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皮膚上滲出的黑泥是——
小城客棧中。
江挽月自己的房間內(nèi)。
今日早起無云。
江挽月已經(jīng)在自己的房間里打坐約一柱香的時間了。
她腰背挺直,左腿放在右腿上,盤旋而坐。
兩手手心朝上,置于雙膝上。
這個姿勢讓她感覺很舒服。
虎踞龍盤,朱飛玄垂,眼觀鼻,鼻觀心,身不動,形不動。
保持著這樣的姿勢,她去感受縈繞在自己周身的靈氣。
雖然沒有睜眼,但她卻能“看”到那一絲絲如溪流中水線一樣的靈氣。
就在她身周流動,卻又難以抓住。
想掬起,又從指縫間漏下了。
像水,又像水里的小魚。
江挽月雖有修真的天賦,但還不是天賦佳到吸納靈氣就像進食、喝水、呼吸一樣的人。
她努力地將周身的靈氣引入到自己的身體里。
暫時拋去其他一切雜念,使自己的心盡量澄靜,如無風時的碧水。
靈氣如未受驚的游魚從少女身邊游過,而她此時化身流水,引魚兒至身畔。
這樣下去,漸漸連自我也忘卻,仿佛自身融入到天地間,與日月同升、與星辰共滅、與山河共存。
在如此的狀態(tài)中,有越來越多周身的靈氣被引入了少女的體內(nèi)。
……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
少女剛起身時月色還未退,正是黎明前。
而現(xiàn)在,蘊紅的朝日之光已從客房被稍打開的鏤花窗間縫里照進來了。
榻上的少女還散著長發(fā),一雙柳眉輕蹙,她心想:
把靈氣更加無阻礙地引入體內(nèi),果然難。
不過,今早的修煉雖不說太順利,也還可以了。
又過了一小會兒,她睜開雙眼,露出一雙皎如明月的眸子。
少女起身,完全將糊著明紙的鏤花窗推開。
朝日已完全升起了。
已經(jīng)這個時候了么……
“……咦?”
這些是——
江挽月注意到了自己手腕皮膚上滲出來的一層薄薄的黑泥。
她又立即摸上了自己的臉,果然也摸到了異物。
那估摸衣服內(nèi)、身體上也有了……
因為薄,而且之前她又太忘我了,所以沒有注意到么。
臟兮兮的、從她身體里排出來的黑泥——
是雜質(zhì)。
江挽月立刻又把窗子給關(guān)上了。
她脫下了衣衫,果然裸露的肌膚上不均地分布著黑泥。
衣物臟了,得換。
她清楚地知道這些黑泥是什么。
得洗凈才行。
還好客房里有備水,雖不多,擦拭一下身體也夠用了。
少女一邊用清水洗去污泥,一邊想:
這就是鳳玄離所說的“伐毛洗髓”了吧。
在修真的最初,吸納進體內(nèi)的靈氣沖刷全身脈絡,去除體內(nèi)種種垢物,使其“脫胎換骨”。
這就是“伐毛洗髓”。
這也難怪她之前打坐的時候會感到那么舒服了。
就像泡在天然的熱泉里一樣。
之前幾次都沒有“伐毛洗髓”,這次成功了,看來她于修道這一途上是有長進的。
擦拭完身子,她換上干凈的衣衫。
江挽月對著屋里的鏡子,發(fā)覺看著氣色確又好了一些,自己感覺也是神清氣爽。
三千青絲落下,她拿起梳子,為自己梳起簡單的發(fā)髻,插上一支略顯樸素、光禿禿什么也沒掛的銀釵。
銀釵是初遇鳳玄離后用他給她的錢自個去首飾鋪買的。
因之前恰好知道了銀能試毒,就買了這個。
一釵兩用,豈不是很好。
鳳玄離卻說太淡了,又說但如若她就喜歡這樣,那便這樣吧。
鳳玄離雖喜穿紅,卻也不喜太多墜物在身上,如同他在忘溪的宅子。
不過他風姿秀逸、光華奪目,無論如何都很引人注意。
此時少女房間門上響起了叩聲。
是鳳玄離見她下來遲了便來看看。
其實他不必過于擔心她的。
因有上次那個蟻城夢的事,她已經(jīng)被他系了一條平?床灰姷募t繩。
一條在她腕上。
一條在他腕上。
系這紅繩自不會時時刻刻都知曉對方在做什么,但鳳玄離卻可感知到少女的安危與否。
江挽月與紅衣公子說了“伐毛洗髓”此事。
“哦?看來是漸入佳境了!兵P玄離輕搖扇。
“你同我說過修真的境界的,那我如今,可是‘借靈’境界了?”挽月問他。
“如今已算是了。挽月,以你的天賦,你長進不慢。”
看來她應能順利地修行下去,但……
不過日后的事,日后自然知曉。
紅衣公子朝少女淺笑,又撫了撫她的頭發(fā)。
這一副景象若被別人看到,確實像寵愛自家妹妹的兄長。
實際上當然并非如此。
在江挽月的房中,客棧小二將早點送了上來,便聽鳳玄離吩咐,不再打擾。
鳳玄離曾與江挽月說過:
在蒼明界,能修真的生靈,境界大致分為三層,即“借靈”、“通靈”、“馭靈”。
這里的“靈”自然是指靈氣。
從境界名字就能看出大致是什么意思。
這三層大境界是淺淺區(qū)分,也有將其再細分為一層九階的。
不過紅衣公子言兩個修真者若真對決,除自身境界外可致勝負的外物實在太多,兵器、符箓、丹藥……
還有是否知己知彼等等。
因此有時候光看境界看不出什么。
當然,若是一方的境界遠高于另一方,那還是很難以弱勢而取勝的。
如今的江挽月,已是“借靈”境界初了。
“以后我每次吐納都會這樣嗎?”少女好奇地問他。
“自然不是!兵P玄離告訴她,這是她頭一回排出體內(nèi)無用的雜質(zhì),才會這么多的。
在這塵世中游歷,就會沾染凡塵,通過吐納,便能將至今以來吸收的污垢排出體外。
而第一次以后,平常再修煉時,就不會從身上滲出這么多黑泥了。
屆時在平常的一吐一納之間就會將新吸收的少許污垢排出。
“原來以后也還會再有,只是少不足形成黑泥……”
“身在塵世中,怎能不染塵!奔t衣公子嘆道。
“就連妖仙也會染塵嗎?”
那可是仙啊,少女挾起一枚糕點。
鳳玄離笑著將自己跟前的點心往她那邊推了推,“自然是!
或許……“仙與其他眾生也沒有什么分別!彼嬕豢谇宀枞牒怼
散仙也好,上‘縈華錄’而領(lǐng)天權(quán)執(zhí)掌世間的那些仙也好。
“沒有什么分別么?是說……嗯……七情六欲亦難滅?”少女心想鳳玄離應是這個意思,而非指其他如壽命之差等等。
“嗯……七情六欲亦難滅,這話挽月你,說得倒不錯!
他不也是為了自己的欲望而雇下了這名少女么。
就連江挽月她,也是有“想要找到書”的欲望的。
“不過修真者中也是有修無情道的!
也有以陰陽交合來修道的。
“有修正道的,亦有修邪道的。”
紅衣公子望向少女,即使很愛吃糕點,她也吃得斯斯文文。
明明年少極了,看起來也與常人無二,卻少年老成……
塵世間這般年華的少女,應是如何的呢。
“昨日我答應了那位阿嬤要去幫她搬些東西的!鄙倥殉酝旮恻c,也飲了茶水。
“那便早去早回!兵P玄離與她說。
如今有了紅繩,他也不必時時在她身旁了。
“嗯!
少女一人外出。
那位阿嬤將點心鋪最后一份糕點讓給了她,她說好要去幫忙的。
她的力氣不小,如今又已伐毛洗髓,搬些根本不重的東西,完全不成問題的。
一切順利,只是回來的時候,突然下起了雨。
在這座以傘聞名、卻很少下雨的邊陲小城里。
挽月未帶傘,只得淋著雨回去了。
她身體好,也不怕。
后來這場雨半天便停了。
小城里的人說,這兒少下雨,即便下了,也不長的,這半日的雨,正和從前一樣。
雖少雨,但有地下涌泉,倒也不至于使人干渴。
本以為下了這場雨后再過十天半月也不會有雨的。
沒料到,第二日,這里又下起了雨。
第三日,還是雨天。
第四日,依然是雨……
這可真是件稀罕事了。
對江挽月來說更是遇到了找書的轉(zhuǎn)機,也是困惑。
從第一次下雨的第二日起,她便感受到了彌漫的書的氣息,使她整個人都混亂了,根本不知具體該去哪找。
第四個雨天,出門在外的江挽月因自己的第一把傘,一把樸素的小傘被風不留神吹壞了而躲在了檐下避雨。
雖能直接跑回去,但避個雨,也行。
這家店門也關(guān)上了,好在這屋檐下地方大,能避著雨。
少女望著雨滴從灰青色的天上落下成線,一時間出了神。
她就這樣望著天。
想著她要找的書究竟在哪。
為何這一回不好找。
又想著或許有的事情急也急不來的。
或許她依然像前幾日一般在深夜最安靜的時刻靜心去感受,再過幾日便能感受到了呢?
再不濟就離開這里,先去赴宴,回來后再說。
少女望著天。
像蒙上一層灰一般青色的天空下。
似永遠也不會散開一般的陰云下。
才被幾處雨絲打到上頭發(fā)出清脆響聲的青瓦下。
爬上青苔的石階上。
身著淺杏色衣裳的少女正仰著頭,望著天。
雨,什么時候會停呢……
身后忽然傳來一個少年的聲音。
“姑娘,你可需要……傘嗎?”
江挽月轉(zhuǎn)身,明亮清眸中印出那遞傘少年的模樣。
同她年齡相近,一身玉色衣衫,溫潤如翡。
雨又稍大了一些。
江挽月她的傘被風給吹壞了。
說起來她與鳳玄離來到這小縣,有些時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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