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客氣，只是咬著筷子糾結(jié)道：“早知道就列個表了。”

        “無妨，想到就問。”

        夜深了，反而溫度上漲，坐在路邊也不覺得冷，我們坐在天地間，吃的是簡單食物，談的卻是資金千萬的內(nèi)容。

        我原本想跟他道個歉，現(xiàn)在忽然發(fā)現(xiàn)，不用道歉，我們之間的隔閡也消失了。

        因?yàn)橛行╆P(guān)系，刻意道歉反而失了真摯。

        他說話的時候，我撩起眼皮打量面前這個眉眼淡然的他，想起曾經(jīng)母親李正潔談到過她喜歡的女婿標(biāo)準(zhǔn)：起步低一些窮一些都不要緊，要緊的是人品端正，清清白白。

        前者，陳銘倒是符合，我義無反顧的跟了他，覺得他人品端正，清清白白，可現(xiàn)在看來都是笑話，人太會偽裝了。

        唐睿堯嘛……完全相反。

        人品端正清清白白？我不予評價。

        但多少也知道的，他這個人從某種意義來說不算好人。

        何止不算好人，有些方面簡直是惡貫滿盈。

        起步……太高了，窮……也是不存在的。

        可他對我，這么久以來卻是一等一的好。

        多可笑。

        回到山水間，我進(jìn)浴室洗澡，唐睿堯坐在陽臺上處理公事，穿衣服時忽然我聽見外面?zhèn)鱽砺曇簟?

        唐睿堯問：“玩的是什么？”

        朵朵的聲音很乖巧，“是撿的。”

        除了一粒白色藥丸，還有一個藥罐。

        上面全是英文，唐睿堯的英文是很好的，一眼就看見上頭“避孕藥”三個字。

        ……避孕藥。

        唐睿堯的眼瞳驟然收縮，是即將發(fā)飆的趨勢。

        在主臥撿到的避孕藥，會是誰的？不言而喻。

        我正好從浴室走出來，側(cè)頭擦著頭發(fā)，看見唐睿堯立在原地，手里攥著什么，都是怒意。

        沒來得及開口問，他咬牙切齒的伸出手：“秦書——這是什么？”

        我愣了一下，隨后掃一眼，也看清楚了，避孕藥。

        不是緊急避孕藥，是周期避孕藥。

        我吃了很久，但我從來沒說過，這會兒又該怎么說呢？

        它原本放在我的柜子里，被收的很好。

        唐睿堯自然而然將我眼里的意外歸結(jié)于，偷吃避孕藥被發(fā)現(xiàn)。

        他危險的聲音尾音上揚(yáng)，一字一句：“你吃避孕藥？”

        他前進(jìn)了兩步，我則下意識后退了兩步。

        唐睿堯望著我，眼里閃過一絲自嘲，又不甘心的追問：“是你的嗎？”

        “如果你否認(rèn)，就算說是傭人放的，我也會相信。”

        可我只是躲開眼神：“你在哪里找到的？”

        這句話等同于默認(rèn)，唐睿堯臉上表情愈發(fā)深沉，一派風(fēng)雨欲來的樣子。

        可是我該怎么說？

        說我現(xiàn)在不想要孩子，不想要和你的孩子？

        我知道他對我有感情，冷戰(zhàn)剛結(jié)束，我怎么說的出口。

        一時間進(jìn)退兩難。

        “秦書——”他的尾音再次上揚(yáng)：“你在和我置氣嗎？”

        “為什么要吃避孕藥？”

        我站在原地動也不能，發(fā)絲的水珠滴落在地板上。

        朵朵坐在地上被唐睿堯這個樣子嚇到了，仰頭呆呆的看著。

        我依舊沉默，男人猛地將藥罐捏癟，揚(yáng)手就扔到了樓底下。

        他的眼里明明全是怒意，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又平下去。

        再三之下，唐睿堯終究沒有發(fā)飆，他走過來，將我輕輕抱在懷里，壓抑后的輕聲：“以后不要再吃了，是藥三分毒，今后我讓醫(yī)生好好給你調(diào)理身體。”

        周期避孕藥，吃了有一段時間了。他很心寒。

        他喜歡孩子，我知道。

        我不知過了多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可是……可是我不想懷孕。”

        “是害怕嗎？有我陪著你呢，我會好好照顧你。”他輕輕安撫。

        他想說服我，我同時也想說服他。

        “我不想懷孕……我還沒找到真相，還沒有報仇，還有工作，我還有很多想做的事情沒有做。”

        我說的是不想懷孕，不是暫時不想，是一直不想。

        “你還可以有別的選擇……”

        唐睿堯冷笑一聲，按捺自己的脾氣，“秦書，那我是不是應(yīng)該夸你一句大度。”

        但很快，他又語氣柔軟：“我只想要和你的孩子。趁現(xiàn)在不算太忙，我們可以要一個的，生下來，我們一起陪他長大，我會是一個好父親……不，即便是以后生也無所謂，我們順其自然，好嗎？”

        “至于陳橙，我答應(yīng)過你，我一定會幫你報仇，你能不能相信我。”

        不知哪句話觸及到了我的逆鱗，我突然猛地將男人推開，“我不要！我有陳橙了，我不會再生的。”

        這是我們之間第一次正面面對孩子這個話題，顯然結(jié)果不盡人意。

        唐睿堯隔了一段距離望著我，眼眸遽然變得很黑，他讓自己不那么生氣，語氣卻難掩失落，“所以，從頭到尾，就只有我一個人想。”

        “如果今天不發(fā)現(xiàn)避孕藥，我這份期待要維持多久才會重重摔下，變成更大的失落？”

        我回答不上來。

        唐睿堯摔門離開，并沒有離開山水間，聽著外頭傳出來的動靜，我猜他應(yīng)該是在翻找‘被我藏起來的其它避孕藥’。

        他很生氣，我居然在他眼皮底下吃了那么久避孕藥。

        我將目光落在面前一直坐在地上的朵朵身上，小孩子被我的目光看得一抖。

        我蹲下來：“朵朵，剛剛那個藥，是誰給你的嗎？”

        朵朵抱緊手里的課本，搖了搖頭怯怯道：“是我撿的。”

        撿的？

        朵朵眨著眼望著我，“姐姐，你要生小弟弟嗎？”

        這時空手而歸的唐睿堯再次進(jìn)入房間，完全不顧忌朵朵在場，他從床頭柜上撈起手機(jī)，血紅著眼睛對我講：“你有沒有想過，我也會難過！”

        他又走了，這次是驅(qū)車離開了山水間。

        這一試，試出了他對孩子的渴望。

        我別過頭，在心里回復(fù)朵朵，不會，我永遠(yuǎn)也不會給他生孩子。

        唐睿堯生氣了，這一點(diǎn)毋庸置疑。

        第二日我硬著頭皮來到碎月，見到的第一個人是小辰，他一臉憋屈：“太太，你和先生又怎么了呀？”

        說完就走，好像也沒打算得到回復(fù)，順便丟下一句：“都駁回三個項(xiàng)目策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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