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逃難
天越來越黑了,烏云密布像一張黑色的網,海水被襯的如黑墨一般,一艘停在渡口馬上要起航的大客船上人流著急匆忙地往船上涌入,想上船的每個人都神情緊張著急,手里拿著通行的牌子,巴巴地看著甲板上的官差,生怕把自己落下。
“牌子。”兩名官差神色很不善,不耐煩地說道。
袁燼川馬上將早就捏在手里的兩張通行牌拿了出來。
官差往后瞥了一眼少年身后護著的小身影,一個瘦弱的穿著和少年一模一樣的棕色斗笠,只是這個斗笠配在她身上顯得十分寬松巨大,像是小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什么人?”官差繼續盤問。
“我妻子。”袁燼川馬上答道,手臂更加護著小身影,好像一個護崽的母獸。
“過。”官差冷漠的說,目光馬上投給了兩人身后的一家子人。
少女緊張地抓著袁燼川的手,手心都有點緊張的出汗。
袁燼川心里舒了一口氣,拿著牌子,帶著他的小妻子往樓上走去。
這艘大型官船一共四層,第一層是甲板和廂房會客室,第二層三層第四層都是可以住宿的客房。
這種官船原本是只運載達官顯貴的,現在成為了瀛國和翌國大戰之前的最后一趟船,用來運載達官顯貴的親眷,一般平民根本沒有得到船票的機會,就連有錢人也得搶一張千金的船票令牌。
袁燼川自然是沒有那么多的錢能上來與這群人一起逃難。這兩張令牌是他偷來的。
袁燼川很謹慎地帶著身后的女孩靠著過道前進,目光環顧周圍警視和觀察著,拿著令牌找到了第三層靠最里側的一小間房。
“壓到了吧。”進了屋袁燼川馬上幫少女拿下寬大的斗笠帽。
剛拿下來,少女都來不及說話,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環視著這間小屋子,清澈如小鹿一樣的眼睛,每次都讓秦時呈恨不得把她藏在口袋里。
“夫君我們要在這上待幾天呀。”少女回過神來,特別自然地雙臂圍上了少年的腰,在他的胸口上悶悶地說道。
看著少女不滿意的樣子,袁燼川收緊雙臂,將她緊緊錮在了懷里。
“得四日才能到淮安,到時候我們就安全了,我們就在那安家。”袁燼川聲音低沉磁性,與面相有些違和。
袁燼川斗笠下是一張極為清秀俊朗的臉,鼻梁高挺,左眼角有一顆黑色的淚痣,劍眉星目,嘴唇如雕刻般薄厲,如果不是穿著一身深色的斗篷而是一襲華貴白衣,真是將陌上人如玉體現到極致。
這對小夫妻原本在離翌國相距兩百里的雋城居住,如今兩國大戰在即,雋城成了危城,雋城的人都紛紛出逃,平民走不起水路,就拖家帶口的走陸路往遠跑,顯貴們就集體包著官船往都城附近跑。
如今他們所乘的船也是大戰前的最后一艘了,官兵們檢查令牌時也只要速度,沒有那么嚴格,船上的人和要上船的人每個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如果官兵嚴格,那么一定會發現袁燼川的手牌上標注的主人的生辰,足足比他本人大了四十余歲……
前兩日,沄兒都在暈船,吐到最后肚子里都沒有東西可吐了,袁燼川倒是很適應,只是剛開船的時候有點不舒服。
“好一點嗎?”袁燼川站在甲板的欄桿旁彎著腰,給比自己矮一頭的沄兒拍著胸脯舒緩她的難受。
沄兒只覺得頭暈目眩,肚子空空卻沒有食欲,但也沒有剛上船時候那么難受了。
“難受倒是沒有那么難受了,但是就是好想家。”沄兒撇著嘴,心上涌上一股委屈。
好想念在雋城的家,想念那個自己坐了幾年的小秋千,還有對面鄰居門口栓的那條小白狗,以前一見到她比見到自己主人還親昵,不知道它有沒有跟著它的主人逃走。
沄兒一邊想著一邊嘆了口氣。
“想小秋千了?”袁金川看她這副愁容,摸了摸沄兒的頭說。
“恩。”沄兒淡淡應道。
“等我們找到了新家,還會有的,這次夫君給你建一個更大的好不好?”袁燼川哄著沄兒說。
沄兒回過頭看著袁燼川,他瘦了,臉上消瘦了一圈,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忙著逃難的事情累的。
“好。”沄兒馬上答應,露出了一個笑顏。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沄兒不是那么戀舊的人,只要是有新的她就不再為舊的傷感了。
夜晚
沄兒睡的很不安穩,來回翻身,這間小廂房以前是建給顯貴的下人住的,床板很窄小,袁燼川睡在外面抱著她,她每一個翻身,袁燼川都會睜眼睛看一眼她,也睡的十分不踏實。
“夫君,蚊子太多了,我睡不著。”沄兒耳朵上被咬了一個包,撓著耳朵憤憤地起身坐了起來。
五月里的水上,不熱,蚊子卻不少,不蓋被子海風吹著還有點冷。
袁燼川眼底有些發黑,一看就是很久沒有休息好,聽到少女喚他,馬上就睜開了眼,眼底密布紅色的血絲,十分疲倦的樣子。
“不怕,不怕,我去把它們打死,你先睡。”袁燼川強撐倦意,拿兩人蓋著的小被子把沄兒圍的嚴嚴實實。
袁燼川脫掉了外衣,拿著衣服做武器,拿起旁邊昏暗的小油燈,開始尋找咬人的“始作俑者”
沄兒也很困,摸著紅腫的耳朵,將腦袋縮進了被里睡著了。
小燈實在是太昏暗了,屋子里不止一只蚊子,而是多只,到最后袁燼川也不知道一共有幾只了,碾死了四只后,袁燼川看不見飛來飛去的了,就靠坐在了床上,看著縮在被子里的沄兒,側身抱著她睡了過去。
第二天太陽出來了,沄兒被熱醒了,從被子里鉆了出來,旁邊的袁燼川還沒有醒,他沒有蓋被子,側身蜷縮著雙腿抱著她。
“袁哥哥。”沅兒喚著袁燼川,她有時叫他夫君,有時叫他哥哥,他們剛認識的那會他就讓她這么叫他。
袁燼川對沅兒的任何聲音都十分警覺,一聽她喚他,馬上睜開了眼。
“怎么啦。”袁燼川看見已經醒來的沅兒咧開了一個笑容。剛睡醒的他臉色不太好,狀態有點憔悴,但還是難掩少年的清秀俊朗,昨晚的捉蚊子折騰地讓他本來就疲倦的身子雪上加霜。
“我們到地方住哪啊。”沄兒拋出了一個疑問,今天已經是第四日了,下午就要下船了,她知道他們根本沒什么錢,走之前袁燼川一直想找人把雋城的小房子賣掉,逃難時期誰會想買房子,賣不掉最后無奈只帶了些細軟就帶著沄兒跑了。
“找我二叔,他會幫咱們暫時安排下的。”袁燼川看著頭發亂糟糟的沄兒,坐起身來幫她拿手整理頭發。
沄兒有些擔心“怎么找呀,你說的,淮安相當于三個雋城那么大,這么大的的地方怎么找呀。”
袁燼川從胸口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張紙條。
“有了它,再打聽打聽應該能找到吧。”袁燼川也沒來過淮安,拿著兩年前二叔和他來信時候說的地址,心里也有點忐忑。
下船時候的淮安城天剛擦黑,港口人來人往,熱鬧非凡,港口周圍就有很多小商販,賣燒雞的,賣燒餅饅頭的,還有很多小棚子底下現煮現賣著香氣撲鼻的面條,地攤上還有賣鍋碗瓢盆和小兵器的。
淮安城熱鬧非凡,和翌國開戰的消息一點也沒影響這邊,和雋城市集空空如也,少數行人慌慌張張行色匆匆形成鮮明對比。
這里一點戰爭的氣息都沒有,沄兒的目光不自覺地被商販們香噴噴的美食吸引。
袁燼川看著她的眼神,拉著她的手到糕點攤子。
“一個桂花糕。”袁燼川掏出了一個銅板給了老板。
“客官,再來一個吧,咱家的桂花糕又松又軟又甜。”小攤的胖老板笑著推銷。
“就一個。”袁燼川說。
拿到了油紙包著的桂花糕,在沄兒期待的目光下放到了她手里。
袁燼川看見了沄兒得到桂花糕時臉上綻放的喜意,心上一甜,比吃多少桂花糕都甜了。
“夫君,你不吃嗎?”沄兒咬了一口之后,停了下來看著袁燼川,這幾天他在船上就一直吃的很少。包里的干糧被自己吃的多,但是都吐回大海里了。
“我不餓。”
沄兒看著袁燼川消瘦的臉,并不相信他的說辭。
“吃嘛。”沄兒半撒嬌的模樣,把桂花糕送到袁燼川的嘴旁。
袁燼川小咬了一口說“不好吃,我不愛吃甜的。”
沄兒瞪了他一眼,拿回來咬了一大口,明明很好吃,又甜又軟。
袁燼川拉著沄兒趁著天沒完全黑,街上人多的時候到處打聽到了二叔家的地方。
離港口走路需要半個時辰,淮安城的晚上很亮,家家門前都有燈籠照明,倒是省了一盞油燈錢。
半個時辰后,袁燼川帶著沄兒找到了這個“小型袁府”
牌子上寫著“袁府”二字,門戶規格卻遠不是府邸那么大,只是平常人家一般的大小。
敲門后一個老媽媽接待了這對訪客,將二人帶到了客室。
袁錚看見袁燼川是很驚訝的,畢竟兩人已經十多年未見過,上次見他還是個孩童,若不是看到袁燼川拿出以往兩人通過的書信,袁錚是認不出來這個侄子的。
得知二人是來投奔自己的,袁錚倒不小氣,兄弟二人,袁燼川的父親是他的大哥,早早就死了,就剩下這么一個獨苗,袁燼川的母親是生他的時候難產死的,袁錚對這個唯一的侄子是心疼的,這才每年都會送去書信和一點銀錢,雋城成了危城之后,還以為他早就走陸路逃了,沒想到會坐船來投奔自己。
“什么時候成婚的。”袁錚看著站在袁燼川身后的女子說,這姑娘生的極俊俏,和自己的侄子在外貌上倒十分相配。
“已經成婚兩年了。”袁燼川拉著沄兒的手坐在客室的座位上,就是兩人坐著手也沒有松開過。他能感覺到沄兒的手心微微出汗。
沄兒有些害羞,低著頭生怯怯的,她是真的沒見過什么世面,看見生人有點怕,從前在雋城的時候天天在家里自娛自樂,在那里沒有親戚沒有朋友,唯一的朋友是對面鄰居的小狗?
“真是大了呀,如今都成婚了。”
袁錚打量著袁燼川的模樣,一雙劍眉星眸,五官深邃,即使穿著非常樸素的衣服也是俊美異常,和他大哥長得很像,大哥就因為長得俊美,當年讓許多姑娘家主動上門提親,讓他羨慕不已。
“二叔只是個小官,幫不上你太大的忙,若是在淮安落戶安個家,這個還是可以幫到你的。”袁錚喝了一口茶說。
袁錚是淮安城大牢里的一名書辦,平時記錄入獄人的各種資料和罪行,是個芝麻小官,袁錚平時愛交際,吹噓拍馬之下也有了不錯的人緣。
袁錚突然想起了什么,放下茶杯說:“對了,淮安的衙門里正召捕快,我收了你嬸子親戚家的禮,答應要給他兒子推薦進去,如今你來了,我便把那份禮給退回去吧,換舉薦你去,以你的資質一定能行。”
“謝二叔,如此甚好了!”袁燼川對這個消息欣喜不已。
“只是嬸子那邊……”袁燼川蹙眉。
“這你不用擔心,折騰了人一回,退回禮之后再送點東西,不會傷了人情的。”袁錚解釋道。
袁燼川舒了一口氣,他才不關心什么傷不傷人情的事,只是表面上還是要走這個流程
“實在是有勞二叔了。”袁燼川站起來向袁錚行禮,沄兒也跟著模仿著袁燼川行了個禮。
晚上袁燼川和沄兒宿在了“袁府”的小客房里。
(https://www.dzxsw.cc/book/33705119/30933964.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