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出人意料
菀川。
赫連勃勃正在進行最后的準備。
他喚來自己的第四子赫連倫。
“倫,我給你騎兵五千,你若拿下慶州,我便封你為太子。”
赫連倫咽了口唾沫,從那猴急的動作便能得知,他對于太子之位也是覬覦許久。
但赫連倫也知道慶州是赫連勃勃原定的進攻方向,頓時有些迷茫。
“單于不是說自己會攻打慶州嗎?為何現(xiàn)在卻派孩兒去?還有單于到底是要去往何處?”
赫連勃勃這會沒有猶豫,他的眼神也異常堅定——
“漢中!”
“慶州和隴右都被布置以重兵,想從這兩個地方打入關(guān)中……太難!”
赫連勃勃這個說法讓赫連倫感到更加奇怪了。
“那單于攻打漢中就能更好拿下關(guān)中嗎?”
“當(dāng)然不。”
赫連勃勃對待赫連倫似乎格外有耐心,比對赫連定還有赫連璝那個太子都要有耐心。
“我攻打漢中,并非是為了現(xiàn)在就拿下關(guān)中。”
“關(guān)中,也不是現(xiàn)在能拿下的。”
赫連勃勃似乎是想給自己的兒子好好上一課,便繼續(xù)給赫連倫解釋道——
“從劉宋那個皇帝將國都遷到長安的那刻起,我就知道我很難再拿下長安了。”
“那個膽大包天的皇帝敢把都城遷到了我們眼皮子底下,不僅僅是因為他帶來了南方最精銳的士卒,更因為他帶來了漢人的決心。”
“當(dāng)年桓溫、劉裕打到關(guān)中能退,但是他劉義真現(xiàn)在卻不能后退半步!”
“退了,他父親締造的整個帝國都將崩潰。”
“退了,他打壓下的漢人世家會卷土重來。”
“退了,他給漢人續(xù)上的那口氣也就泄了。”
赫連勃勃談及這個,眼神變得異常復(fù)雜。
“所以,他絕對會拼死守住關(guān)中,用一個四千萬人的民族死守關(guān)中。而這樣的關(guān)中,我們無論如何也是打不進去的。”
赫連倫這會聽懂了。
“單于的意思是,那個劉義真一天不從關(guān)中離開,我們就一天無法拿下關(guān)中?”
“對。”
赫連勃勃承認了這一點。
“不要小看漢人在國都受到威脅時爆發(fā)的力量,當(dāng)年前秦天王苻堅何等強大?最終還不是功虧一簣,倒在了征服漢人的最后一道關(guān)卡上。”
“所以,唯有讓劉義真主動離開關(guān)中,我們才有取得關(guān)中的機會。”
赫連倫恍然:“單于的意思是……”
“攻下漢中,三面威脅!”
赫連勃勃眼神極為明亮。
“兵法,攻心為上!”
“只要拿下漢中,使得關(guān)中三面臨敵,讓關(guān)中民心軍心震動。到了那個時候,離不離開關(guān)中就不由他劉義真了!”
“只要劉義真一離開關(guān)中,劉宋國勢必然崩潰!若運氣好點還能重新退回南方劃江而治,若是運氣不好……那世上將再無漢人王朝!”
一旁的赫連倫聽著赫連勃勃口中的藍圖,早已驚的瞠目結(jié)舌。
他沒想到自己父親已經(jīng)想的這么深遠,更沒想到一個漢中對于天下局勢竟然如此重要。
“孩兒明白了!不知單于要孩兒做什么?”
“壓迫慶州,讓劉宋無法看清我的真正意圖。”
“此外,我也會在隴右布下重兵。”
“到時候三層迷魂陣下,劉宋能察覺到我軍意圖的可能性將大大減小。”
赫連倫有些疑惑:“三層?”
“我之前不是已經(jīng)派你弟弟去攻打漢中了嗎?”
赫連勃勃凝重的臉上總算有了一層笑意:“你也知道定兒脾氣暴躁,一有領(lǐng)兵在外的機會便要大開殺戮。區(qū)區(qū)仇池,是擋不住他的。”
“在仇池取得大捷,劉宋自然就不會認為我還會支援漢中。”
虛虛實實。
正如赫連勃勃所說,沒人會想到在赫連定戰(zhàn)事如此順利的情況下赫連勃勃還會趕往漢中,那并不符合常理。
赫連勃勃又囑咐道:“倫,你的諸多兄弟中,我最看好你了。此次前去慶州,無比要看住劉宋的慶州大軍。”
赫連倫精神一振:“喏!孩兒一定不讓父親失望!”
“那就好。”
赫連勃勃命人牽來戰(zhàn)馬:“此次,勢必一舉攻下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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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平。
有些濕滑的山道上一支很長的隊伍在艱難的前行著。
蕭承之走在最后面,時不時抬頭觀察著陰云密布的天空,用他那有些沙啞的嗓子呼喚前面的士卒小心。
正值春季,陰冷的雨滴鉆進衣衫,黏黏的觸感讓人分外難受。同時降雨帶來的寒意讓不少士卒很難邁開雙腿大步向前,都是小心謹慎的摸著墻壁緩緩前進。
這段路比蕭承之想象的要難走。
因為很多路,根本算不得路。
那些長著尖刺的藤蔓、人頭大小的亂石,都要士卒一點點將它們清理掉才能勉強通過。為此,很多士卒身上都有著大大小小的傷口,叫人看了好不心疼。
“啪嗒!啪嗒!”
蕭承之聽見幾聲清脆的響聲,下意識轉(zhuǎn)過身去,卻看到身后不遠處已是能看見尾隨而來的仇池軍隊。
“終于追上來了。”
“把那些馬鞍拿過來!壘在一起!”
之前的宋軍士卒騎乘的兩千匹戰(zhàn)馬都成了宋軍通過陰平小道的口糧,馬身上的馬鞍被蕭承之留下了一部分,就是為了今天這樣的局面。
身邊的士卒踩過幾個水坑來到一個拐角處,將馬鞍一個個堆積在一起,很快就將這本就狹窄的通道圍的只容一人通過,之后這些士卒都拔出環(huán)首刀,小心注視著從后方追來的仇池軍隊。
“姚光!”
雨滴糊在蕭承之臉上,但他還是一眼認出置他們于如此地步的姚光。
“拿弓箭來!”
蕭承之張弓搭箭,閉上一只眼,另一只眼直勾勾盯著遠處從小變大的姚光,就要放箭去取姚光性命。
“蕭將軍!”
姚光似乎也是心有所感,他突然高舉雙手,而他身后的兩名士卒則開始解開姚光的盔甲。
片刻。
姚光甲胄盡除,他將自己的衣衫拉下,露出自己傷橫累累的脊背,并將一支帶著尖刺的藤蔓纏在身上。
那尖刺和皮膚一接觸,便有血痕出現(xiàn)。
等藤蔓徹底纏了身子一圈,姚光身上的血水和雨水早就混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做完這些,姚光“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用那飽含悲愴的聲音喊出:“還望大宋為我仇池做主!”
聲音在山谷中久久回蕩不愿散去,而蕭承之也是一臉困惑的放下弓箭。
“他剛才……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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