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就是說，一直以來唐時都沒有繼承唐家的資格？”

        我感到意外，如果真的和傳聞中一樣，唐時今天的行為是間接的監守自盜。

        唐睿堯聽完沒急著下定論，“確定下來了嗎？”

        能被小辰說出口的東西，也就證明差不多可以確定，“基本上可以確定了，這件事早年間傳的沸沸揚揚，但是唐老一直都沒有正面回應過，雖然唐時不是最受寵的，但吃穿用度也沒有短少過，所以流言傳了一陣子就消失了。”

        “這些年來明里暗里和他交手，確實有過懷疑，他的能力遠遠低于表面上的身份，加上今天的不對勁，大有疑點。”

        唐睿堯并不是在唐家長大的，很多事情不是特別了解，小辰說等他再去確定一下真正的關系，而我依舊在這震驚之中。

        “不應該啊，這種家族的人，真的會收養一個毫無干系的人嗎，對于財產的糾紛實在太大了，唐老怎么能確定，唐時可以做到無欲無求。”

        唐睿堯冷笑一聲：“他的野心倒是大的很，估計是有什么東西把他束縛住了，應該就是唐老收養他的前提。”

        豪門底下無新事，這樣的情況并不少見。

        見我愁眉不展，唐睿堯扶著我起身，“乖，先別想了，等小辰調查出來就知道了，過來這么久你也餓了，我們去吃飯吧。”

        小辰頷首：“先生太太，那我先去了。”

        他率先轉身，打開房門，然而并沒有抬步就愣在了原地，“……唐小姐？”

        那道倉促跑掉的身影，赫然就是唐婉！

        她站在門外聽了多久，聽到了什么？

        唐睿堯和我對視一眼，就要追上去，被我按了下來，搖了搖頭，“我去吧。”

        “小書……”

        “女孩之間的心思，你來說不太好。”

        在碎月之際，唐婉勤勤懇懇，業務十分優秀，若不是知道她帶著目的前來，我定然不會把她開除。

        在唐睿堯昏迷不醒時，她帶著唐家醫者前來，表面上是為了我們好，實際上懷揣著不好的心思。

        幾次的交手，都能看出來她背后有人授意，而目的不純。

        可是除去這些，她也只是一個年紀輕輕，養在宅院里長大的女孩，現在回頭還來得及，一定來得及。

        “你不用跟著我，我不想看見你。”唐婉的聲音冷冰冰的，在花園里，她背對著我，沒有回頭。

        我沒動，“其實我還挺佩服你的，今天能在那種場合下站出來，為了唐家說話，比你父親來得更有骨氣。”

        唐婉猛的轉身，手指指著我，“你不要提他！你現在是在看我的笑話嗎，現在你滿意了？”

        我有些詫異，她的眼里含淚，顯然十分傷心。

        唐婉指著我一步步上前，失去了原本的溫婉，滿是戾氣，“從你第一次進唐家我就討厭你，你這樣的人，結過婚生過孩子，還朝三暮四，這么不干凈！憑什么能嫁給我叔叔？”

        “我叔叔居然還為了你，讓你的女兒進祠堂，多可笑啊？我父親沒有阻止成功，這更可笑，你們是不是覺得，唐家百年家族，在你們這里就是可以隨意把玩的東西？”

        我站在原地，任由她發泄。

        不知道過了多久，唐婉自己似乎也覺得沒勁，收了手扭頭，“如果不是你們，唐家也不會變成現在的地步！是你們弄臟的！”

        我靜靜的凝視著唐婉驕傲中帶著恨意的神情，明白了一件事，一直以來，她都以身為唐家人為榮。

        “你真的覺得，唐睿堯稀罕這諾大的唐家嗎？”

        “怎么可能不稀罕？”

        “他稀罕什么？稀罕這個家從一出生就拋棄了他，稀罕他背負私生子的罵名這么多年，還是稀罕有一個如此失敗的父親？！”

        我感同身受唐睿堯多年來的孤獨，不由得怒斥。

        唐婉愣在原地，胸口起伏著，一時無話可說。

        “對你們而言，這個家帶給了你們無上的榮光，對他而言，這個家卻在以他為恥！若不是為著‘唐’這一個姓氏，為了上上下下這么多人，他完全可以不管這些破事！憑什么，以德報怨也不是這樣的。”

        沒有人想管，他是不得不管，為了我，為了唐家。

        唐婉聽完同樣憤怒，“那就不管啊！為什么要查這么多，為什么要把過去血淋淋的撕開來！”

        “戳中你了？你父親不是唐家人，你很失望吧，唐婉。”

        這句話，讓唐婉的眼淚噼里啪啦直掉，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她注重血統，看重聲譽，一輩子都在為了表面功夫而活，可現在卻發現，自己的父親很有可能不是唐家人，這也就意味著，她也不是唐家人。

        對她而言，不亞于滅頂之災吧。

        唐婉哭久了，聲音都開始哽咽，“我父親，一輩子沒辦成過什么大事，可是不管走到哪里，依舊有很多人畏懼他，敬重他，我知道不是因為他，而是因為唐家……”

        “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不是親生的……”

        “如果他不是，那我是什么，我們的身份應該是什么？”唐婉哭著搖頭，“不，我不能接受。”

        我在心中嘆了口氣，第一次進唐家，我還曾坐在這里無奈過。

        自幼貧民窟長大的女子，僥幸多讀了幾本書，枉以為能和人平起平坐，可是人生從來都是接力賽，我們卻天真的當成了百米沖刺。

        你我都是凡人，能沖出原始階層的極少，女子尤甚。

        現在看來，這番話對唐婉來說，同樣適用。

        “唐時從來沒跟你說過嗎？”我放低了聲音，溫柔的給她擦掉眼淚。

        “從沒。”

        可是我知道，方才小辰說的話還沒有真正確定，唐婉就已經這么崩潰，一定是因為結合自身經歷，這么多年的蛛絲馬跡，反應過來了唐時的真實身份。

        “起來，我帶你去看看我的父親。”我伸出手心。

        唐婉模糊著視線，動作很猶豫。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徑直往前走。

        “我的父親和唐時相差無幾，甚至更惡劣，你應該慶幸，這輩子沒吃過什么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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