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岳讓林翠帶著龐大海在縣委招待所安頓了下來。

下班后，他邀請了龐大海一起吃晚飯。

吃飯的地方是姜云岳特意選的，在距離縣委招待所不遠的一間大眾餐廳。

“龐總，別看這里環境一般，但菜品卻是真正的青山特產！”姜云岳笑著介紹道。

“姜股長客氣了，我沒那么金貴，當年也是懷里揣個冷饃就能混一天的！”

龐大海笑的眼睛都快看不見了，姜云岳越是隨意他越是開心。

因為這說明是真的把他當成了朋友。

姜云岳沒有詢問龐大海的意見，直接就點好了菜。

等到菜上上來，他才給龐大海介紹。

“這是青山產的豆腐…”

“青山的竹筍和竹蓀…”

“青山小溪里的石斑魚…”

……

滿滿一桌子菜，幾乎全是青山縣的特產，看上去琳瑯滿目，十分有食欲。

龐大海此時卻收起了笑容，拿著筷子一道菜一道菜的品嘗起來。

每吃一道菜都還要簌一次口。

“我特意交代了盡量少用調料，保持了原材料的原味！”

姜云岳知道龐大海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就多說了一句。

龐大海沒有說話，只是點點頭，然后繼續一臉嚴肅的品嘗著各色菜品。

等放下筷子時，他的表情已經變得十分興奮。

“姜股長，你們青山縣的農產品加工大有可為啊！”龐大海指著桌上的菜笑著說道。

“我們青山縣多山，四季氣候變化明顯，野生農產品的品質十分好，這都是優點…”

姜云岳的語氣不緊不慢。

“但是缺點也很明顯，那就是產量過低，很難形成規模優勢，這一點也是必須要知道的。”

“可以走精品路線，品牌化運營！”

龐大海兩眼都在放光。

“但是這樣的話，對我們當地的農民收入的增加并沒有太大的作用！”

姜云岳搖搖頭。

站在他的立場，需要的是能夠讓農民真正脫貧的產業，而不僅僅是一家能賺錢的企業。

“這樣啊…”

龐大海有些失望了。

就在這時，五六條大漢大搖大擺的涌進了飯店。

“胡老板！在不在？”

為首的壯漢是個光頭，腋下夾著個皮包，脖子上還掛著根手指粗的金鏈子，彰顯著他的身份。

姜云岳覺得這光頭好像有些眼熟，但卻記不起在哪里見過。

飯店老板是個身材瘦小的中年男子，聽到聲音一路從后廚跑了出來。

“力哥，這距離月底還有幾天，你怎么今天就來了？”

飯店老板看上去有情緒，但強忍著。

“別特么廢話，什么時候來是我們的事，你就說給不給錢吧？”

光頭壯漢很囂張。

“給！給！”

飯店老板想說什么又忍了回去，從腰包里掏出一疊現金，數了五十張遞給了光頭。

“不夠！”

光頭拿著錢在手掌上甩了甩。

“我只要了五千塊的貨，怎么不夠了？”

飯店老板有些急了。

“我們武哥說了，你胡老板不老實，偷偷從其他地方收了山貨回來，所以要交罰款！”光頭昂著下巴，十分傲慢的說道。

“你們別太過分了！我只不過在自家村子里買了一些竹蓀，憑什么你們要罰款？”

飯店老板臉漲的通紅。

“這就是規矩！在青山縣，管你是誰，只要開飯店，需要的山貨就必須從我們這里買，不然就要罰款…”

“你胡老板難道是第一天在青山縣開店嗎？”

光頭說完，臉上的橫肉就開始扭曲，露出了一臉的兇相。

“罰款多少？我們交！我們交！”

這時，后廚又沖出來一個中年婦女，她有些惶急的拉住店老板，連聲說愿意交罰款。

“我看看…”

光頭從腋下的皮包里摸出一個本子，手指沾著口水翻了幾頁。

“你們買了十斤竹蓀，每斤罰款五百，一共罰款五千！”

“什么？五千？我們買一斤竹蓀才兩百塊，你們就要罰款五百？有沒有天理？”

飯店老板怒了。

“哼！都說了是罰款，肯定是有懲罰的…”

光頭冷哼一聲。

“就說交不交吧？不交的話我就讓人封店了！”

“交！交！我們交！”

中年婦女一邊拉著飯店老板，一邊開始掏錢。

“等等！”

姜云岳看不下去了，直接走到了光頭面前。

“你是誰？要干什么？”

光頭一臉警覺的看著姜云岳。

“我是縣委的，我就想問一聲，你們這罰款到底是怎么回事？變著花樣收保護費？”

姜云岳的語氣有些不善。

“縣委的？”

光頭上下打量了一番姜云岳，可能覺得他的形象比較符合縣委干部的身份，這才有些不情不愿的掏出一個紅袖套戴在手臂上。

看著紅袖套上的幾個字——青山縣山貨稽查，姜云岳覺得天雷滾滾。

他在青山縣待了快五年，還第一次聽說山貨還有稽查的。

“這東西哪來的？自己做的？”

姜云岳指了指紅袖套。

“你放屁！這是發的！是林業局發的！”

光頭的態度很蠻橫。

“林業局？我怎么不知道林業局還有這個山貨稽查隊？”

姜云岳還是不相信光頭他們的身份。

“不信？不信自己打電話去問，別在這里阻礙我們執行公務！”光頭一本正經的說道。

他的一身打扮和“執行公務”四個字放在一起，簡直就是諷刺到家了。

“你們是林業局的干部？”

姜云岳繼續追問。

“你問個屁啊？滾開，再搗亂我就不客氣了！”

光頭已經完全沒有耐心了。

“你不客氣一個試試？”

姜云岳不僅不退，還故意上前來一步，把光頭的去路擋了個嚴嚴實實。

“我去你…”

怒氣沖天的光頭抬手就想給姜云岳扇過去，卻突然被身后的另一個壯漢使勁一拽，踉蹌著后退了好幾步。

“你特么干什么？”

光頭對著拽他的壯漢大吼。

壯漢卻是臉色蒼白的看了姜云岳一眼，然后湊到光頭耳邊就是一陣嘀咕。

隨著他的嘀咕，光頭的臉色也變了，看向姜云岳的眼神變得驚疑不定。

好半天，他才重新打起精神開口。

“你是姜主任？”

光頭的聲音有些發顫。

“你認識我？”

姜云岳皺眉。

“認識認識…那天在金悅會所，我就在門外！”

光頭的臉上立刻堆起了笑容，腰也不自覺的彎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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