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歡宗淫靡奢華。

        金碧輝煌的大殿內，男男女女湊在一起把酒歡笑，處處彌漫著催情的濃香。

        邱水換回了普通的弟子服，素白的裙擺落有合歡花，無奈他五官偏柔，臉又比常人小巧，看起來就像是偷摸穿了男子衣裳的小姑娘家。

        此刻他冷臉坐在角落，楚楚動人的眼眸里滿是寒意。看他這副模樣，又聽說他求親被人拒絕，如今無人敢上前觸他的霉頭，紛紛躲開到老遠。

        其實求親前，他便料到會是這個結果。

        邱水豪飲一口清酒，臉頰泛起了紅暈，但他就是想要試試，即使沒法和他的小劍修結成道侶，他也想讓對方知曉他的真心。

        “邱水。”

        這時，一道女聲傳來。

        邱水恍惚地抬頭，看到他師父從人群中走來，驀地放下了手中的酒盞。

        “原來美貌也有不頂用的時候。”說話的人約莫二十出頭的長相，鳳眼薄唇，隨意披在耳后的長發隱隱有幾根紅絲，她伸手勾了勾發，湊近自家的得意門生，調笑道，“后悔了嗎？”

        “沒有。”邱水卻是搖了搖頭，淺笑著對上女人的視線，“我早知她會拒絕我。”

        “是嗎？”女兒挑了挑眉，全然不相信他的說辭，“我可忘不了你那期待的眼神，就好似巴不得立刻收拾東西入贅靈劍峰。”

        邱水被人說中心思，面色一怔。

        雖然了解姜寧的脾性，但他何嘗不想聽到同意的答案，更甚是昨夜休息都夢到了他和姜寧的合籍大典。

        “真有意思。”女人挑起邱水精致的下巴，“居然有人能拒絕你這張臉。”

        合歡宗挑選弟子有條不成文的規矩，內門弟子必須樣貌出眾，而邱水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他從入門起便受盡追捧，見過他的人皆稱他為修真界第一美人，每日合歡宗門口都排著無數想要和他結親的修士。

        偏偏就是這樣一個人。

        主動提出入贅卻被毫不猶豫地拒絕。

        “你說我為何會動心？”

        邱水反笑道，他自己也記不太清究竟是什么時候對姜寧動了心。

        或許早在第一次見面，看到姜寧毫無保留、清澈又關切的眼神時，他整個人就已經淪陷。

        出門在外，他見過形形色色的人。

        有不懷好意的、有諂媚討好的、有刻薄嫉妒的等等，但他從未見過那般良善溫柔的人。

        “你知道嗎？那日我被惡霸欺凌，周圍盡是冷眼旁觀的人。”邱水像在回憶，緩緩地說道，“只有她，一步三回頭，最后跑到了我身邊，用她不諳世事的聲音問我還好嗎。”

        “你完了。”女人松開手，看他沉迷的神情，起身感慨道，“愛河即是苦海，回頭是岸。”

        邱水苦笑著搖了搖頭。

        “回不了頭了。”

        “靈犀劍法還要從立派之初說起……”

        隔天早課，長老在學堂里念著書卷上的劍法要點。

        姜寧打了個哈欠，有氣無力地趴在桌前。

        昨夜，她和衛欽舟賞了一宿的月。

        直到天色見明，后山傳來鳥雀的聲響，對方才翻身從屋頂離開。

        而說起衛欽舟。

        姜寧不動聲色地瞄了他一眼。

        身著白衣的男人坐在窗邊，明明同樣是徹夜未睡，他看起來卻像是無事人，聽長老說到重點還會偶爾附和兩聲。

        “師姐。”

        幽怨的男聲在她耳邊響起。

        姜寧晃過神，扭頭對上赤瑕探究的眼神，莫名有些心虛。

        “小師弟，你叫我做什么？”

        “師姐，你不對勁。”赤瑕蹙起眉，湊近她幾分，“你今早已經看了二師兄，不下十次。”

        “沒有，你別亂說。”姜寧忙捂住他的嘴，“我就是看窗外風景好，多瞧了兩眼。”

        “唔唔唔！”赤瑕還想爭辯，嘴卻被捂得嚴實，一時間只能發出支支吾吾的聲響。

        兩人的動靜太大，惹得長老都望了過來，沉聲嘆氣。

        “你們入派不足百年，筑基尚未穩定，切莫因為一點小成就，就驕傲自滿，不聽宗門大課。”

        他話里意有所指，姜寧聽得松開手，腦袋一垂，耳根子都火辣辣地疼。

        “啊呼——”赤瑕得以喘氣，目光瞟至窗邊的罪魁禍首，沒料到卻和對方的視線不期而遇。

        只見衛欽舟不著痕跡地抽出本命劍。

        劍刃上反射著透過窗戶的日光，白花花的刺眼又嚇人。

        赤瑕忙伸手摸摸脖子，雖然和二師兄隔著有段距離，他卻生生感覺到了一絲疼意。

        而頭一次說小話被抓包。

        姜寧羞愧得滿臉通紅，全身都在發燙。

        不過她很快就意識到了不對。

        起初她確實是因為慚愧而臉熱，可熱意不止，源源不斷地從丹田里往外冒。熟悉的感覺，就好似她上次變回原形，整個人都熱得暈暈乎乎。

        對了。

        今日是十五。

        她猶記得自己初次化形，那晚小城里有廟會，同樣是當月十五。

        該不會，她的妖族血統比較特殊。

        每逢月中十五，就要化成一次原形。

        劍術課已經進入練習的階段。

        想到這里，姜寧握劍的手都有些不穩。

        她甚至不敢使出靈力，就怕身體出現異動。

        練習持續整整一個時辰。

        姜寧一直躲在人群后，好不容易聽到鐘響，她立刻運氣，不顧小師弟的搭話，踏著劍火速離開。

        赤瑕望著她匆忙的背影，有些不解。

        “師姐今天好奇怪，剛剛就一直心不在焉。”

        衛欽舟站在他身側，不知為何，心里狂跳不止，他凝起眉，不好的預感很強烈。

        姜寧所住的位置在主峰后山。

        平日里很少人出沒，清靜得恰好。

        姜寧一路飛奔回屋，轉身便鎖緊了門。

        她走得急，沒有留意到周遭的不同，自然也沒能發現門外的草叢里藏了一條花蟒。

        花蟒守在這里大半天，等來的就是這一刻。

        眼看姜寧進門，它抬起頭望了望天色，忽地張開嘴，呼出一口暗綠的濃霧。

        濃霧接觸到空氣，迅速散開，布滿整片后山，而最為濃重的地方便是姜寧的住處。

        姜寧還不知道屋外發生了什么。

        她盤腿而坐在床榻，閉起雙眼，靈力探入丹田，試圖控制體內的躁動。此時，丹田里已經有股亂竄的靈力，似是感受到她的神識，那股靈力很快就纏了上去，只是瞬息，兩道靈力便交融在一起。

        熱意愈演愈烈，姜寧緊蹙著眉，額前已經滲出了細汗。

        不多會兒，白光伴隨著虎嘯浮現。再看時，床榻上只剩一只毛茸茸的小虎。

        姜寧低頭看了看自己胖乎乎的肉爪，正想摸摸肚皮，屋外卻傳來了熙熙攘攘的動靜。她支棱起耳朵，想要細聽，隔著門卻只聽到二師弟冷冽卻不容反對的聲音。

        “掌門師姐，這里是我師姐的住處，你說此處妖氣濃郁，又要帶人擅闖，難不成你懷疑我師姐是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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