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入宮
“殷離跪秉:
手書如晤。旬考已過,女愚鈍,膚淺末學,孤偏鄙陋,居于榜末,比之不學無術王弘毅,更遜一籌,課業頗難,不如墾地布種,栽藕養魚適意矣。茲已休沐,又陰雨弭旬,地如濕膏,惟雷鳴轟隆甚懼人。豺狼沈某,閑月倍忙,匆匆不暫留,無乘間作禍之機。父盼女成才,多有敦促,母若掛心女之課業,敬盼托夢,切切!
女謹稟。
永嘉二十九年五月初六。”
日子飛逝,過五月便是休沐,這日殷離與鶴儀受趙柔之邀入宮,那請帖到了府上,方才發現趙柔邀的是宮內,而非宮外,上頭寫的地點是摘星閣,赴會的緣由則是詩會。
看到那眼前的二層角樓,她皺了皺眉頭。
她如今的名聲可不好聽,惡女兼草包,臭名遠揚與王弘毅有的一拼,也就這與她半斤八兩的王阿斗愿意與她耍弄,莊圖南再痛心疾首,無奈她根基淺薄,縱她是頭懸梁錐刺股如何能比得上浸淫|書院十幾年的監生。
也就蘭質蕙心的鶴儀愿與她結為姐妹,可趙柔這一請,著實另她有些摸不著頭腦。也不過是點頭的交情,這會兒倒請她上門做起詩來了?
她能作哪門子詩?
瞧著鶴儀的轎子已穩穩當當停在樓前,里邊出來個好顏色的美嬌娘,看見殷離在眼前干站著,迎了她的手,笑道:“在這大日頭底下傻看著作甚?這角樓還會跑么?”
殷離面上傻笑了兩聲,說道:“與這日頭較勁呢,看是它能曬還是我能曬,來了就一同進去吧!
步上二層,一道十二扇大屏風遮擋住眾人視線,待繞過時,便看見里邊一張大長桌,擺宴似的,盤上了果品珍饌,圍繞著坐著的,皆是女子。
正中坐著個著杏色蟒袍的男子,他面容微胖,兩只圓眼睛直愣愣看著來人,也是高鼻深目的模樣,只是兩眼間距稍長,有了些傻態。
聽見趙柔嬌笑之聲:“二位姐姐可來了,那位就是我大哥哥趙平,當今太子是也!”
她還在奇怪這趙柔怎么給自個兒送了請帖來,原來是給這太子選太子妃來了,真是□□選妃。
“大哥哥,這一位呢,正是莊老師之女莊離,另一位則是那薛家三小姐薛鶴儀。”
殷離與鶴儀頂著這太子過分打量的眼神規規矩矩行了禮。
他眼神不住地在鶴儀面上流連,瞧了瞧她身旁的殷離,又是酥軟了身子,見她行禮,忙伸手扶上她雙臂,說道:“起來吧,你……你就是那莊天師之女,讓本宮瞧瞧……嗯,倒確是有幾分相似。”
殷離躲過他這打量,不動聲色地抽回了手。
鶴儀今日著了一身桃花云霧煙羅衫,下裳則是蝴蝶裙,作了一個飛天髻,一時間把這座上的人都比下好幾分。
殷離雖是尋常裝扮,五官明媚卻自有風情之處。
這兩人一個是溫柔可親,一個是明艷動人,都是百里挑一的美人兒,他喜鶴儀氣質脫俗,秉性溫柔,又喜殷離嬌艷動人,眼波流轉,恨不能兩個都收入宮中,與這兩姊妹日夜作伴。
鶴儀的位置,正坐在那太子的下首,殷離坐在這鶴儀的下首,她對上太子肆意的眼神,微蹙了眉表示不悅,叵料這廝就喜美人甩臉子,一見她面色不好,愈發肆意打量。
美人就是美人,連生氣都那么動人,莊老頭也藏得太好了,這薛鶴儀在襄陽素來負盛名,他平日里早有留意,只是這莊離,與她相比竟毫不遜色,眼神一掃來,女兒家嗔怒情態盡顯,惹得他想摟佳人在懷,好聲好氣地哄她開懷。
那趙柔便笑道:“既然都到了,那么這海棠詩會便開始吧,我正請了太子哥哥幫我們參謀,各位也不要拘禮,左右是我們閨閣里相會,隨性即好,大哥哥,你來出令吧,我們幾個跟著令來作詩!”
她心內打了幾鼓,她這草包哪里會作詩?
趙平聽此言,便說道:“這作詩,需行酒令方才有趣!不如把那罐父皇贈與本宮的九丹金液拿來,咱們來品品這好酒?”
那眾女子聽了,有猶疑的,也有叫好的,他把那眼光直覷殷離和鶴儀兩人,見二人無明顯不悅之色,便一揮手,叫過一個太監,便吩咐他拿酒來,這邊便勸道:“你們酒量小的,只呷一小口便罷了,討個樂頭,并非有意讓你們喝大,若實在不行,便這樣,有不會喝的,本宮來替你們喝如何?”
趙柔便笑道:“如此甚好!
趙平當即便道:“那么,你們便每人作一首詩,不限韻也不限律,若有接不上的,便自罰一杯,既在座的都是女兒家,就以美人作題!
那趙平明目張膽地瞧了鶴儀好幾眼,眾人便把目光看向了她,她面上通紅,便說道:“柳腰不盈握,蓮足旖旎香,撲蝶桃花蹊,香汗濕春衫!
一眾人為之叫好,鶴儀只是淺笑著點了點頭,殷離看著她,覺得這樣的女子有誰不愛?生得一副好皮囊,為人又謙遜有禮,才情也是一等一的好。
她若是個男子,定要向鶴儀求娶。也不知日后會便宜了哪個男子。
那趙平聽了,是一臉笑意,這廂到了殷離,他目光灼灼,盡看著她雙眼。
她左右思想了一下,恨不能把平日里讀的那些淫詞艷曲盡搜刮來,此刻腦內卻空白無一詞,后良久才道:
“燕入竹簾,雨打春杏,夜踏紅泥披霜冷,拂露掐花棉襪濕,柳筐滿,爭香暖,賣他人作簪上花!
也博得了眾人喝彩,只是好容易躲過去這一遭,后邊的一圈又輪完,她實在無法,只好罰了一杯。
趙平笑了,說道:“如何能讓莊小姐喝酒,本宮來替你受罰!”
眾人都將目光來盯了殷離,席上有一股氣氛暗自流淌,她忙推辭道:“我的錯處,怎么能讓太子殿下受罰?我自個兒喝吧!
趙平饒有興味地看著她,說道:“莊小姐可要當心,這酒啊,烈性可不一般。”
她取過那酒杯,抬頭一仰而盡,她方才喝進去,舌頭和口腔便是一陣辣,那喉嚨就像被火燙過一般,熱流直涌到心中去,一杯下肚后,嘴里余留著點點苦味。
趙平看她一次性干完只一口,滿面帶笑,撫掌稱道:“莊小姐當真是女中豪杰!好!本宮也來干一杯!”說罷便是仰頭一杯下肚。
這會兒鶴儀卻在桌下暗暗地握住了殷離的手,她看了一眼鶴儀,回給她一個你放心,俺沒事兒的眼神。
之后他們行的什么令,她倒是記不得了,只知道席上幾陣嬌笑,太子又是一陣一陣地罰酒,鶴儀也淺嘗了幾口。
殷離只覺得才一杯下去,面上便是一片酡紅,那趙平喝了這三四杯下肚,也有些酒勁上來,殷離只覺得肚里難受地慌,渾身燒得厲害,便推說道要去解手。
眾人此刻已是玩作一團,鶴儀擔憂地看了一眼她,殷離回道:“有些難受,我去外邊透透風!
她站起身便走出來,寶兒看她面上一片酡紅,忙上前挽了她的手,嘴里抱怨道:“小姐怎么喝了這么多?老爺可又要罰我了!”
殷離這會兒頭有些暈暈的,但也能分辨地出眼前的人和路,聽寶兒這樣說,她大聲道:“有我在,哪個敢罰你!”
寶兒聽了,心里道不好,真是醉了,便扶著她小心下了樓,瞧見外面有一處花園,想著走一走,吹吹冷風,許會好受點。于是帶了殷離就往那園子里走。
殷離頭腦有些暈乎,一不小心便腳下一個踉蹌,幸虧寶兒用她的嬌弱的身體扶住了她,這會兒她還要為自己找回點顏面,怒道:“誰往這兒擱的大石頭!真是豈有此理!”
寶兒一時無語,哪門子的大石頭啊,分明是你自己摔倒的!
于是又把話來安慰她:“小姐仔細腳下,可別再磕絆了!
一邊的公公看了如此光景,便說道:“莊小姐可要來一碗醒酒湯?看著面色有醉態!
殷離聽了這話,以為還要她喝酒,說道:“可別給我喝,我不喝了!”
那太監忙點頭諂媚道:“是……是……咱不喝!庇洲D頭去悄悄吩咐。
這時酒勁上來,她感覺頭腦像是一團團漿糊,明明是走的左邊,腳步卻倒向右邊,她晃了晃頭,想保持清醒,便在那仔細看著腳下,一直試圖走直線。
她甩開寶兒的手,寶兒忙去攙她,她一揮手甩開,說道:“你別攙了,我能自個兒走!
寶兒是哭笑不得,看著她走著走著便歪到一邊去,只好說道:“好好好,你自個兒走,我不扶你!敝坏每粗谀腔▓@里低著頭走。
“小姐,是只小狗兒!”
此時身邊卻有一只雪白的小身影在她腿邊蹭了蹭,她蹲下身,那雪白小犬便湊著她垂下的手上去,濕漉漉的鼻尖蹭地她癢癢,她伸出手逗弄,那小狗兒便伸出小舌舔砥。
她問道:“你是誰家的小可愛?可是找不到家了?”
狗兒對著她狂搖尾巴,立起兩條前腿想要她抱起。
她不理睬便起了身,這時便看到一群人擁著簇著朝這處走來。
“這犬兒是本宮的玩物,你,是哪家的小姐?”
光是這言語,分明有幾分懶散在其中,卻令人感受到冷氣。說話的女子正斜倚在那步輦之上,滿髻插珠翠,一雙狹長的鳳眸向她望來,漫不經心的言語與這眼神都帶了不怒自威的意味,她面上已有些許皺紋,想是年齡見長,卻能從那眉目中瞧出年輕時是個美人兒。
她還在猜想這是宮中的哪位得寵的嬪妃,這樣的年歲,也應是那位曹皇后,寶兒便一把拉下她,語帶驚慌道:“奴婢見過帝姬殿下!
殷離方才意識到,此人竟就是那赫赫有名的長公主。
(https://www.dzxsw.cc/book/33557118/32047193.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