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薄禮
仇池國主與嘉安公主的成親大典如約在四月二十二日舉行,此日,仇池國主宣布大赦全國,與民同慶,國都百姓都面帶喜色,道是嘉安公主好福氣。
這日一早,裴郁澤一改以往簡約的裝扮,一身華服配著白玉冠,只身前往仇池王宮。而舒月則因為上次社死經(jīng)歷,拒絕一切與仇池王宮有關(guān)的事,在裴郁澤來詢問她時,她有半晌的錯愕,然后果斷說不,裴郁澤便也由她去了,今天的宮宴定不會太平,舒月不去也好,這樣他也能加專心應(yīng)付池晝所說之事,還能減少一頓舒月的盤問。
裴郁澤將禮品悉數(shù)交給登記的官員,只身進入大殿,旁邊的禮官高聲喊道:“燕京王世子到!”
一時間殿內(nèi)的多雙眼睛紛紛將視線投向大步走進來的年輕人——正是裴郁澤。
裴郁澤沒有理會周圍有疑惑,有探究,有不解的目光,大步走到池晝座下,道:“聽聞今日王上大喜,吾特從燕京趕來,備下薄禮一份,還請王上笑納。”說著池晝身邊的內(nèi)侍上前,將一本冊子交給了池晝,池晝打開冊子,端詳片刻,然后大笑道:“世子有心,王爺有心,還請世子替孤轉(zhuǎn)告燕京王,就說他的心意孤領(lǐng)了!”
裴郁澤繼續(xù)道:“家父本欲親自前來,不料瑣事纏身,這才命吾代行此職,不知王上何時有空,與吾共飲一杯!”座下眾人聽聞此言,都發(fā)出了吸氣聲,開始小聲議論起來。
池晝勾唇一笑,這才是第一步。“世子這是何意?孤不甚明白,今日舉國同慶,燕京王能在百忙之中,記掛孤,孤自是喜不自勝,若與世子私下相商,恐有不妥,世子還請入座,你我再此共飲也未嘗不可。”
裴郁澤繼續(xù)道:“仇池余晉聯(lián)姻自是大喜,不過余晉所承諾的,我燕京未必不能達到。”此話一出,眾人的議論聲戛然而止,都不可置信的瞪大了雙眼,殿內(nèi)氣氛一時凝滯,眾人都未料到這燕云世子竟如此大膽。
余晉使臣再也忍不住,拍桌大聲質(zhì)問道:“燕京王世子這是何意?!”
裴郁澤不理會他的質(zhì)問,反而勾起了笑容,反問道:“使臣認為吾何意?字面意思罷了。”
那使臣氣得面紅耳赤,喝道:“你放肆!竟敢公然挑釁,莫要忘了這天下還是余晉的天下!”
裴郁澤淡淡回道“是嗎?恐不見得。”
那使臣氣得猛然站起身來,轉(zhuǎn)向池晝“王上,還請您莫要忘記兩國盟約,此乃王上親口所承諾。”
池晝笑著打圓場:“使臣,莫要著急,這聯(lián)姻已是板上釘釘之事,孤豈會反悔。來者是客,來人,安排裴世子入座。”
那使臣氣得臉色鐵青,但仍是無可奈何地一甩袖子,坐回原位,緊抿雙唇,一言不發(fā)。
池晝拿起面前的酒杯,掩藏起自己的笑容,這是第二步。
池晝高舉酒杯,溫和地笑著,抬手示意,朝座下眾人道:“世子請,諸位請。”
眾賓客聞言,紛紛端起酒杯,卻都是滿腹疑云,這燕京王世子千里迢迢來到仇池,僅僅是為了恭賀仇池國主新婚大喜嗎?這次仇池與余晉聯(lián)姻具體是何意,大家都心知肚明,而這燕京王世子來不僅表現(xiàn)的恭敬有禮,言語中還有眾多明示暗示,其究竟意欲何為?取余晉而代之?
就在大家都猜測紛紛時,又聽見禮官高聲喊道:“南安王世子到!”池晝緩緩放下酒杯,這第三步來了……
姜潯大步走上前來,他雖年齡小,但風度氣質(zhì)卻不輸在場的任何人,今日的他不似當日與舒月吵嘴時孩子氣十足,而是無比穩(wěn)重地向池晝行禮,道:“家父病重,特命我來恭賀王上新婚大喜!”
池晝點點頭回道:“南安王有心了,小王爺快快入座。”姜潯再次行禮,坐在了裴郁澤對面,一時間大家的心中的疑惑達到了頂點,這南安小王爺?shù)哪康挠质呛危?
而這一問題的答案,唯有池晝一人知曉……
底下眾人還在議論紛紛,池晝輕咳一聲,道:“諸位能齊聚于此,是我仇池之幸,大家暢飲!”
眾人應(yīng)聲,心中的疑慮越攢越多,隨著時間的推移,越發(fā)難明。而余晉使臣則全程表情凝重,多次開口都被池晝含糊過去。
酒過三巡,婚宴也到了尾聲,池晝這時才端起酒杯,對著余晉使臣道:“使臣未免有些過于謹慎,孤方才不說,是不想敗了眾人的興致,孤既與嘉安公主成婚,自是一體,仇池與余晉當然也為一體,孤又豈會被他人蒙騙,恐貴國皇帝仍對孤存疑,特以此酒為盟。來人,拿刀來!”說著不由分說接過匕首,劃破手心,將血珠滴入酒杯中,向余晉使臣示意,然后一飲而盡。然后轉(zhuǎn)頭對裴郁澤道:“還望世子莫要再說一些讓人誤解的言語了,孤與余晉結(jié)親,是民心所向,天意所示。”
裴郁澤則表現(xiàn)出面色鐵青,沉聲問道:“王上這是在戲耍我燕云?!”
池晝嘴上說著謙遜的話,神色卻甚是不悅,似是被裴郁澤惹惱“不敢,只是孤無福,不能接受燕京王的青睞了。”
裴郁澤臉上陰云密布,握著酒杯的手指收緊,一字一句問道:“王上可知曉自己在做什么?!這是在拒絕我燕云?!”
池晝臉上帶笑,聲音卻寒冷無比“孤自是知曉。”
裴郁澤冷笑“那還望你不要后悔!”說著松手,酒杯掉地,發(fā)出一聲清脆的響聲后,四分五裂,裴郁澤站起身來摔袖離席。留下眾人面面相覷,噤若寒蟬,唯有余晉使臣喜笑顏開。
池晝接著轉(zhuǎn)向姜潯:“小王爺可有聽到,孤獨對燕云對燕云如此,對南安也無甚差別,還請小王爺莫再孤身上費心。”
姜潯緩緩放下酒杯,笑著道:“王上多慮了,我僅是代表家父獻上一份賀禮罷了,并無別的意思。”
“孤此番行為,使臣可還滿意?”池晝再次問向余晉使臣。
那些使臣自是喜不自勝,紛紛行禮道:“王上如此心性堅定和勇猛果敢,我等必如實稟告吾主!”池晝親自走下臺來,扶起為首的使臣道:“使臣多禮了,兩國結(jié)盟堅不可摧,孤還望使臣能如實表達孤對余晉的敬重之情。”
那使臣惶恐,連連應(yīng)聲道:“自是,自是,還望王上放心。”
池晝大笑道:“諸位自便,孤還要去看望王后,就不在此耽擱時間了。”說著,帶著一眾侍從離席。
殿內(nèi)瞬間炸開了鍋,有三五結(jié)對議論紛紛的,有連連向余晉使臣恭賀的,亦有表現(xiàn)的漠不關(guān)心,心中卻疑惑重重的,也有扼腕惋惜的……
而余晉使臣則一掃剛才的陰霾,各個興致勃勃,喜氣洋洋的,來者不拒。
這邊,裴郁澤拂袖離殿后,便抓來一個內(nèi)侍,詢問池晝寢殿的方向,那內(nèi)侍并不知曉殿內(nèi)的情況,以為是池晝的安排,便乖乖帶路。
池晝掀簾進殿,看見裴郁澤在殿內(nèi),不覺驚訝,宮女上來為他脫了外袍,然后恭敬地退了出去,池晝這才道:“世子今天一番表現(xiàn)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不過想來效果定是絕佳……”
“王上不必說這些客套話,我來此唯有一事相求。”
池晝一邊拂了拂袖子,一邊拿繃帶纏起手心的傷口,問道:“哦?何事?世子但說無妨。”
“王上告訴嘉安公主三年之期的話可為真?”
池晝抬眸,淡笑道:“她竟將此事都告知于你,沒想到你們姐弟之情如此深厚,此事自然是真的,我何苦去欺騙她。三年時間足夠我們成事,世子覺得呢?”
裴郁澤跳過他后半句的反問,繼續(xù)道:“如此,我所求之事便是王上莫要為難嘉安公主和風頌,在這三年中護她二人周全。”
池晝沉默不言,只是手上的動作有所停滯,似是在思考,在池晝開口前,裴郁澤繼續(xù)道:“我可以答應(yīng)王上的任何要求。”
池晝來了興趣,確認道:“任何要求,無條件?”
“只要不違背天下大義,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圍內(nèi),王上可以隨便提。”
池晝大笑道:“好,我答應(yīng)你,咱們一言為定,只要我在此位置上一日,定不會有人欺辱她二人半分,我也會將其當作座上賓,款待有加。”
“如此便多謝王上了。”
裴郁澤走后,池晝獨自坐在空蕩的大殿中,細細琢磨著裴郁澤今日婚宴上所說的話,他竟將燕京王也牽扯進來,此般盡心費力,倒令他大吃一驚,不過想來他能如此盡心,定和他的新王后有莫大干系,他此般無非是想讓他善待魏苒寧,看來魏苒寧于他而言意義非凡,他也是個重情重義之人,這一點倒和魏景明有些相像……
不過令他意外的是裴郁澤說的那個承諾,裴世子親口承諾的任何要求,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圍內(nèi),可以隨便提,這可是個不可多得的機會……
(https://www.dzxsw.cc/book/33577198/29936133.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ǎng):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wǎng)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