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游眼睛瞪大，隨后又皺了一下眉頭。
他沒有想到，第五天闕會說出這句話來。
畢竟，第五家可也是有尊號強者的，而且還是非常強大的一位。
周游說不上來這是一種什么感覺。
第五天闕給他的感覺就好像是一位護食的世俗老人，他容不得別人在這個碗里搶吃的。
如果誰敢那么做，他必然會給對方鎖喉一擊，將其撕成碎片。
第五天闕擁有著一種這個時代依舊存在的老舊思想。
周游突然有些失望。
這種失望來自于，他曾對強者的仰望。
在很多時候，周游也會覺得，財富積累到這般程度，擁有更好的資源享受和精神享受。
按道理來說，第五天闕應該早就釋然了。
可他卻好像變得更加頑固了。
周游又不由在想，難道這種變化是來自于自己師尊對他多年的壓制？
以至于師尊一走，這些家伙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對付自己？
這當然是有可能的。
周游覺得，或許另類的失去自由，才是第五天闕對自己有殺心的根本原因。
他們不愿意自己上邊還有一位比他們強的存在。
一旦出現那種情況，他們的心就會失去自由，那不僅僅是身體上的。
周游想明白之后，心底多了幾分悲憫。
當一個人極其偏執的去做一件事情的時候，其實是一種悲哀。
因為他不再為自己而活，而是為了一件事情，為了極其虛無的未來去活。
周游覺得自己可能是經歷不夠，所以他無法理解本身很簡單的事情，像第五天闕這等大人物，又怎么會想不通呢？
他想不通的事情，那絕對是他自己不愿意去那么想。
“前輩身處高位太久了。”
周游語氣淡漠，“晚輩無心說教，也沒資格向您說教。我也為最開始那個問題向您道歉，不過今天的到來，也讓晚輩大失所望。”
最起碼在他看來，第五天闕應該是一個可以講道理的人。
可到了最后他發現，第五天闕的內心中充斥著對自己的極度不滿和厭惡。
那種厭惡的情緒，便是一個白癡都可以看得出來。
可實際上，他們之間并無糾葛，甚至這都是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見面。
第五天闕嘲諷，“等你到了我這個位置，成為了周家老祖的時候，你再來和我說這些理想主義的廢話吧。”
“怕是到那時，你做得比我還要兇惡。”
周游搖搖頭。
第五忠厚輕語，“周鎮守，我送你出去吧。”
周游點點頭，“有勞了。”
他們緩步外行，一場大戰也在這一刻消弭無蹤。
兩人步入天機閣，又到了門外。
周游站在門口的臺階上，仰頭看天。
天上有什么？
有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看到點什么。
“呼。”
周游長舒一口氣，又搖了搖頭。
第五忠厚輕語，“老祖心情不好，還望不要往心里去。”
周游道：“我的話也不好聽，只是我想問槍尊，你們第五家還真的需要這些外物的粉飾嗎？”
需要嗎？
其實早就不需要了。
第五忠厚很明白這一點，他身處第五家，又怎會什么都不知道呢？
他覺得，老祖的心底就好像開了個口子。
這個口子就是欲望。
而欲望又應了一句話，欲壑難平。
經過周游這么一問，第五忠厚的思緒也在飛揚。
他自己忘記曾經的老祖是什么樣的了。
應該還算是一個比較大度，愿意助人的真正的頂級強者。
后來發生了什么事情？
后來出現了牛鎮守。
這是一個讓人始料未及的存在。
橫空出世的牛鎮守給人的壓迫感太強了，逼得所有勢力都認真對待，甚至很惶恐。
第五忠厚抿抿嘴，他大概還記得。
隱約是從那個時候開始，老祖便有些心神不寧，總覺得這天底下會出現一代又一代強者，而這些強者都會威脅到第五家。
但又因為他們運氣夠好，牛鎮守一生孤寡，沒有一兒半女。
一個單身漢，他要什么你就可以給什么。
因為他不會去建立家族體系，不會去開宗立派。
牛鎮守對所有人都有威脅，但對于勢力競爭這一塊，卻沒有任何威脅。
第五忠厚也嘆了口氣，他能夠理解，也能夠明白。
如今牛鎮守離去，周鎮守卻是這般如日中天。
或許這個時候，他就可以感受到當年老祖看牛鎮守的感覺了。
就很無力。
無力到，你想盡一切的辦法，琢磨出更多秘法，你也拿他沒辦法。
不怕強大的對手，就怕這種在自己世界里無敵的存在。
這很危險。
若只是彼此交手倒也罷了，可周游還這么年輕，天天將娶妻生子掛在嘴邊。
你就說，哪一方勢力知道周游的夢想后，誰不害怕？
你周游可以大公無私，那你的后代呢？
到時候你的后代如饕餮一般吞噬各方資源和地界，你周游肯定會偏心。
這是人之常情。
“有些事情，不知從何說，也不知怎么說。”
第五忠厚輕語，“但我們都各有想法，也都有自己的苦衷和擔憂。”
周游言道：“我的話雖然難聽些，但卻是真正的實話。還望槍尊能夠多多考慮，從我自身而言，我也不希望看到開戰的那一天。”
第五忠厚頷首，“明白。”
周游緩步前行，離開天機閣，他看著天闕城無比繁華，自比清平城好了數倍。
人人都可以在這里活得很開心。
和平，絕對是大多數人希望擁有的。
周游也知道自己說的很多話是空話，畢竟他又沒有子女，甚至沒有伴侶。
這樣的一個人在談這些事情的時候，可不就是紅口白牙，想怎么說就怎么說嗎？
擁有子女和沒有子女，這本身就是兩種感受。
有些人即便有子女，他也成熟不了一點兒，反倒是覺得妻子孩子都是累贅。
而有的人卻變得很是積極，就差把心掏出來。
拋開一切光環不提。
第五鎮守是個人，是一個家族的依仗，也是無數人最親的人。
周游搖搖頭，他前方的空間涌動。
鏡妖的能力又出現了。
“去找一下宇文鎮守。”
周游輕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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