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別裝
祁曜看他一眼,小聲道:“你沒醒,我不放心。”
宣霜昏睡這幾日洛九棠一直在榻前守著,祁曜好不容易等到桐清磨著洛九棠要一起出去游玩,他怎么會放過這個大好的下手機會?
當(dāng)即表示自己愿意留下照顧宣霜,讓他們安心出去,他都已想好要用何種姿勢握劍插入宣霜的心臟,誰知剛上樓就發(fā)現(xiàn)宣霜已經(jīng)醒來!
宣霜抿嘴,寡淡無色的嘴唇微紅,半晌道:“謝謝。”
“宣霜,你餓不餓?”
祁曜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里的暗火,臉上裝出歡喜的樣子,他將剛放下的碗端起來,“你試試”
宣霜下意識仰頭,修長雙眉微微蹩起,素麗面容閃過一絲抗拒的神色,似乎面前的并不是吃食,而是一碗毒藥。
祁曜見狀卻忽然來了興致,舀一勺遞到宣霜唇邊,“我特意給你熬的,試試嘛”
“我不吃。”宣霜抬眸看他,祁曜似乎已褪去初見時的拘謹(jǐn),在他面前多了幾分放松之態(tài)。
“可是,”祁曜似是有些失望,不甘心地小聲道:“我燉了好久”
宣霜早已辟谷沒有口腹之欲,剛想開口拒絕,張嘴就被送入了一勺蓮子羹。
銀耳蓮子羹熬得晶瑩剔透,軟糯香甜,唇上沾著一點涼意,伴著甜。
宣霜纖長眼睫掀起,眸光冷淡的看向他,祁曜小聲央求道:“試試好不好嘛?”
宣霜垂眸,咽下嘴里的蓮子羹,清甜而不膩口,蓮子也燉得軟糯,味道確實可以。
“好吃嗎?”祁曜期待地問。
“嗯。”
宣霜剛說完,第二勺又遞到了嘴邊。
祁曜發(fā)現(xiàn)自己有點惡趣味,就喜歡看宣霜這種勉強又順從的表情。
祁曜:“再試試。”
宣霜垂眸,拒絕道:“不吃了。”
“好吧。”祁曜見目的達成,心情轉(zhuǎn)好,便沒再勉強他。
祁曜放下手里的碗,宣霜端坐在木桌前,目光平視前方不知在想什么。
祁曜盯著他的側(cè)臉,想起剛才那一幕以及這幾日的相處,他發(fā)現(xiàn)宣霜這人面上看著冷得很不好相處,實際上似乎有些心軟,典型的吃軟不吃硬。
祁曜久不見洛九棠等人回來,與宣霜在房中大眼瞪小眼片刻,實在無趣得緊,他隨口問道:“宣霜,你想去看花燈嗎?”
花燈節(jié)人多擁擠又嘈雜,祁曜覺得宣霜這種悶葫蘆應(yīng)該不會去,他正打算等宣霜拒絕,好找個機會出去透透氣,否則總跟這人待在同一個屋檐下,又什么都做不了,實在是憋屈得很。
誰知,宣霜竟“嗯”一聲,然后起身朝門外走去,雪白長袍下擺層層疊疊,如輕盈柔軟的云拂過門檻。
祁曜愣了一下,忙抬腳追上去。
小鎮(zhèn)集市上熱鬧如白晝,街邊掛著各式各樣的花燈,宣霜一路慢悠悠的往前走去,河道里也放著蓮花樣的紙燈,身邊不時跑過拎著花燈的孩童,圓潤小臉洋溢著快樂的笑容。
有小販見宣霜一襲白衣,長相清冷出挑,隨手拿了個燈籠遞到他面前,呵呵笑道:“這位小公子可要買個燈籠應(yīng)景?”
宣霜掃了一眼,那燈籠上描繪著一只憨態(tài)可掬,抱著爪子啃的小白虎,昨夜那黑衣人無故消失,宣霜總感覺這人還留在此處,便借著花燈節(jié)的名號四處閑逛,如此既不會引人注意,又能探查一番情況,他不是真出來游玩的。
況且他又不是小孩,玩什么花燈?
“這位小公子,”小販見祁曜站在宣霜身后,他做生意來者不拒,忙問道:“要不要也來一個?”
宣霜轉(zhuǎn)身,見著祁曜的目光流連在這些花燈上,聞言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對小販說:“我沒帶錢”
宣霜知曉祁曜不是沒帶錢出門,他是兩袖清風(fēng)兜里根本就沒有過一塊銅板,周圍有些人聚攏在他們身邊,聽他說沒錢,打量的目光在兩人之間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祁曜抿了抿唇,尷尬地低下頭。
本打算抬腳離開的宣霜,見狀接過小販?zhǔn)掷锏幕簦f給祁曜,“拿著。”
祁曜愣了一下,裝作歡喜的接過來,“謝謝。”
他被困在太阿山不見天日一千多年,好不容易逃脫出來,這人間小鎮(zhèn)雖不大,但也足夠熱鬧,花草樹木、清風(fēng)明月,連滿街的吵鬧聲都是他渴望已久的東西,他貪戀的并非這花燈。
要不是這人,自己又怎會淪落至此。
祁曜瞳孔深處閃過一抹猩紅,他垂眸盯著花燈上可愛白胖的幼虎,握著竹柄的手輕輕顫抖。
“走吧。”宣霜沒留意他的神情,扔下幾個銅板,便轉(zhuǎn)身隨著人潮往前走。
花燈節(jié)集市人山人海,摩肩接踵,宣霜的背影隱匿其中,就祁曜這一走神的功夫,兩人已經(jīng)被人潮擠得相隔數(shù)步遠。
祁曜回過神來提著燈籠上前,擠開人群一把拉住宣霜的手腕。宣霜下意識甩了甩,沒甩開便腳步頓住,轉(zhuǎn)身看著他。
“這里人好多,”迎著他冷冷淡淡的目光,祁曜抿唇,道:“我怕等一下找不到你”
“能不能牽著我”他的聲音被淹沒在鼎沸人潮里,幾乎聽不見。
祁曜見他沒反應(yīng),手一寸寸往下,試探般握住宣霜微涼的手,與他掌心相貼,溫度相融。
握住宣霜的那一刻,祁曜心頭涌起一股很奇異陌生的感覺,他說不上來。
牽手是他臨時起意的,但想象中的厭惡排斥,難以忍受的情緒并沒有出現(xiàn)。
祁曜之前也與宣霜有過肢體接觸,但都隔著布料,從未如此親密過。
少年的掌心寬厚,溫度滾燙。
宣霜倏地想抽手,卻被牢牢握住,迎上祁曜怯怯又欣喜的目光,他頓了頓,視線下移到兩人交握的手,盯了半晌,最終什么都沒說。
飛云鎮(zhèn)的花燈節(jié)一年才一度,便尤其地?zé)狒[喧囂,今夜不止有花燈賞玩,還有各類雜耍歌舞等可以觀看。
人潮擁擠,皆朝有歌舞的地方聚攏,祁曜左手提著燈籠,右邊被宣霜牽著跟在身后。
人太多,每走一步都很艱難,不知是誰撞了一下祁曜的肩膀,被宣霜握著的手松開。
那一剎,祁曜心中竟咯噔一跳,他反應(yīng)過來,不過片刻,祁曜便被人潮推著往后走了幾步。
祁曜再抬頭去尋宣霜時,前方人頭攢動,宣霜早已沒了蹤跡,祁曜皺眉,怎么消失得這么快?宣霜是故意甩開他的?
他順著人群往前走,始終沒見著宣霜,他也不著急了,一路慢悠悠的閑逛著,沒有宣霜待在自己身邊,他不用偽裝,倒是更自在。
夜市上人多,祁曜剛抬腳往人群外邊走,一孩童被擠得五體投地,小腦袋瓜重重磕在地上,瞬間額頭紅了一大塊,那孩子渾身肉嘟嘟的,試了幾次爬也爬不起來,索性趴在地上扯著嗓子嚎啕大哭。
小孩的哭鬧聲引來路人異樣的目光,祁曜蹲下|身,將他腳邊的小孩扶起來。那白嫩胖乎乎的孩子大約四五歲,哭得眼眶通紅,上氣不接下氣。見終于有人將他扶起來,委屈巴巴的,一雙烏溜溜的眼珠盯著祁曜,扁著嘴打了個哭嗝。
祁曜眼見著他又要哭,把手里的幼虎燈籠遞給他,哄道:“我給你這個,你別哭行不行?”
“要”
小孩被轉(zhuǎn)移了注意力,也不記得自己要哭的事情,忙伸手去要他手里發(fā)著光的燈籠。
祁曜將燈籠塞到他胖得發(fā)腫的小手里,把小孩抱起來走到一旁人少的地方。
他等了一會兒,集市上人來人往,卻始終不見有人來尋孩子,他問懷里玩燈籠玩得不亦樂乎的小孩,“你爹娘呢?”
“爹娘”小孩偏頭,跟著祁曜學(xué)舌,忽然嘴巴一扁,眼淚一顆顆往下掉,“嗚嗚嗚我要爹娘”
祁曜:“”
“行行行,你別哭,”這哭聲刺得祁曜耳朵生疼,他忙哄道:“我?guī)闳フ业铮愕镌谀模俊?
“在、在家里。”
祁曜:“”
祁曜按捺住心里的浮躁,耐心道:“那你記得你家在哪兒嗎?”
小孩一邊抽抽噎噎一邊給祁曜朝前指了指,是人潮流動也是宣霜消失的方向,但這小孩剛才就是與祁曜同個方向摔倒的,按理來說他家應(yīng)該是在人潮反方向才對。
祁曜問:“你確定是這邊嗎?”
小男孩聞言哭聲一頓,抬頭朝兩邊看去,又指了個與剛才相反的方向。
祁曜:“”
祁曜略一思索,憑自己的直覺和這小孩最后的回答,往人潮反方向走去。
漸走人漸少,祁曜逐步遠離鎮(zhèn)中心的噪雜,四周光線昏暗視線不清,唯一的光源就是孩子手里搖搖晃晃的燈籠。
自從在集市上問過小孩的家大致在哪后,祁曜就沒再開過口,孩子伏在他肩頭咿咿呀呀也不再哭鬧。
約莫走了小半個時辰,一路經(jīng)過許多屋舍,皆未見小孩有反應(yīng),祁曜停下腳步,此時前方荒蕪樹木叢生,再無去路,也無住戶。
小孩不知何時沒了動靜,胖嫩小手軟綿綿地圈著他脖頸,像是睡著了。
祁曜揉揉小孩后腦勺上的細(xì)軟毛發(fā),輕聲道:“此處無人,不用再裝了。”
他話音剛落,小孩遽爾抬起頭,嫩藕似的胳膊倏地箍緊祁曜的脖頸,力道大得不像一個四五歲的孩童。
黑長指甲剛在脖頸處劃開一道口子,就被早有準(zhǔn)備的祁曜一掌扣住后腦勺,當(dāng)即將他從自己身上扯下來,強悍臂力將小孩猛地往地上摜去!
但預(yù)想中的血濺當(dāng)場并沒有出現(xiàn),小孩如棉花一般輕飄飄落地站定,他嗅了嗅指尖沾上的血絲,嗓音清脆悅耳,如同撒嬌般說道:“哥哥,你的血好香啊。”
但聲音與神情割裂,那雙黑漆漆的幼瞳如狼似虎地盯著祁曜,閃著嗜血的光芒。
這幅畫面太過詭異,若是有旁人在場,定要被嚇得涕泗橫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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