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墨心口一痛。

        不僅是他，就連尉遲軒宇也聽見了。

        金嬤嬤看見尉遲墨站在那，親耳聽見顧冷清說的話，一時間十分同情。

        “太子……”

        聽得外頭的動靜，太后朝外看了一眼。

        “太子，你怎么走了？”

        金嬤嬤的叫聲傳入殿內(nèi)，太后和顧冷清都聽見了，對視一眼，兩人都走了出來，剛好，看見尉遲墨的玄色身影從拐角處離開。

        尉遲軒宇抬著頭，看了看尉遲墨離開的方向，又看了看顧冷清。

        說，“爹爹聽見你說不要他，他就走了。”

        太后一愣。

        頓時心里有些發(fā)酸，“你瞧，這老三對你就是放不下。”

        金嬤嬤嘆氣，“是啊，太子臉色可難看了，估摸著心里很難過，這換成別的男人，聽了這話也就當(dāng)沒事發(fā)生，可誰讓太子是個癡情的種呢。”

        話音落下，尉遲軒宇又幽幽補了一句，“我看爹爹的樣子，估計回去會鎖在房間里待個三天三夜，然后又想通了，成全娘親和我離開。”

        太后一聽，登時不樂意了。

        “那絕對不行，你也好，你娘親也好，哀家都舍不得。”

        她微惱，那不悅的眸子瞪著顧冷清，“聽著，你要是敢走了，哀家就算追你到天涯海角，那也得把你追回來。”

        “哦，還有！你休想再婚！”

        顧冷清聽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實際上就是在為尉遲墨說話。

        她看著尉遲墨離去的方向，雖然人早走遠了，但心里還是不免抽、動了一下，好像有什么牽扯著似的，有些難受。

        -

        太子府。

        “你去玩兒，娘親去找他。”

        顧冷清一回到太子府，便把尉遲軒宇的手松開，尉遲軒宇仰著臉，一點沒有孩童的稚嫩，反而眼神老成淡然。

        “娘親若真的覺得這樣開心一些，你若走，宇兒就陪著你走，只是娘親，宇兒向來都覺得，爹爹是最疼愛你的人，你莫要就這么放手了。”

        顧冷清低頭，對上那一雙幽深的眸子，“你就這么希望娘親回來這個地方？回來太子府？”

        尉遲軒宇想也不想便回答，頓了頓，才說，“但宇兒再希望娘親回來都好，心里也寧愿娘親開心。”

        “若娘親回來不開心，宇兒便不要娘親回來。”

        “娘親，你若要走，宇兒跟著你走，即便入了皇家玉蝶，宇兒也不要當(dāng)什么皇家人，必定時時刻刻守在娘親身邊。”

        尉遲軒宇真情流露的一番話，讓顧冷清心里更加沉重起來。

        她從來沒有欠過任何人，唯獨尉遲軒宇。

        對于孩子，她虧欠的太多。

        她沒再說什么，抬腳往尉遲墨的房間走去，看著她的背影，尉遲軒宇眸子都瞇了起來，仿佛眼前一陣恍惚。

        心，微微有些慌亂。

        那是他長了五歲了，都不曾有過的感覺。

        -

        尉遲墨獨自站在一幅畫面前深思，那背影看起來，格外落寞。

        顧冷清順著他所看的方向看了一眼，便看到一個女子坐在柳樹下，手中拿著陀螺，笑得比孩童還開心。

        那模樣看起來，稍稍有些眼熟。

        好似在哪里見過？

        但她很快便收回目光，同時尉遲墨看了過來。

        兩人的目光對視上，仿佛世間一切跟著靜止下來。

        半晌，是尉遲墨先走過來，聲音溫和低沉，“你怎么來了？”

        這些時日，顧冷清雖說是太子妃，可住的仍然是相府。

        外人從不敢議論，因為他們知道顧冷清的厲害。

        顧冷清嗯了一聲，走了過去。

        看了眼周圍，顧冷清猶豫片刻，“出去走走？？”

        尉遲墨沒有反對。

        偌大的太子府，鳥語花香。

        青石道上偶有落葉，兩人慢步走著，男俊女美，身影飄逸而矜貴，看得府里的下人一個個都羨慕不已。

        “你看，太子和太子妃真是一對天造地設(shè)的璧人，兩人太好看，太養(yǎng)眼了。”

        “可不是嘛，以往太子都不喜歡太子妃，可如今，卻等了太子妃四年。”

        “天啊，好羨慕。”

        婢女竊竊私語，流露出羨慕之情。

        顧冷清聽力驚人，把這話全都聽了去，關(guān)于他等了她四年這事，似乎人人都知道，整個明元上下都說，當(dāng)年的齊王與齊王妃和離，沒有再娶，因為在等齊王妃回來。

        如今，他貴為太子，人人都以為，她順理成章應(yīng)該成為太子妃。

        “我知道，你來是想告訴我，你要走了。”在顧冷清面前，他從來沒有架子，哪怕貴為太子，仍然自稱是我。

        這樣的小細節(jié)，讓顧冷清心里有些溫暖。

        這么說來，尉遲墨在她面前，從來不會擺出架子。

        “你也聽到了……”

        話沒說完，尉遲墨苦澀一笑，心里跟被刀子插了一般，呼吸都是疼的，“聽到了，聽到了你的堅決，還有……對我的心意。”

        顧冷清忽然感覺心里酸澀，不知該怎么回答。

        看到他落寞的神情，不知為何，她心里揪著揪著，仿佛被什么撕、扯一般，格外難受。

        “你若真要走，也希望你不要遠離京都，相府太夫人一直都想你留在這，你不要因為我的原因跑到蘇城那么遠的地方。”

        “至于宇兒，他若想跟你走，皇祖母和父皇那邊便由我來說，至于玉蝶不玉蝶的，我來搞定。”

        尉遲墨說話的聲音很溫和平靜，可那張平靜的臉上掩飾住的，是不舍和痛苦。

        知道她堅決要走，他從回來的路上，心情一直是恐慌不安的，熬過了這難熬的三天，他以為，只要努力一點就能留住她。

        可到頭來，她還是要走。

        尉遲墨感覺胸口處揪著的疼，疼了一陣又一陣，仿佛停不下來，他暗暗咬著牙強忍，不讓顧冷清發(fā)現(xiàn)。

        不想被她同情，更不想她不情不愿地留下來。

        四年前，他讓她做了太多不情不愿，受了太多委屈的事，今日，為了她，他寧可自己痛苦，也要換她安然。

        顧冷清怔怔的看著他，感覺他有些陌生，更意外他的態(tài)度。

        那瞬間，她生出一絲不忍。

        意識到這一點，顧冷清害怕自己會心軟，急忙往前走，一邊說道，“既然太子沒有意見，那我便帶宇兒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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