占我便宜。”
秋霞樂道:“這姐姐叫的啊聽著就舒坦!沒得阿麗天天嬸兒嬸兒的,叫都給我叫老了。”
小哥兩個便樂。
秋霞道:“你們小娃娃知道這女人是怎么才能活的通透的嗎?”
二人搖頭。
秋霞笑道:“這女人啊,流下兩缸的眼淚,就保準都活通透了。”
肖立笑道:“嬸兒流再多,也是唾沫點的。”
慕遠道:“看似玩笑,其實話中全是道理。姐姐是哲人呢!”
肖立道:“哲什么人!你就別撩了,真當我嬸兒是沒見過世面的小姑娘啊!那以前可是上過天堂下過蘇杭,紅遍京城的人物!你來我暢春園別的不說,怕馬屁功夫見長,嘴這么甜,以后我可怎么混!”
秋霞罵:“崽子!我就是個只認好話的唄!”
肖立道:“才不是呢!霞嬸只認錢,那是把趙公明供在被窩兒里的!”
秋霞一聽,起身便要擰他,肖立邊笑邊躲。
慕遠也邊捂著肋邊笑。
秋霞正要再問些什么,只聽外面有人在高聲吵鬧,原是倆下里的恩客為爭一個姑娘大打出手,便顧不上許多,忙忙的趕著去了。
越性在暢春園住了三日,慕遠知道,他必須要回林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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