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唐睿堯的眸色變暗，我下意識躲避，知道自己失言了。

        “對不起，腦子沒跟上嘴速。”

        我深吸一口氣，不敢看他的眼色：“我自己走走。”

        我兀自離開療養院，一路上都在想，剛才是不是說得太過分了，可我也沒心思去思量唐睿堯的情緒，我自己都是一團亂麻。

        走在街上，聞到了板栗的味道，再看時間，原來今天是立秋，天氣涼了。

        回到山水間的時候唐睿堯并不在，我反而松了一口氣，也沒有追問他去哪里了。

        事實上我很累，整個人的狀態都不太好，傭人一直貼心的詢問，我聽得不耐煩：“你讓我靜一下，我沒事。”

        “……哦好。”

        “怎么？”唐睿堯的聲音驟然傳來，原來他一直在家里。

        我正在喝水，聽到這個聲音嗆了一口，溫柔的手拍上我的背。

        我平息了一下，看著他銳利的眼神，“沒，有點累，你還好嗎？”

        “沒事。”

        他沒往心里去，我就放心了。

        我被唐睿堯強行抬起下巴，逼我直視自己，我任他動作，而我的眼睛里也的確充滿了疲倦。

        “累了怎么不休息。”

        我大概是第一個面對唐睿堯的問題不回答，還敢轉移話題的人，“你剛到家嗎？”

        “嗯。”

        我還沒調整好情緒，不知道怎么面對他，“我有點累，我想睡覺了。”

        唐睿堯沒有勉強我，我原本想裝睡，沒想到裝著裝著，真的睡著了。

        我是被杯子碎裂的聲音吵醒的，赤著腳出門，赫然看見傭人打掃玻璃。

        “怎么了這是？”

        傭人低頭道：“太太，家里來了一位客人，我有些緊張才摔了杯子。”

        我感到奇怪，家里來了什么客人，讓她如此慌張？

        “在先生書房嗎？”

        “是。”

        “我去吧。”

        端著茶水敲門，里面傳來唐睿堯的聲音，“進。”

        我擠出笑容，靠近了才發現，坐在唐睿堯身邊的人，赫然是唐家的長子，唐時，也就是唐睿堯的大哥。

        他一身布衣布鞋，笑臉相迎，“弟媳，好久不見。”

        我意外之余揚唇：“是好久沒見了，大哥最近過得如何，睿堯，大哥過來你怎么不跟我說。”

        唐睿堯接過我手里的茶杯，遞給唐時一杯。

        “不怪睿堯，我是臨時起意，路過便來看看。”

        唐睿堯眉眼微斂，沒有多說，“小書，過來坐吧。”

        我聽話的坐在一邊，找了本雜志看。

        他們的相處并不緊繃。

        “大哥是什么時候回來的？”

        “前兩天剛回b市。”

        “辛苦。”

        唐時接過唐睿堯的茶，喝了一口，“南方臺風肆虐，生意不太好，忙了很久才從別的地方止損。”

        唐睿堯唇邊笑意很淺，“天氣不好，這是難免，這不能怪你。”

        “我聽說你前些天在唐家附近活躍，不告訴別人也就算了，怎么不知會一聲我過去見見你。”

        “現在不是見到了，不必那么繁瑣。”

        “家里人以前都說，睿堯最守規矩，反倒是近年越來越疏忽了。”

        話里有話，綿里藏針。

        唐睿堯這會兒是笑了，“我也會老，很多事情沒法面面俱到。”

        我盯著雜志，一個字都看不進去，耳朵里全是他們的話，逐字逐句的分析到底有什么意思。

        這時，唐時沉默片刻，他突然說：“對了，我收到風聲，宋御即將回國，怎么說，他都算你前姐夫，你該有點禮節。”

        我不明白，宋御間接害死了唐希，唐家人為什么非但不恨還……

        “大哥，既然是前姐夫，就沒必要見面了吧。”

        “話不能這么說，宋御在國外高調，手上掌握的資源不比b市少，不管怎么樣，你都要為唐家鋪路啊。”

        看來唐希只是個工具人罷了……

        唐睿堯不做評價，“到時候再說吧。”

        話說到這里就差不多，唐時起身告辭，和我說了幾句客套話。

        “睿堯，那我走了。”

        唐睿堯的笑意不達眼底，帶著我一起把唐時送到外頭，上車之際，他的手搭在車門上，突然說了一句：“大哥，既然南方天氣不好，那你們這段時間，就不要下海做生意了。”

        看似問候，其實威脅。

        我背脊一寒，眼看著唐時的笑容收了收，可最后還是頷首。

        唐時的車子駛離，我跟在唐睿堯的身后，“看來你已經把唐家拿捏在了手里，連他都讓你三分。”

        男人不動聲色，“很意外？”

        “我只是好奇，你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掌握住的。”

        他蹲下身，把圓圓抱進懷里，順了順毛，“這個是秘密。”

        我無語。

        圓圓滴溜溜的大眼睛盯著我，可愛至極，我的心都要被萌化了。

        “宋御回國，你真的要去和他接觸？”

        “你希望嗎？”唐睿堯突然看著我問。

        我被他問住，有些不自在，“問我做什么。”

        “他是宋修珩的親生父親，我一旦和他接觸，就代表你們永遠回不去了，不是嗎。”

        這句話讓我愣在原地，過了會兒才明白過來唐睿堯在嘲諷些什么。

        “你什么意思？”

        唐睿堯收回眼神，“沒，你就當我沒說吧。”

        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更何況我已經聽明白了。

        “唐睿堯，我再跟你說一遍，我跟宋修珩早就沒有可能了，在陳橙去世的時候就沒可能了，你不要再說這種話惡心我。”

        我盯著他，一字一句：“哪怕你是在試探。”

        “我不喜歡任何人試探我！”

        說完，我心里還是不舒服，徑直轉身離開了山水間。

        “太太！太太！”

        傭人的聲音遠遠的追出來，我沒有回頭，腳上還穿著拖鞋。

        越想，我的心里越不舒服，我對宋修珩的報復他是知道的，我做的所有事情他也都知道。

        他為什么還能這樣懷疑我，真以為我沒把陳橙放在心上嗎？

        用司馬昭之心來揣測一個母親，是不是太過分了？

        我一邊走一邊氣，到最后走到市區里都沒發現。

        這個時間，夜幕剛剛降臨，熱鬧非凡，我隨便進了一家咖啡店坐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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