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下車，站在車門前微微鞠了一躬，再次道謝，爾后在侍者的撐傘下快步走進院落，很快消失在漆黑的雨幕里。

        在車門關上的時候，車內的溫暖一下子消失，前座降下隔音玻璃，有人感嘆著講：“出落成這個樣子，難怪秦老板一定要做那樣的事。”

        韓家豪不置可否，是有點太漂亮了，和山水間里的那些人都不一樣，這樣的氣質，放在哪里都是獨一份。

        他沉默的閉上眼睛，手上一串佛珠慢慢轉，他對她現在的溫順很滿意。

        要說近兩年b市崛起最快的地下產業，非山水間莫屬。

        曾經是私人住所，荒廢了一陣子之后，背后的人將它改成會所，在風頭最嚴的時候迅速成長起來，到現在已經在好幾個城市成立分會所，獨有一套規章制度，當家人的膽識和才智，都是令人望其項背的。

        更有意思的是，這位當家人還是一個女人，不過她一般不出面管事，事務全部交給一位叫靜凡的老牌經紀人打理。

        人人都知道，靜凡在一年前不知從哪領回來一個小姑娘，當寶貝養著，和山水間里的其他人待遇都不一樣，極少露面，有小部分人見到都說驚為天人，慢慢就傳出去了，越傳越離譜。

        于是今天的生日宴，滿場的華貴。

        姜雪被逼著刻意記過，這些面孔基本上都認識。

        山水間的主樓，姜雪已經梳妝打扮好，坐在房間里發呆。

        她這個位置可以看見外面的景象。

        不知道站了多久，房間外傳來喧鬧，簇擁在中央的那個男人完美的側影，影影綽綽間，看起來無比的溫文爾雅。

        靜凡在一個小時前回來，第一時間趕到山水間，此時站在韓家豪的身側，她的好看是那種平淡但耐看的好看，兩個人說著話，顯然是好些年的熟識。

        姜雪站起來，走出去。

        底下已經有人議論紛紛，近年來改朝換代還是大，現場多數人沒能認出來這個年輕男人的身份，都在猜測他是誰，怎么會得靜凡的垂青陪伴在側。

        現在看得清了，男人的眼神雖然平靜但極具侵略性，在走近第一眼對上的時候，姜雪心頭一跳，有些后怕，尚未緩過神來，昨晚平安的和他同行了一段路。

        “我還以為你不回來了。”

        “你二十二歲生日，我怎么可能不回來。”

        靜凡對她使了個眼色，姜雪了然的沖男人點頭致意。

        韓家豪眸子里劃過一抹意外，她倒是一點都沒有波瀾，不意外他會來。

        或者說，在昨晚，她就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認出來了他。

        然后裝著不認識，配合他演這出戲。

        和昨晚的素面朝天不一樣，小姑娘化了妝，穿紅裙，落落大方，比昨天，更具備成年人氣質，在這樣的情景里，儼然的主角。

        致意之后擦肩而過，靜凡在她身側短暫停留，盯著女孩子的臉瞧：“越來越漂亮了。”

        現在離開山水間風生水起的人不在少數，無一例外都是靜凡挑出來的人，人人都說她的這雙眼睛是真的毒，在她面前你動不了歪心思。

        姜雪強裝鎮定，她其實想問昨晚為什么是韓家豪。

        太久沒見了，她也是在某一個電光火石才認出來是他，在記憶里打撈出關于他的印象，很快確定，擁有這樣姿態的男人，她也只見過他一個。

        生日宴在八點準時開始，規矩繁瑣麻煩。

        這是姜雪第一次正式出現在明面下，穿梭在席間，不少人看著她眼睛都在發光，靜凡很滿意，姜雪足夠聰明，表現的沒有讓人失望。

        不久之后在私底下會有一場拍賣會，拍賣的東西不是別的什么，是姜雪自己。

        物化女性，在山水間里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二十二歲了，長大了，必須遵守的規矩，沒有半點退路。除非她不想在這個圈子里混了。

        昨天就聽到了大家的議論，都說她這次的交易勢必會刷新山水間的記錄。

        負責陪在她身邊的小姐妹悄悄給她透露，“我聽說今晚底價是兩千兩百萬。”

        姜雪眼神迷茫，事實上她已經做了很久心理準備，但還是無法接受。“……這么高嗎？”

        對方在山水間多年摸爬滾打，算是比較有地位的了，但跟姜雪比起來，還差了十萬八千里。

        她心里始終不平衡，嫉妒的因子作祟：“擺著張臉做什么，忘了老板說的了，別當了婊子還立牌坊。”

        姜雪咬咬唇抬頭，緩口氣的時候正巧看到在二樓的韓家豪，對上視線，兩人的眼神都有一種謎一樣的沉靜，他手里有根煙，沒抽，周身氣質和別人都不一樣。

        他在樓上，她在樓下。

        她在臺上，他在臺下。

        昨晚還能假裝是普通陌生人，誰也對誰造成不了傷害。

        而今不一樣，她是真正的頭牌，他是真正的老板。無論如何也不能以昨晚的論調相處了。

        兩千萬，也不知道老板打了多久的算盤才給出這樣的價，也沒想到自己居然值這么多的錢。

        姜雪再抬頭的時候，韓家豪原本站的位置已經空無一人。

        拍賣在暗處進行，會有專門的人帶領想要競拍的人去專門的地方，兩千兩百萬起價，價高者得，說的簡單點，就是給姜雪贖身，交易成功，和山水間脫離關系，成為對方的所有物，若是流拍，就繼續留在山水間，但下場不會太好。

        而這些交易，被拍賣的當事人，沒有任何選擇權。與牽線的木偶無異。

        一個小時的交易。

        姜雪全程被人看著，不允許離開主樓，她坐在端正又安靜，不久，身側坐了人過來，下意識抬眼，意外的看見韓家豪，他還是低調。

        愣了三秒，姜雪拿著杯子倒了茶，細白的小手遞過去，“韓先生。”

        他的語氣和昨晚無異：“很緊張？”

        “好像沒辦法不緊張吧。”

        片刻的安靜，周遭是那些沒去競拍的人，都昂著頭恨不得多看兩眼姜雪，能隱約聽見他們的議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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