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后的夜晚

        “父親忽然要提前到今日走，定是有什么事發(fā)生了，姑母喬裝成宮女和平菱從小宮門偷著出來了，一會姑母到了，我們就馬上離開，沄兒，你放心，你要用的東西，母親早就備好了，奶娘會一直在你的馬車里跟著，讓百惠春好拿幾件細軟直接上馬車就行了。”陳伯錫摸著沄兒的肩膀說道。

        沄兒坐在床上扯了個非常不自然的笑容，抱著暮臨的手又緊了幾分。

        “不怕不怕啊，這一路上父親早就安排好了，不會有差錯的，走幾百里封地的兵就來接了，一路上夫君抱著你多睡幾覺，就到了啊……”陳伯錫摸了摸沄兒的臉說道。

        “嗯……”

        “小侯爺！侯爺找！讓您立刻去府門前。”春好上來報信。

        陳伯錫戀戀不舍地放開了沄兒：“一會母親身邊的柳媽媽會來接，等你上了馬車，夫君就過去，給你講故事哄你睡覺，我都背下來好些笑話了。”

        沄兒沒回應。

        陳伯錫轉身對百惠說道：“你給小候夫人穿的暖和嚴實些不要讓她受一點寒氣！”

        “是。”百惠答道。

        陳伯錫離開了白山苑后。沄兒立馬亂了陣腳，她也沒預料到竟會提前了幾日！

        “快收拾！快收拾！”沄兒說。

        百惠說：“衣服我早就收拾好了，就是怕這一天慌亂！我們一會拿上些值錢首飾和之前那幾箱錢走就行了。”

        春好和春好娘在原地愣住。

        “你們倆可跟我走？不和我走的話，也可以跟小侯爺他們去封地，要是不想去，我也可以給你們母女錢，你們另謀生路都行。”沄兒說。

        “我定是跟沄姐姐走的呀！”春好快急紅了眼。

        春好娘心里早就想了好幾番，這小候夫人逃了，她們也不是侯府簽了死契的下人，她們母女如何跟著大隊人馬去封地啊，沄兒一直對她們母女很是厚待，離開了沄兒，也找不到比她更好的主家了。

        “我和春好都跟著姑娘。”春好娘說。

        “好，那你們去幫百惠收拾東西。”沄兒緊緊抱著暮臨，她心里慌急了，她怕被發(fā)現(xiàn)，她怕孩子被陳家人搶走。

        “春好！你去告訴嚴芝！把小馬車停在小南門外等著。”百惠說。

        春好轉身就下了樓，深夜里，平日燈火明亮的陳公侯府如今燈熄滅了一半，看著黑幽幽的地面，春好有些害怕，伴隨著入耳的冷風，她加快了步伐。

        百惠春好娘很快就將平時的首飾，沄兒收的珍貴禮品收拾妥當，連帶著兩大箱沉重的銀錢。

        “如今所有人都集合在西側門了，我們從平時運糧的小南門出去，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的，那里現(xiàn)在早就沒有人了。”百惠說。

        那小南門是個窄門，馬車進不來，平日里小廝運米，買菜愛走那個門。

        沄兒拿小棉被將暮臨圍的里三層外三層，他是個剛要滿月的嬰兒，受不得一點寒氣。

        “沄姐姐，你披一件大氅，外面很冷的。”百惠提醒著，給沄兒披了一件白毛大氅。

        “走吧走吧！得快！一會柳媽媽來了就來不及了！”沄兒催促著。

        春好跑了回來，氣喘吁吁地。

        春好娘力大無窮，兩箱銀錢拿一個扁擔挑起。

        春好連忙跟著百惠拿起了包袱和箱子。

        沄兒抱著孩子，將孩子圍在大氅里，小心翼翼地下了樓。

        她們站在白山苑外，居高臨下地看向遠處，能看見西門方向有人的雜亂聲，人影閃動，火光都集中在了那邊。

        百惠提了一盞小燭燈，下臺階時，給沄兒照著，白山苑的石臺階有些陡峭，沄兒一步一個小心。

        四人腳步輕悄地走到了小南門，一路上竟真的一個人都沒遇見，果真人都聚集在了西側門。

        小南門外嚴芝在那里等著，見春好娘挑著扁擔出來，馬上過去接應。

        這輛馬車很小，四個女人和一個孩子擠在里面，胳膊壓著胳膊，很是擁擠。

        馬車急奔著東邊溜走。

        “明天的太陽升起之前，這里便一人都沒有了。”沄兒有些落寞地說道。

        百惠摸了摸沄兒抱著小暮臨的手，想安撫她。

        “我們去哪啊，夫人。”嚴芝在門外趕著馬車，問道。

        “我們去東郊外驛站旁邊的小客棧住下，錢莊的錢還沒取出來，我們離不開裕京。”沄兒說。

        “好嘞。”嚴芝答道。

        “怎的錢還取不出來了！”春好娘疑問。

        百惠嘆了口氣說道：“那個錢莊故意拖沓，存錢容易取錢難，我要取銀錢，他們說沒有現(xiàn)銀，只有銀票，我說銀票也行，他們又說咱們取的多，需要周轉，至少要五日才行，虧他們還是裕京最大的錢莊，真是黑心！”

        “誰知道他們那樣，以后再也不會存錢莊了。”沄兒一邊輕拍著暮臨的背一邊說道。

        小暮臨睜著一雙大眼睛看著沄兒，也不睡覺，也不吵鬧，沄兒真是感嘆，她的兒子如此替她著想，幫她省去了多少煩惱。

        陳公侯府西側門前

        木南風在馬車里，一臉的震驚：“你說什么？”

        “是真的！夫人！她們好像是走了！衣服首飾全沒了！白山苑的燈火都熄滅了！陪嫁過來的那幾個侍女也不見了！”柳媽媽著急地說。

        木南風臉色霎時變白，滿臉的不可置信。

        “錫兒可知道此事？”木南風的額頭都急出了冷汗。

        “小侯爺哪知道！小侯爺在前面和老侯爺說話呢！”

        “還有一炷香時間就必須要走了！聽平菱那邊說，她和太后出來時，好像已被宮中的宮人察覺！這可怎么辦啊！這個賤人！這個賤人！她要帶我的孫子去哪啊！”木南風揪著帕子，恨恨地說道，眼里急出了淚。

        “快快！快去把侯爺喊來！千萬別告訴錫兒！如果錫兒知道了就完了！”木南風抓著柳媽媽的手說道。

        陳公侯上了馬車得知后震怒，不比木南風的激動，他五旬的人逐漸紅了眼眶，片刻開口道：“只能騙錫兒了，再不走，我們不僅沒有孫兒，就連兒子也要沒了。”

        木南風痛哭流涕：“我的孫兒啊！怎么那么苦命！被這個賤人帶走了！我是造了什么孽！這輩子召來這個賤人來禍害我們家！來禍害我的錫兒啊！”

        “別哭了！現(xiàn)在你不能讓錫兒知道！如果他知道了！他還能走嗎！再晚我們所有人都得被困在這裕京城里！你去讓柳氏告訴他！沄兒和孩子已經上了馬車，要休息，讓他在前面的馬車里待著！不要來后面打攪！”陳公侯說完便下了馬車。

        木南風強忍著悲意，將眼淚擦干，把儀容整理端莊，卻無法抹去眼里的通紅。

        “真的？沄兒是不是害怕了！”陳伯錫不斷向后面的馬車張望著，一臉的擔心。

        “小候夫人沒您想的那么膽小！就是天色太晚了，以往這個時辰小候夫人和孩子都睡覺了，現(xiàn)在她們需要安靜的睡一覺，等明天白日我們馬車停歇了，小侯爺您再去看她吧！”柳媽媽說道。

        陳伯錫還是很擔心，他不斷眺望著后方，穿過眾多人群，想找到沄兒的那輛馬車，他急著想去陪沄兒。

        “這些是小候夫人和奴婢說的！她讓您明日晚些再去看她！”柳媽媽說。

        “……好吧……柳媽媽，您把這個給她。”陳伯錫從胸前拿出了一個花草編的手環(huán)。

        “這是我給她編的，她最喜愛這花的香氣了，可以安神，我遠沒她編的好，讓她別嫌棄我的手藝，放它在枕邊吧。”

        陳伯錫說著，看著花環(huán)的眼里溫柔如水。

        柳媽媽面色尷尬，收下了花環(huán)，心快要跳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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