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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五七章:張遼出走


  外界都在瘋傳李肅被呂布殺了的消息,就是因為這個消息,致使本來準備回到呂布身邊的徐榮,因此嚇破了膽,這才半道折回。關于李肅的死,其實都是誤傳,根本就沒有這么一回事情。

  說起來,當日李肅與呂布見面時,因為無意間說漏了嘴,指桑罵槐的指斥到了呂布的痛癢之處,差點為呂布一氣之下給殺了。不過,最終呂布還是忍住了,留下了李肅一條命。只是也不知是何人,將這件事情傳了出去,以至以訛傳訛,傳差了,才有了李肅被呂布殺了的傳聞傳了出來。而這之后,李肅被單獨安排在一間帳篷里休息,晚上又被胡赤兒給請了去,美其名曰為其壓驚。

  李肅倒是很給胡赤兒的面子,沒有推辭,便即入了胡赤兒大帳。李肅見到胡赤兒別的話沒有說,倒是開口就提起了曹陽亭之事:“胡將軍當日也忒不厚道了吧,如何將我一個醉酒之人就留在了那里,自己卻跑了回來?將軍這么做,實在是有欠考慮啊。”

  昔日李肅從長安一路而來,止于曹陽亭。時牛輔因為不知朝廷來的本意,故而讓胡赤兒單獨來見李肅,兩人聚飲于曹陽亭。胡赤兒有意要從李肅口里套聽消息,不免要用些好話來下酒,而李肅在胡赤兒的糖衣炮彈之下漸漸失去警覺,不覺多喝了幾盞,倒是醉了。等到李肅醒來時,不見胡赤兒,叫來部下,這才從部下口里知道胡赤兒早是連夜走了。這件事情李肅一直耿耿于懷,見到胡赤兒又即想了起來,不免要斥責幾句。不過,他們之間誰心里也不糊涂,丟沒丟下人是其次,最關鍵的卻是李肅酒后將不該說的說了,而胡赤兒則把不該聽的聽了,是以李肅對胡赤兒甚是忌憚。

  胡赤兒見到李肅一上來就翻舊賬,倒是一點也不糊涂,哈哈一笑,說道:“昔日之事是某做的有些欠缺,現在想起來甚是后悔啊,否則何以今日會連夜設下酒宴款待將軍,為的便是與將軍你壓驚、賠罪啊。將軍大人大量,還請不要責罪則個,畢竟你我從此在呂溫侯帳下效力,卻是不要生了嫌隙才是。來,我敬將軍一盞!”

  胡赤兒說著,親自捧了一盞水酒向李肅敬來。李肅未動,胡赤兒先喝了。

  李肅鼻子一哼,說道:“你這賣主求榮之輩,有何面目在溫侯帳下久待,某才不屑與你為伍!知趣點,你還是早早滾遠些,消失在某面前,否則某定不饒你!”

  想來,李肅此來,身為正使,為的就是宣朝廷旨意,解散西涼人。然而,卻因為他自己在酒席上一個不慎,把朝廷意思稍稍透露給了胡赤兒,這才釀成了后來的禍事。而李肅,到手的功勞不但因此泡湯,且還連累性命差點給弄丟。只他也不自省,倒是把責任全都推給了胡赤兒,對胡赤兒是恨恨不能平。再一想,若是今后還要跟胡赤兒這大仇人同處一帳,心里自不免要火起,便是干脆道明,想要胡赤兒知難而退。

  胡赤兒請李肅來,自然是有他自己的打算。李肅目下畢竟是朝廷的紅人,而他不過是李肅口中的‘賣主求榮’之輩,因為殺了牛輔這才投入呂布軍中的,便是他自己也明白這種投效多少讓他人不恥,是以心里很是不安。他這次設宴邀請李肅,便是想要借此機會化解他們以前的誤會,讓兩家修好。然而,他本不是好脾氣,眼看著熱臉貼了冷屁股,心下很是不爽,當即是鼻子一哼,冷聲笑道:“李都尉,你這又是何必,如何非要把事情都做絕呢,話說出來可是要事先掂量掂量的,可不能全憑義氣。我殺牛輔不假,可牛輔乃朝廷罪人,難道我便殺不得?再說了,就算我胡赤兒以前再混蛋,難道朝廷便不能給人將功贖罪的機會么?倒是李都尉,你那點好事情,可莫要放走了風聲,被溫侯聽到……”

  胡赤兒說完,對著他喋喋的怪笑著,斜眼看著他。

  倒是李肅,他這次過來本是打算責問胡赤兒幾句的,好出出胸口里的那口惡氣,讓胡赤兒自己知道錯了。他既然有了這個心思,自然也就沒耐性跟他再做理論。那前面幾句話聽來,他李肅鳥也不鳥,連連冷哼幾聲。不過,當聽了胡赤兒后面那句,便是不由身體一震,喉嚨里聲音跟著一顫,問道:“你,你這句話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胡赤兒像是吃定了他,聽他來問,反而是不徐不疾的連連冷笑三聲,又即說道:“什么意思?難道李都尉大人你還要我來說清楚嗎?想來當日李都尉跟我透露的可不止朝廷的事吧,好像多多少少還有一點別的哦。怎么,李都尉你是想不起來了,想要我來提醒你兩句嗎?”

  胡赤兒的話如重錘,望著李肅胸口猛然擊下。

  李肅臉色一變,心里也立即打起了鼓來。

  當時雖然是醉酒不省人事,可醒來后,他李肅可是將醉酒后的話記的一清二楚,這才因為胡赤兒的走而憤怒不已。便是今日來,他也是有要試探他的意思,看胡赤兒能否記得這件事情,或者說借此證實證實自己當日醉酒后是不是真的說了那些糊涂話。眼下,胡赤兒將這話明顯的都抖露了出來,李肅便是再鎮定,也已經起了驚恐之狀。

  李肅胸口急喘,臉上神色連連作變,尚未反應過來,倒是胡赤兒眼見說中了李肅的心思,便是心有得意。胡赤兒看了李肅一眼,冷聲笑道:“李都尉,記得當時你可親口跟我說,說道那李儒之妻董氏是如何如何的細皮嫩肉,下處是如何如何的銷人魂魄。哈哈,這件事情我可都沒有忘記,想必李都尉你也不會忘記吧?只是說起來,既然那逆賊董卓已然伏誅,便連逆賊的女婿也給剁了,那是不是說,逆賊的女兒就更加不能放過了?而李都尉你,居然收留了董逆的女兒,不知是何意?是欲與朝廷作對呢,還是準備跟呂溫侯作對?哈哈,李都尉你別沖動,想來我沒有記錯的話,好像當初逆賊董卓的女婿可是呂布所殺,而他的女兒董氏偏偏為李都尉你給匿藏了起來。我不知道,李都尉你這么做,是留著準備自己享樂呢,還是準備將來用來對付溫侯呢?”

  “你胡說!”

  提到呂布,李肅全身都抖動起來。要知道,他此刻可是身在呂布帳下,生死幾乎為呂布所掌控。本來,在西涼人一事上呂布就惱了他,只是暫時沒有動他,而如今,如再因為董氏女一事鬧將起來,只怕呂布一個惱怒就要將他砍殺當地了。想來當時他留下董氏女,目前卻也很是單純,不過是欲為閨房之樂,只是沒有想到此事不甚泄露出去,倒成了定時炸.彈,這對李肅來說自然是內心駭然。

  胡赤兒話一出,眼看著李肅全身都抖動起來,知道是說到了心坎上,直擊了對方的要害,便是內心竊喜。他哈哈一笑,伸出手來,將李肅雙臂按住,說道:“當然了,這件事情以我來看,李都尉當時留下董氏女不過為閨房之樂,自不會想用她來對付呂溫侯的。李都尉,你說我說得對嗎?”

  “對……哦對!”

  事到如今,李肅也只能是點頭承認。那胡赤兒看來,又是哈哈一笑,端起酒盞來,說道:“將軍,某今后在溫侯帳下還需將軍你多多提點提點才是。”“不敢!不敢!”李肅呆愣愣的抓起酒盞來,一口將盞中水酒給喝盡了,心里卻很是不是滋味。胡赤兒不管,也當做沒有看見,只知道如今李肅被他捆綁在了自己同一條繩子上,不但性命可保,且富貴當無虞,便是露出了一個陰森森的笑,慶幸計謀得逞。

  回了大帳,李肅是越想越受氣,沒想到赴一次宴卻吃出了一顆炸彈。然而,如今自己的把柄都在胡赤兒手中,還能有什么辦法?

  他左右一想,叫來心腹,吩咐道:“明日大軍出發時,你可混出隊伍自回長安。回長安后可如此如此……”

  “嗤!”

  李肅以手做刀,在脖子前一抹。那人見了,也即明白過來,趕緊是應諾一聲,轉身走了出去。這一夜沒事。等到第二天,呂布這邊因為在弘農駐軍多時,而傳聞西涼張繡也已經跟王方、李蒙等會合在了一起,形勢遽然緊張起來,呂布不敢再多呆,便即收拾了行裝,拔營起兵,望著西面走去。半道上,倒是被張遼一支人馬給攆上,呂布自然是高興不已。

  說起來,張遼帶兵而來,原本是準備干一番大事的,不想因為一場糊涂的遭遇戰,讓他損兵折將在先。而接著,他又被匈奴人的亂兵給追殺上,要不是陳諾誤打誤撞將他救了出來,不然早做了匈奴亂兵的刀下鬼。當晚上,因為天黑,暫時止歇于陳諾一處,本想著第二天再辭別陳諾等人的,不道半夜里他們又被一伙從天王寨方向跑來的匈奴流寇給沖散,一路逃竄了出來。

  本來,經過先前幾場戰斗下來,能夠緊跟在張遼身后的人馬就已經很少了,如今又被匈奴流寇這么一陣稀里糊涂的沖撞,各人自顧逃命,跟隨張遼的不過爾爾之輩。張遼是無力再回去跟陳諾作別了,倒是是時聽說呂布等就駐軍在弘農,他便帶著余下的人馬一路跑了來。只是因為他們晚了一步,倒是讓呂布給先走了。張遼這邊自然不會氣餒,加快了腳程,最后倒也跟了上來。

  張遼見了呂布,自不免要向呂布討罪,呂布卻是沒有心思責備于他,赦免了他。雖然呂布到現在也沒有特別的看重張遼,但現在畢竟是關鍵時期,他有用到張遼的地方,卻是不好責備于他,最多也就是意思意思,在眾將面前罵了他兩句罷了。張遼倒是虛心接受,沒有一句反駁之語。不過,他在帳下受訓時,突然看到呂布身邊多了一個陌生的面孔,不知為何,看到那人時,他心下很是不喜,不覺皺了皺眉,倒也一句話沒有多說。他這一舉動,倒是被有心的李肅看在了眼里,眼睛一轉,心下一笑。

  等到了晚上止營時,李肅倒是巴巴的到了張遼帳中,與張遼見了。

  張遼先前沒有注意李肅,此時見到他,便是心下猶疑,出口說道:“聽外間傳言溫侯已斬殺了李將軍,倒是不想李將軍你還好端端的在這里喘著氣,可見外間傳言不可信。”李肅與呂布這個老鄉因為西涼一事鬧翻,以至于傳出他被呂布斬殺一事,李肅他自己卻也是有所耳聞的。此時他聽張遼提起,說道:“當然不可信,否則我焉能在此與文遠相見?這些言語,只不過是有些人想要挑撥我跟溫侯之間的關系,這才傳出去的,文遠你不必當做一回事情,聽聽也就罷了。不過,我與溫侯的關系不恰,卻也是事實。”

  李肅說著,當著張遼的面長嘆了一口氣。

  張遼聽來,不覺吃疑了一聲,說道:“難道溫侯因為西涼一事,還在生李將軍你的氣?”

  李肅搖頭道:“西涼一事卻是肅辦得不妥,溫侯責備是應該是。只是……只是可惱的是,這外人為了取信于溫侯,便是顛倒黑白,在溫侯面前進讒言,欲要構陷于我。只怕,只怕先前傳聞溫侯斬殺肅一事也是此人傳出去的吧?還有,文遠你這次回來,損失了數百的并州狼騎,雖然溫侯寬宏大量暫時不與文遠你計較,但文遠你卻不可大意,還要小心外人構言……”

  李肅后面幾句話故意放低聲調,像是對張遼密語,張遼聽來,眉頭微微一起,說道:“這件事情溫侯都說不再計較,便是他人焉敢進此讒言?”他卻是聽不得這種調調,也不管李肅是否好意,只不想去聽,也不想追問。不過,他眼簾一低,隨即想到今日呂布帳下多出的那張新面孔,便是心中一動。當時張遼也只把他那張狡黠的面孔看在眼里,心里就是不喜,只一時也不好去問。張遼此時想到,便即問出:“李將軍,最近溫侯身邊是不是多了些新人?”

  李肅一笑,自然明白他所指,立馬說道:“說起此人來,文遠你之前便是沒有見過卻也應該聽說過的,當不陌生。”“哦?”張遼身子一動,好奇的問道:“此人是誰?我曾聽過?”李肅一笑,點頭道:“此人不是別人,正乃逆賊牛輔心腹~~胡赤兒!”

  “胡赤兒!”

  張遼騰的站起身來,立即說道:“這廝如何會在這里,他不是從西涼大營逃出來了么?哦,對了,聽說他當初與牛輔一路逃出來后,因為貪圖牛輔身邊的錢財,便將那牛輔給殺了。想來像他這種出賣主子的惡人,如何會出現在溫侯帳下?”李肅聽來,當即附和道:“是呀!可不是嗎,想來胡赤兒這種殺主求榮之人真乃狼心狗肺,如何能留得?便是文遠不提起還好,一提起來,又讓我想起了此子的惡行。到此時了,肅實不瞞文遠,其實文遠你不知,剛才我口中提到的進讒之人,不是別人,正是這個胡赤兒!想那胡赤兒別的本事沒有,就會一套溜須拍馬的本事,想來他在牛輔帳下時,若非憑了他那張能說會道的嘴巴,將黑說成白,如何能得牛輔如此器重?只可笑那牛輔不知人,愣是將他放在身邊,這才釀成了后來之大禍。而他如今投靠溫侯,為了博得溫侯信任,那卻是什么也能做得出來呀!想來他今日能夠在溫侯面前構陷于我,將來指不定要如何說文遠你呢,文遠你且不可大意。”

  李肅這把火點得確實夠狠的,張遼聽來也是微微動容。別的不是,就憑胡赤兒昔日受到牛輔重用,甚至引以為心腹,可胡赤兒在取得了信任之后呢,居然為了求一赦免,為了將來的富貴,便是不惜殺害牛輔,這點卻是令張遼所不齒的。至于李肅后面所說,讓他要小心胡赤兒,心里卻是不以為然,少有附和之詞,之后也只是不咸不淡的跟李肅說了兩句,便將李肅送出了營帳。

  李肅回望著張遼大營,心里嘿然發笑,不管怎樣,只要將矛盾引到了張遼這里,借張遼之手不難殺了胡赤兒。他這么滿打滿算著,也就回了自己營帳。等到第二天行軍時,李肅又想了些鬼主意,故意讓人放出謠言,說張遼當初帶出并州狼騎不但寸功未立,且還將人馬損失殆盡,呂布不該對此事如此輕便處理云云。又暗中聳動呂布身邊的那些部將們,向呂布進言。呂布雖然考慮到此是非常時刻不該追究張遼之罪,但他耳根子也是實在太過軟了些,聽不得眾口一詞,心里便是一動,對張遼雖然沒有說什么,但不悅之色已是溢于言表。

  這之后幾天,張遼是一天幾次被叫到呂布跟前,受著呂布的劈頭大罵。張遼倒是忍了下來,殊不知之后又傳出謠言,說呂布在詢問如何處理張遼一事時,胡赤兒數次勸呂布要從重處理,且有侮辱張遼之處,還道張遼之所以失敗,那完全是故意的,是與陳諾竄通好的。張遼聽來,心下自然是憤恨,當即也不管其他,找到胡赤兒,理論起來。

  說來,這些都是李肅讓人散播的,胡赤兒對于這件事情自然是莫名其妙。他還道只要說清楚就是了,不想張遼的怒火一旦被點著,哪里輕易熄滅,他見了胡赤兒鼻子一哼,只說道:“哼!你不承認,便道我不知么?想來你那點破事情我如何不清楚,當初時,你曾在牛輔帳下就與陳諾將軍有過交手,你也因此在陳諾將軍手上吃過大虧。只你如今手無寸兵,不能報仇,便將我兵敗之事牽扯到陳諾將軍身上,不但能夠因為討得溫侯歡心,且還趁機利用溫侯來遷怒到陳諾將軍身上,以此替你報仇。哼哼,你這好個一招一石二鳥之計,便以為能瞞得過我張遼么?”

  對于這個分析,其實張遼也是有意無意之間受到李肅的影響,是李肅在他耳邊不時灌輸的。便是那胡赤兒聽來,也似是醍醐灌頂,猛然間醒悟了過來。是啊,若是用這一招卻是可以將陳諾牽扯進來,想來只要讓呂布知道陳諾敢跟他作對,呂布也必然降怒于他,到時呂布出兵陳諾,卻是正好替他報了昔日之仇,實在不失為一個好計。只可惜,這個毒計也不是哪個損人出的,如今被張遼攆到大帳了,性命之憂在目前,卻是不好耽擱,趕緊是連連否認。

  張遼哪里肯聽,便要拔刀來砍。胡赤兒身當此時,卻也不是吃素的,趕緊是將身跳開,往后避讓。只他眼見帳門都被張遼給堵住了,說不得只能是拼了。他將身一反,就要去拿兵器,而張遼的一刀也恰時砍了過來。然而,也就在這關鍵時候,那帳外一聲呵斥,將張遼喝止了。

  “文遠,不可放肆!”

  呂布出現了。

  呂布這幾天因為營中滿是張遼的負面傳聞,對張遼已經很是不滿了。只他到底還有倚重他的地方,便是一時沒有拿他治罪。今日過來,掀開帳門就見張遼拿刀要砍胡赤兒,便是心里不爽,呵斥連連。張遼雖在氣急之中,到底還是給呂布的面子,沒有立即動手。便是胡赤兒眼看得脫,趕緊是跑到呂布面前,一副搖尾乞憐的樣子,讓呂布看來有多可憐就有多可憐,甚至是當即向呂布拜下,向呂布乞道:“溫侯不如現在就賜赤兒一死,也省得為外人所污垢!”

  張遼見他那樣兒,恨不能是沖上前去剁了他。只呂布聽來,沒有二話,對著張遼袖子一甩,呵斥道:“怎么,文遠還不走嗎,難道非要讓我親眼看見你跟陳諾那小賊竄連賣了我并州狼騎?”

  “溫……”

  張遼突然被呂布這么一說,心里是大痛,他沒有想到呂布竟然相信了外間的傳言。他心下一寒,瞪視了胡赤兒一眼,立即對呂布一拱手,稱了聲:“溫侯保重!”卻是脾氣上來,也不做逗留,將身就走了出去。呂布轉過身來,對著大帳眼睛是一瞪,鼻子一哼,倒是沒有說話。旁邊胡赤兒看到張遼走了,這才松了一口氣,暗暗抹了一把汗。對于張遼,他是既害怕又憤恨。不過,他眼睛一轉,想到之前的算計,倒是心下一動,由不得看了呂布一眼。

  呂布這時也已經轉過身來,突然問他:“這件事情可是屬實?”他突然問出這句,倒是將胡赤兒給問得一愣,不過他隨即明白過來,片刻想到了他口中之所指。這件事情本來是李肅無中生有的,他本能的想要否認,不過,他一想,倒是干脆承認,向呂布一點頭,隨即添油加醋道:“要說起這件事情,確實不假。想來當初陳諾他為了能夠引走我陜縣兵馬,便與張遼暗中勾結,讓張遼發兵,將我等引走,而他陳諾則好趁機搶占我西涼軍營屯……”胡赤兒倒是腦袋靈光,不過隨口道來,就將這件事情給坐實了。呂布本來就對張遼不滿,聽了胡赤兒的話,那是鼻息咻咻,差點就要發作了。只他最后一句話也不說,惡狠狠的甩著袖子就走了。

  張遼回到大帳,也是氣吞吞的,恨恨不能平。想起先前發生的事情,突然覺的莫名其妙,差點把自個給逗樂了。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忍不住去找胡赤兒理論,還動起手來了,這且不說,呂布來時不幫他說話也就罷了,居然還說出他與陳諾竄連賣了并州狼騎這種話來……這事情,簡直莫名其妙啊!最多,他不過是被陳諾解了次圍,又被陳諾好心留下來住了半夜,現在倒好,居然將他牽扯到與陳諾勾連一事上來了。這事……簡直莫名其妙!簡直不可理喻!

  張遼這邊悶悶不做聲,便是外面要傳飯上來,也被張遼給擋了回去,氣得飯都不吃了。倒是李肅聽聞了這事,心里暗暗竊喜,巴巴的趕到張遼這邊來,添油加醋的為張遼打抱不平,大罵胡赤兒,倒是引得張遼引以為知己。他這邊聽李肅這么一說,稍稍解了解氣,看看天色也不早了,肚子倒是餓了起來。又看那李肅只顧義憤填膺的給他抱打不平,分明沒有走的意思,他這邊左右一想,便將李肅留了下來吃飯。李肅倒也不跟他客氣,當下說道:“我那邊還有些好酒,不如拿來喝了。”便即讓心腹回帳取了酒來,這邊飯菜很快也就端了上案。這兩人一個出飯菜,一個出酒水,倒是將就著喝了起來。

  李肅就在席上,當著張遼的面,為張遼抱完了不平,又即為自己抱起不平來。那張遼倒是一個心思的喝酒,也沒有多想。不過,等到后來,見李肅的措辭越發的凌厲了起來,不由微微一愣,勾著腦袋看著他。這些天來,他只應付著外間的流言,一直是焦頭爛額,別的事情也沒有多想,更沒有功夫去想。然而此時,當他喝了兩盞酒,靜下心來聽李肅嘮嘮叨叨,反而是心思縝密了些,不免要想得遠些。

  “我倒是忘了,那晚我回來時李肅他就找我聊起胡赤兒,當時我只因為胡赤兒長得賊眉鼠眼,便好奇了些,問了他來。想來李肅那時就與胡赤兒不和,還道胡赤兒在向呂溫侯進讒言,意思大概是讓我為他打抱不平。不過那次之后,他的讒言倒是沒有再聽說,關于我的流言卻是滿營都是……咦,這卻如何說來?”

  張遼突然有了這個疑惑,再看李肅時心里就很是不舒服了,把他那張吃酒的臉看成了尖嘴猴腮,不免心下大惡。只他還沒能來得及親口向李肅證實,倒是帳外有了動靜。只聽步履鏘鏘,一聽是來了三五人。那守在帳外的親兵還想要攔住來人,倒是來人兇狠得緊,當即向著兩邊呵斥:“混賬東西,本將軍代傳呂溫侯將令,爾等何敢阻攔,快些讓開!”

  這一聲還沒說完,就見帳外有個親衛被一股大力一推,當即向著帳內跌倒。只他這邊剛剛倒下,帳門接著一掀,有兩個帶甲士兵闖了進來,跟著,后面進來的是胡赤兒。那胡赤兒闖進帳來,抬頭掃視了帳內一眼,呵呵一笑:“原來李都尉也在!”

  “啪!”張遼看到胡赤兒,當下酒盞一放,砸起一團酒花來,再也不多看一眼,便即命令:“來人!”帳外應了聲諾,但卻沒有進來,這大概是被胡赤兒帶來的人給堵在外面了。旁邊李肅輕輕放下酒盞,知道好戲上臺,不覺心里好笑,面上卻是向著張遼說道:“此人好不把將軍放在眼里,將軍只怕今后在溫侯帳下再也沒有顏面可道了。”

  張遼聽李肅說來,面上一黑,將眼橫向胡赤兒,喝道:“你來做甚,我這里不歡迎你!”

  胡赤兒沒有得到李肅回話,倒也沒有做聲,又聽到張遼此語,當下是哈哈一笑,手按兵刃,徐徐道:“張將軍不歡迎我,沒關系,但我來是傳溫侯的話,卻是要將軍你走一趟。”

  張遼臉上肉一顫,這么大半夜的,呂布傳他到底所為何事?且呂布明明知道他跟胡赤兒有嫌隙,卻還讓他過來傳話,是不是有點過分?關鍵的是,若是因為胡赤兒的一句話便要讓他乖乖的跟著去,實在是掛不下這個面子。張遼這邊猶豫片刻,其實李肅就已經猜出了他的心思,當即是哈哈一笑,說道:“文遠,既然是溫侯的命令,卻是不可不聽。不過,如今是三更半夜,且傳話之人又非其人,只怕多有不妥啊。不如文遠你還是三思而后行吧?”

  張遼自然沒有不遵呂布命令的意思,不過,一來正如李肅所說,現在是半夜,而傳話之人又是胡赤兒,實在讓他心有狐疑。而更重要的一點,則是面子問題了。想來今晚上要是他隨胡赤兒就這么乖乖走了,只怕明兒全營都要傳遍,到時面子卻是掛不住。再說他剛剛喝了些酒,腦袋有點發暈,聽了李肅的話,很是受用。他也不多做考慮,當即是手上一揮,與胡赤兒說道:“李都尉的話你可聽清楚了,便是要去見溫侯,也不該是由你來帶,你且退下,我自去便了!”

  胡赤兒聽來,卻是臉上一笑,當即說道:“本將軍是奉了溫侯的命令,要馬上帶張將軍你過去見他,耽誤不得!”他這么一說就是有點強硬的意思了,本來張遼還有所顧及,此時聽來,不由心下大惡,騰的站起身來,嘴上呵斥道:“速去速去!本將軍都說了等會再去,你還想怎的!”李肅也即站起身來,幫腔道:“胡赤兒,你不可放肆,別以為仗著溫侯信任,便不把我等放在眼里了!”

  胡赤兒難得說動了呂布,討了這個差事,要連夜拿了張遼問話,若是自個先回去了實在無法交待,同樣面子上也是掛不住。既然放下了狠話,自然是退一步也不能。他倒是心下一橫,嘿然笑道:“張將軍不敢隨我去見溫侯,可是心中有鬼?今晚你不論說什么,我卻是不能讓你如愿。張將軍,你還是乖乖隨我走吧!”

  李肅跳了出來,說道:“你如此不講理,又是借的誰的勢?哦,我明白了,你這賣主求榮之輩,還有什么是你做不出來的?想來你連昔日的主子牛輔都敢殺害,為了取得溫侯信任便是在溫侯面前進我與張將軍的讒言又有何不可?便是今晚上,大概也是你這廝在溫侯面前胡說八道,想要構陷于張將軍吧?哼,張將軍他不說,便道看不出來么?你這種人卻還有何面目站在這里,還不快滾出去!”

  李肅一面說著,卻是耍起了潑皮,一把扯住胡赤兒的衣袖,將他往外面推去。胡赤兒到底出身武將,自有一股子力氣,又豈是輕易推得動的?再說,如今當著外人被李肅拉拉扯扯實在沒面子,當即是輕叱一聲,手臂一甩。李肅就是要他這么做,臂力未到,他就啊喲一聲,屁股望著地上一跌。他這一聲啊喲,倒是立即引得張遼身子一動,拔出佩刀來,向著胡赤兒呵斥一聲,跳將出來:“豎子敢爾!”李肅畢竟是為他出氣被傷的,張遼焉能見死不救。更何況,胡赤兒這么一做卻是觸到了張遼的眉頭,使得張遼心下大惡,也根本就去管其他。

  張遼這一拔刀,胡赤兒早有準備,也是不示弱,當即動手去拔兵刃,同時義正言辭的呵斥張遼:“張遼,你可要想清楚……啊,敢爾!”不想這一啰嗦,倒是讓張遼搶到了跟前,轉眼一刀就要劈下。胡赤兒也不敢托大,趕緊是喝叫兩邊的部下,讓部下撲殺。說起來,這里可是張遼的營盤,豈能讓外人放肆了。張遼這邊悶聲應戰,李肅卻是爬將起來,躲到張遼后面,張口就連叫起來:“帳外的兄弟還等什么。你們難道要眼看著你們的將軍被賊人殺了才甘心嗎?此時不動手更待何時?”

  帳外張遼的親衛卻是因為被胡赤兒帶來的兩個隨從給擋住了,雖然聽到帳內刀兵之聲,奈何沒有張遼的命令他們卻是不敢冒然闖進來。不過,也正是因為李肅這么一叫,那帳外親衛也即動起手來,將擋路的兩人給打翻在地,隨即闖進了大帳。胡赤兒眼看著帶來的四個護衛報銷了兩個,另外兩個也支撐不了一時,便是心下一寒,當即向著張遼冷哼一聲:“好個張遼,就知道你這小子會抗命不遵。不過你也別得意,我這里一旦打起來,溫侯那邊立即知道,也就坐實了張將軍你的罪名。張將軍,你可要想清楚了,可不要做傻事!”

  張遼聽來駭然,原來這小子是故意以身犯險,為的就是逼他就范,當真是狠絕。又見到帳外火光大起,有人報說正有一支人馬向著他們這邊逼來,張遼眼睛一轉,長嘆一聲,將送到胡赤兒胸口前的刀一頓,準備放過胡赤兒。倒是張遼這么呆愣的片刻,李肅給營帳中胡赤兒身后的一個士兵遞去了一個眼色。那士兵便是李肅帶來的親衛,里面一亂,也趁機殺了進來。他看到李肅的眼神也立即會意過來,當即是悄不聲息伸手一推胡赤兒。而胡赤兒被張遼大刀制住,便不敢亂動了。只他也心知張遼絕不敢殺他,且眼看著一句話說得張遼有棄刀的念頭,心里一高興,倒是疏于防范身后。便是這時,突然被身后士兵一推,也立即撞到了張遼那柄大刀的刀尖上。且張遼這一刀,不偏不倚正正對著他的胸口。

  一刀,命中要害。

  李肅在旁吃驚的道:“啊,張將軍,你果然了不得,一刀就殺了這廝。不過,你殺了他該如何向溫侯交代,不如且走吧!”李肅故意將語調抬高,卻是刻意讓左右的人都聽見。那張遼本來是渾渾噩噩中,突然看到胡赤兒死在刀下,也立即愣住了。又被李肅這么一說,便是讓他以為真是他一個不小心殺害了胡赤兒。

  怎么辦?這件事情是解釋不清楚了,而帳外接應胡赤兒的人馬.眼看就要殺了過來,他卻是沒有時間再做考慮了。呂布本來就因為外間傳言對他心生不滿,這時候要是讓呂布知道他殺了胡赤兒,只怕等待他的將是死路一條。縱然他有心要當面跟呂布解釋,但也架不住李肅的解勸,腦子一熱,也就聽從了李肅的意見,當即是帶著所部人馬,立即從著大營撤了出去,卻是往著東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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