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笑笑沒說話，江凱則是笑著擺手，“這是我們做父母的責任。”

        王玉溫柔的看了一眼景色，對著江凱欠了欠身，“是，我不是一個負責任的母親，沒有夠好好的照管她們，所以，能找回一個已經是我王玉的莫大幸運。”先行的自我道歉一番后，順勢的提了另外一個要求，“可是，我還想再貪心一點，可以么？”

        江凱和李云迅速的對望一眼，猜測對方的意思，然后兩道目光看著王玉。

        景色沒有父母那樣的好耐心，面上一嬉，挑了挑眉問：“你還想要什么？”

        王玉帶著乞求，把自己過分的要求說出口，“你們能給我璟瑜的一束頭發么？我想把她也認回家。”

        景色的臉色一變，眉頭深深的皺起，“是誰告訴你她還留著頭發。”

        王玉沉吟了一下，沒有藏話，“是柳安告訴我的。”

        李云也覺得王玉有點得寸進尺，眼光變得有些冷，上回王玉說過是柳安拿了璟瑜的頭發去冒充，她以為王玉就此會認定了璟瑜不會再懷疑，然而，現在赤裸裸的提出來，說是留念實則也是去做鑒定。

        她剛想說話諷刺王玉幾句，卻被江凱的一個眼神給止住。

        江凱抿緊了自己的嘴唇，靠上椅背看著王玉，心里很不快，他沒有去做過景色的鑒定，只是通過徐遠航透露的消息，夫妻兩人就認定了孩子。

        景色心里泛起一絲難過，不是親近的人總歸還是存在著懷疑，“王女士，對不起，這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對比著李云與江凱，王玉的方式很讓她難受。她猜測著之前江凱或許也去查了自己的身份，乃至去做對比鑒定，可是他們卻隱藏的非常好沒有讓自己發現一絲一毫，這就給了她心靈上最大的安慰。

        其實，她知道不知道一點都不要緊，因為李云與江凱不會讓她傷心難夠。

        王玉還是不愿意放棄，哀求著，“景色”

        一時間，客廳里重新陷入了僵局，氣氛凝固的有些沉，暮然的壓在各人的心頭，沉甸甸的喘不過氣來。

        江凱沉默了好一會，望了一眼低頭的景色，帶著遺憾的口氣對王玉說：“王女士，現在的景色是以前的璟瑜，而原本的那個景色，已經”

        他此時有些后悔讓王玉直接上門來，但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他也不得不代替孩子說出來。

        王玉訝然，顯然不能理解江凱話里的意思，“我有些不明白，這是這么一回事。”

        景色把目光冷冷的看向王玉，一字一句說的很重，“我妹妹景色在五年前遇難而亡，而我代替著她活了下來。”

        王玉呆住了，不相信的焦急而問，“怎么會這樣，你們遇上了？”她從沒想過眼前的景色便是死去的璟瑜，而真正遇難的是景色。

        她沒有預料的，只以為李云說的璟瑜只是另一個人而已。

        景色摸摸靠在自己身上的景端，低著頭把話說的緩慢，“是，我們在車站遇上，交換了車票，卻不知這是一場生與死的交換。所以，景色的頭發我無法提供。”

        景端仰起頭對她眨眨眼睛，伸手抹去她盈出眼眶的水跡。

        景色緊緊的抱住景端，她為景色而難過。

        這番話讓王玉和沈蘭心感到震驚。王玉掩面輕泣起來，“我終究還是錯過了一個孩子。”

        江凱嘆息一聲，勸著王玉，“王女士，你節哀順變。”

        氣氛又從凝重改為悲傷，讓大家一時難以表達心中的感受。

        等王玉控制住了心緒，景色對懷里的孩子說：“景端，下來。”

        景端輕輕的喊她，“媽媽”

        他聽了這么久，已經聽的夠明白了。

        景色拍拍他的小肩膀，讓他朝著王玉，自己徐徐開口，“景端是景色留在這世上的唯一血脈。所以，這個你也拿去做個鑒定吧。”

        她一邊說，一邊用剛才的那把剪刀，剪了景端的幾根頭發。

        自己可以將王玉熟視無睹，但是，卻不能讓那個景色不能回家。

        王玉離開座位，單膝跪倒在景端跟前，“孩子，讓我抱抱你好不好。”

        景端抿抿嘴看向景色，景色閉上了眼睛點頭，一顆眼淚順勢滑落。

        孩子扭頭看看身后的李云，只見她也是對著自己點頭，于是，輕輕的喊了一聲王玉，“外婆。”

        王玉激動的將他摟緊懷里，“嗯，好孩子。”

        景色把頭靠在李云的肩上，心里一片的惝恍。

        江凱和李云緩和了神色，心里卻是五味陳雜。只希望，以后不要在家里看見王玉，徒增自己的失望與失落。

        徐遠航躺在景色的床上，用手肘推推身邊的景色，“還在難過吶？”

        今天中午后過來，看見景色茶不思飯不想的，見了自己連個像樣的招呼也沒有，直接上樓補覺了。

        他坐立不安的陪著江凱李云說了一些話后，乘他們不注意溜了上來，直接撲倒在她床上，沒想差點被踢下床。

        看著景色臉色不好也不敢多什么心思，就陪著她一塊補眠了，一覺睡到四點后，還是被窗外的孩子的笑聲給吵醒的。

        景色把他的胳膊拉過來，枕在自己頭下，讓他側過身面對這自己，然后把額頭貼在他的下巴處，無精打采的說：“沒有，就是看著景端喊她，自己馬上渾身不對勁起來。”

        徐遠航在來的時候已經聽李云提過了事情的大概，對王玉的那種做法有些鄙視，卻不能說她錯，想想江凱夫婦心里一定憋屈的緊。

        他用下巴摩挲著景色的頭頂，“來日方長不急這一時，等你真接受的時候喊她也不遲。”

        他在心里輕笑，若是景色一輩子不開口喚王玉，也是沒有錯的。王玉根本沒法來計較這樣的倫理。只是，他把懷里的人摟緊了些，沒有把這話說出來，因為他喜歡的人是個有情有義善良的姑娘。

        景色也伸手攬住他精壯的腰，淺淺的應和，“嗯。”

        徐遠航的那只被當成枕頭的手，將她的頭發繞在手指上玩，將她的心思轉換到別地上，“璟瑜，我發現叔叔今天陪了景端一個下午和黑球玩，他什么時候變得那么有空閑了，含飴弄孫的十分高興。”

        過度憂思很傷身，他可不希望一夜沒合眼的景色晚上再來一個徹夜不眠。

        景端的笑聲里，伴隨著江凱爽朗大聲的聲音，讓整個江家看上去很平凡，一種淡淡流淌的幸福塞滿了整座院子……

        景色聽他挑起這個話題，也就把心里的那份糾結給拋開，笑著對徐遠航說：“告訴你個秘密，別看他平時挺開明的，就因為景端的一個稱呼把他高興壞了。”

        這個還真的是她沒想到的，昨晚王玉一行人離開，江凱就對著景端笑的很樂，更是抓著他一起去睡一張床鋪了，讓她看著莫名其妙。問了李云才知道，父親為何會有這個異常的行為。李云也是非常高興的告訴她，那是因為景端把他們夫妻兩的位子比王玉定位的高上一個階層。

        景端說，他是江家的孩子。

        徐遠航也是奇怪上了，“什么稱呼啊？”

        他今天難得看見江凱對自己不瞪眼吹胡子，覺得有必要探知一下原因。

        景色伸手摸摸他的下巴，說：“景端喊王玉‘外婆’，還對爸爸表忠心，說他是江家的孩子。”

        徐遠航一聽嘿嘿的笑起來，一面笑一面感慨，“這小子猴精猴精的，叔叔居然還老封建，看不出來。”

        這些稱呼在他眼里倒是沒什么區別，可是老一輩的眼里分的清楚仔細，一個稱呼能改變家里大大小小間的氛圍，很重要。不然就不會有那么多的獨生子女為了一個姓而大打出手的。

        景色搖頭，語氣頗為認真堅定的說：“其實不管喊什么，景端都不會改姓。”

        他的一聲‘外婆’，已經將王姓排除在外，所以，他會一直姓何。

        徐遠航眉毛一挑眼珠一轉，故作擰眉，語氣帶著這凝重的說：“這是當然，所以，我們得辛苦點。”

        他也有變相的要求。

        景色不明所以，拍了下他的胸口嘟囔著，“這關我們什么事啊。”

        徐遠航笑哈哈，滿臉不正經的跟她說起來，還跟她掰手指計算著，“怎么沒有關系，我們得多生幾個孩子出來，姓徐的兩個，姓江的兩個，還有兩個”

        景色把伸手擰他腰間的肉，橫眉倒立，“不，我以后的孩子不會去姓王。”

        徐遠航笑瞇瞇的問：“為什么？”

        景色用勁旋轉手指掐住的肉，惡狠狠的說：“我又不是大母豬，能生的了怎么多么？”

        徐遠航目光瞬間變得幽深，伸手將她的手攏在自己的大手里，低低的在她耳邊呼喚，“璟瑜。”

        景色眨了下眼睛，柔柔的應聲，“嗯。”

        徐遠航一個翻身，俯身在上，看著她的娟眉秀目，幽幽的說：“給我生個孩子吧。”

        景色的心發顫起來，連指尖一點點的變得麻木，她的目光變得憂傷悲切起來，仰面看著徐遠航很久，想在腦子里找回那個與他相似的小小面容，“徐遠航”一顆淚水馬上從她的眼角滑落，流到耳際。

        徐遠航瞳孔一陣收縮，看著她的神色不對，馬上嬉笑著開口，“啊，不愿意就不愿意嘛，干嘛要哭呢？那看死了。”

        說著抱著她一翻身，讓她趴到自己胸口上來。伸手擦去她的眼淚。

        他感覺到她的傷心悲慟，就如刀子在劃他的心臟一樣。

        對于徐遠航對自己的調侃，景色沒有一絲的笑容，伸手去摸他的臉，帶著哭腔道歉，“對不起，那個孩子我沒能保護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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