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五章:東都洛陽
“請!”
洛陽城南,當陳諾一腳踏進了這個地下室,也終于頓釋了之前的疑惑。
想來,他每次派人來查探祝融紅衣等人的行蹤,卻總是在關鍵時刻找不見,原來他們是躲進了這里面。陳諾環(huán)視了地下室一周,陰暗潮濕,但里面卻有床榻被褥,還有飲食用水等,看來,這里倒是個很好的臨時避難之所。
陳諾進來了,卻發(fā)現(xiàn)沒有人跟上來,正自疑惑時,有一紅一青兩色衣服的女子走了進來,向陳諾納頭叩拜。
陳諾微微一愣,這才看清楚,這紅衣女子是祝融紅衣,而青衣女子,卻是蘇離。
她兩人倒是攜手來了。
陳諾看來這里,呵呵一笑,倒也不奇怪,將身坐到了軟榻上,掃視著二人,說道:“怎么,今日你二位攜手前來,是有什么事情要告訴我的么?”
祝融紅衣與蘇離相對一眼,然后走上前來,向著陳諾請起罪來。陳諾呵然一笑:“我沒有聽錯吧?你們兩一個在偃師戰(zhàn)場救了我一命,一個又及時發(fā)兵助我擊殺賊子,皆有功于本將軍,不知二位何罪之有?”
是啊,何罪之有呢?
偃師城下,蘇離拼死護衛(wèi)陳諾,祝融紅衣則領著麾下藤甲兵及時出現(xiàn),射殺張濟,重創(chuàng)張繡、胡車兒,這才將僵持不下的局面徹底扭轉開來。偃師之戰(zhàn)能夠順利取得成功,實在跟此二位剝離不開。他們當然沒有罪。
而偃師戰(zhàn)場上,當時張濟被亂箭射殺后,張濟所部人馬也頓時混亂不堪,各自奔走。想來,若非是張濟侄兒張繡平時積威,努力挽回頹勢,帶了一部分人馬望著陳留方向敗去,只怕就要全軍覆沒了。而張繡,帶走的這支殘兵不過千余人,他一路望著陳留而去,卻還想著依靠陳留所在的老巢召集殘部,以企圖東山再起。陳諾當然不會給他這個機會,他一面會同祝融紅衣的藤甲兵,緊追張繡不舍,一面則通知駐守轘轅關的周昂所部動手。
周昂,早在此之前聽說偃師有難,就從陽城起兵屯扎轘轅關了。想來,要不是陳諾派出潘璋讓他勿要妄動,也早已帶兵與陳諾會合偃師城下了。而如今,陳諾留周昂所部屯扎轘轅關的價值也就立即顯現(xiàn)了出來。張繡之敗,陳諾立即派出人抄小路通知了轘轅關周昂所部。而周昂,立即按照陳諾的請求,親自帶兵直伊水一線,在伊水東岸提前埋伏,斷住了張繡的后路。而張繡,后有陳諾追擊,前有周昂所部阻擊,最終落得兵敗山倒,其人也不知所蹤。另外,除了在偃師戰(zhàn)場找到了張濟的尸首,其愛將胡車兒卻也跟著失去了蹤跡。
這一戰(zhàn),陳諾打得酣暢淋漓,與周昂會師伊水東岸,然后隨即收兵回了鞏縣。當然,此戰(zhàn)后,那陳留、潁川一帶或多或少的留有張濟、郭汜等三家余孽,但陳諾并沒有急著要去鏟草除根。陳諾做的,派出此戰(zhàn)中三家降卒,讓他們去這一帶招降那些人。還別說,這三家余孽留在陳留、潁川的加起來也有兩三千人馬,他們在聽聞三家將軍都戰(zhàn)歿偃師的消息后,頓時是人心不安,悄悄散去者不少。
只是,他們其中畢竟多為西涼人,平時在此一帶作威作福慣了,也得罪了不少的人,他們要是散走,心知多半會被此地人殺光,故而有所顧忌,不敢亂動。他們還想著要回歸關中,奈何西去長安的道理被阻,他們又不敢硬闖,不免是終日惶惶。也就在這種境況之下,陳諾派出去招安的人馬,也頓時收到了效果,降者大半,有千余之數(shù)。
至此,陳諾經(jīng)過偃師一戰(zhàn),以及隨之而來的一系列小型戰(zhàn)役,總共收攏三家人馬萬人,去蕪存精后,得步卒五千,騎兵兩千,共計七千,加上自己所部的三千余眾,人馬數(shù)字也就達到了空前的萬余人。不過,這還沒有算上祝融紅衣手上的那支千數(shù)的藤甲兵。
兵是有了,這是其次,最關鍵的是,陳諾他達到了此來宛洛的最大目的。他在決意選擇偃師作為戰(zhàn)場以吸引三家人馬前,就已經(jīng)做好了‘殺龍之局’。而如今,在斬殺了張濟三人后,也算得是大功告成了。當然,此‘龍’也并非是指天子,只不過是對于此戰(zhàn)的一個代號罷了。
其實,要說起來,他們跟‘龍’還真是有點關系。畢竟,他們所亂者,正是漢家江山,漢家天子。想來,董卓之后,張濟、郭汜、李傕這三家人馬在西涼諸將中異軍突起,成為了一股亂匪勢力,對漢室打擊不可謂不大。這且不說他們焚亂西京,淫.亂宮闈,且在天子東歸時,那可是作威作福,三家為了各自的利益,互相攻堅,旁者遭殃。有今日裹挾天子的,有明日脅迫公卿的,可說是混亂不堪。至于天子想吃一些好的,居然給天子以腐肉,所做惡事那是罄竹難書。
而‘天子東歸’,也正是獻帝劉協(xié)最痛苦的數(shù)年。這痛苦,也恰是李傕這些西涼諸將加在天子頭上的。當然,陳諾之殺李傕等人,為排除后患是為公,而私心則是壯大自己的同時,為西去鋪平道路。目下,‘龍’已殺,三家塵埃落定,他現(xiàn)在就可以放心的將人馬留在偃師一帶,他人則趕往西面,爭取早日到達長安。
長安,那里有他的便宜父母,他們落在董卓手上,他不能不去。更何況,因為此事,還連累了趙雪失蹤,他就更加不能繼續(xù)在此一帶逗留了。他,在鞏縣呆了數(shù)天,收攏了人馬,與周昂別后,也即帶著人馬回了偃師。偃師城,陳諾留下朱靈,潘璋等將總領人馬,只帶了十數(shù)騎就上路了。當然,此時典韋臀部的傷雖然是差不多好了,但考慮到這次戰(zhàn)果太過豐碩,怕朱靈二人消化不了,也將典韋留了下來,一同攜手處理留營事宜。而跟隨他的,則是蘇離等親衛(wèi)。
至于祝融紅衣,她則早在之前先回了洛陽城南,以處理城內她的族人。她不跟去,畢竟她得留下來統(tǒng)領藤甲兵。至于這支藤甲兵,便是早在先前陳諾與張濟大戰(zhàn)尸鄉(xiāng)時突然在伊闕關一帶出現(xiàn)的那支人馬。說來,當時祝融紅衣就已經(jīng)悄悄幫助上陳諾了,加上這次,她都前后幫助了他好幾次了,而蘇離也在戰(zhàn)場上替陳諾擋了胡車兒一刀,要說起來,她們都對陳諾有過莫大的幫助,又怎會有罪于陳諾呢?
既然沒有罪,何以要雙雙,此時出現(xiàn)在了陳諾面前?
陳諾呵然的看著她二人,等待著她二人的解釋。
首先,祝融紅衣伸出手來,抓住了旁邊蘇離的小手,向著陳諾說道:“這個罪,便是我們隱瞞了自己的真實身份。”
陳諾微微一愣,掃視了她二人一眼,輕哦道:“原來是這樣!不過,祝融紅衣你別告訴我,你不是祝融紅衣,而你身后的那些故事也是編排的,那我……將如何履行當初的諾言?”
祝融紅衣?lián)u頭笑道:“我,當然是祝融紅衣,我身后的故事也是真實的,你不用懷疑。”
“哦,那么……”
陳諾眼睛一掃,看向蘇離。蘇離小臉一紅,低下頭來,喃喃道:“是我,我不是蘇離,我其實是……”
“她是我妹妹,祝融青衣!”
祝融紅衣代她說了。
陳諾又即輕哦一聲,點了點頭。
祝融紅衣眉頭輕輕一蹙,說道:“將軍,我說她其實不叫蘇離,蘇離是她的化名。她其實真實的身份是我妹妹,叫祝融青衣。”
陳諾點頭道:“是啊,你剛才說了。”
“你這人……”
祝融紅衣一急,說道:“你那什么表情,你難道一點也不吃驚么?或者你應該表現(xiàn)得很是啞然才對。可是你,你現(xiàn)在……”
“啊,原來你二位是姐妹呀!恭喜,恭喜!”
陳諾站起來,夸張的拉著她二人的臂膀,搖了起來,又是將手作揖,把個蘇離和祝融紅衣弄得哭笑不得。最后祝融紅衣告饒的看了陳諾一眼,幽幽說道:“原來將軍你早就猜了出來……”
陳諾嘿然一笑,一時沒有說話。
那蘇離看了陳諾一眼,說道:“陳哥哥,我沒有老實,最后還是騙了你,是我不對!想你當初在偃師時做得很對,你應該把我這個隱瞞身份的小丫頭攆走才是,可陳哥哥你既然懷疑到了我,最后為什么又要留下我?”
陳諾假意咳嗽了兩聲,說道:“咳咳,在你問我之前,我想,我是否可以問問你們?你們,為什么要這么做呢?”
蘇離瞥了祝融紅衣一眼,祝融紅衣輕嘆一口氣,說道:“若我說是我因為害怕將軍你不接受我的請求,而故意做的兩頭安排,將軍你會相信我嗎?”
“相信!”
陳諾毫不猶豫的說了出來,隨即說道:“想來你們謀劃的是大事,若一邊不能成功,自然是需要兩邊齊頭并進,共同協(xié)力的了。只是,你們最后為什么又要暴露了你們之間的關系呢?你們不說,我其實也不想知道。更何況,要是我到最后突然反悔了,你們完全是可以讓蘇離……哦不,讓祝融青衣暗地里出手,那時你們的把握豈不是更大一些?”
祝融紅衣說道:“不瞞將軍,我們是有這樣想法。不過,我們商議之后,最后一致覺得,我們既然合作就要開誠布公,不需隱瞞。更何況,將軍你既然答應了我,那么就是然諾如山,絕不會反悔的了。至于我跟青衣的關系……自然也就沒必要隱瞞下去,還是坦誠相待,早日與將軍說清楚的好。不然,若是讓將軍你哪一天自己發(fā)現(xiàn),豈不是以為我們不夠誠實?那反而傷了大家的感情。”
陳諾哈然而笑:“是這樣!那么也就是說,蘇離她……青衣她與典韋的偶遇也是事先安排的了?”
祝融紅衣笑道:“這倒也不假,當晚上我得到將軍你起兵往東的消息,就知道將軍是要趕往偃師去了。本來,我安排青衣在半路上,準備是讓將軍你親自施以援手的,只是沒有想到會巧遇了典韋那愣小子,也就只好讓他帶著上路,讓他牽線與將軍你相見。不過,想來青衣的突然出現(xiàn)你大概覺得很是突兀,便是接下來將軍你也及時安排了耳目在山里查訪,而我也因為事先做好了安排,你自然也就沒有查出什么破綻。可是,讓我不明白的是,將軍你為什么又突然要趕青衣走呢?”
陳諾看了青衣一眼,從袖子里摸出一支蛇鏢,遞給了她。祝融紅衣接到手上,眉頭一凝,看向祝融青衣。陳諾呵然一笑,說道:“要說起來,若非是青衣她太過善良,我或許不會繼續(xù)懷疑到她。當晚上,我與張繡在城外一戰(zhàn),只我當時太小看了張繡那小子,沒有將他放在眼里,太過輕敵了,也就不免吃些虧。想當時,他暴起一槍,若非是青衣她及時打出了這一支蛇鏢,只怕我當時就已斃命了……”
祝融紅衣點頭說道:“我明白了!你當時或許會想,青衣救你不假,但她為什么不敢承認,而且為什么要隱瞞自己的身份,所以你覺得不安,這才決定要攆她走,對嗎?”
陳諾一笑:“或許對吧,畢竟當時我也無法確定是否是她射出的這支蛇鏢,所以我在此之后,故意攆她走,給了她兩大考題。一,讓人假扮匪徒劫殺她,試探她的武功;二,在半路上故意留給她一匹馬,以證實她會不會騎馬。只是讓我沒有想到,青衣你在此險境之下,居然仍是引而不發(fā),并且成功通過了我的兩大考題。當時不覺得,現(xiàn)在想來卻是讓我很是訝異。”
祝融青衣別了別嘴巴,說道:“那能怪我嗎?只能怪陳哥哥你當時請來的那些匪徒也太不專業(yè)了。真的匪徒哪里有想他們那樣的?若是匪徒,自然是劫財,或者劫色。而他們呢,色自然是不敢劫,就連財也不搶奪。余下的‘殺’吧,嘴巴上喊著,手上卻遲遲不動,匪徒里哪里有這般的覺悟的?看到這樣的匪徒,陳哥哥你以為我還用得著真的跟他們動手?而至于馬匹,那就更是好笑了。想我被追殺時,居然半路上恰好有無主的馬匹等著我,這,有這么巧么?想來其中有這么多破綻,還想讓我青衣上當,也太不可能了吧?”
“噓!”
陳諾輕吐一口氣,摸了一把額頭上的汗,點頭說道:“原來如此,這些家伙簡直是群飯桶,連演戲都不會!”隨即抬起頭來,說道,“這且不說了,只是,有件事情你還是得給我解釋解釋。想來當天,在我攆走你之前,曾故意送來一條蛇時,你居然裝得那么像,看起來很是害怕的樣子,以至于讓我一口確定你不是那個使鏢的人。你這么會裝,你老媽知道嗎?”
“……我……”
祝融青衣尚未開,紅衣已經(jīng)上前一步,笑道:“呵呵,這你就太冤枉我妹妹了,想我妹妹從小就怕蛇呀蝎的,平常見到都是大驚小怪的,這有什么?不過,我想知道的是,將軍你為什么用蛇來判定她是不是使鏢的人,難道她袖子里打出的是蛇鏢,她便不怕蛇么?”
陳諾搖頭笑道:“當然不是!不過有句話叫做杯弓蛇影,我因見姑娘你身懷靈蛇,不免將之往姑娘身上去想,更何況,當時姑娘你可沒有向我表明身份,咱們敵友不分,自然要謹慎小心些。”
祝融紅衣笑道:“原來將軍你那時就將我妹妹聯(lián)系到我身上啦?怪不得你會急著要將她攆走呢。那為什么最后你又不這么做了呢?難道她是通過了你的兩道考題,哦不對,應該是三道考題,所以你就留下她來,不再懷疑她了?”
陳諾搖了搖頭:“沒這么簡單!話已至此,也不妨都說了,我留下青衣她,除了當時我疑惑稍解外,則是將她放在身邊以做監(jiān)視。這樣一來,就算她身份可疑,也不怕她會不利于我了。”
祝融紅衣聽來,重重的點了點頭,將蛇鏢還到陳諾手里,說道:“將軍能說到這一步,足見將軍你的心胸,也不枉我與青衣二人將身份公開出來。將軍且請放心,以后我與妹妹就留在將軍帳中,在大事未了前,任憑將軍差遣,絕無二心!”
旁邊祝融青衣亦是重重的點了點頭,向陳諾宣誓。
陳諾聽來,哈哈一笑,擊掌說道:“著啊!將來紅衣你仍可統(tǒng)領藤甲兵,而青衣你則繼續(xù)留在我親衛(wèi)營中,隨時在我周圍護衛(wèi),有你二人,我心無憂矣!”
隨同祝融氏姐妹出來,陳諾回了大帳,入帳休息。臥榻上,卻一時難以成眠。紅衣親口承認蘇離是她妹妹青衣,然而,他記得先前時她曾親口告訴他,她有一個姐姐叫祝融綠衣,又說她是祝融綠衣的唯一妹妹。這個唯一……既然是唯一,那又為什么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青衣呢?難道,他們是表親?也有可能。不過,青衣給她的感覺,不免讓他聯(lián)想起蘇墨。他曾一度覺出,蘇墨跟蘇離會不會真有關系呢?但是,如今聽到蘇離親口承認她是祝融紅衣的妹妹,那么大概也就是的了。
不要想了,明天,明天還得繼續(xù)上路呢。
長安……目標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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