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是之洲的喊叫，邊上的琉璃屏風中的光芒開始渾濁，戈矛扶著云寒警惕地看著，所有人都不敢輕舉妄動，打算把鶴書叫醒把云寒放回去再從長計議。

        鶴書悠悠然醒過來，只覺得渾身有些酸痛，腦袋也有點發脹，完全不同于亦奚的記憶，云寒的記憶完全就是外來入侵者，仿佛寒窗苦讀好幾天不曾睡覺的書生一般，現在的鶴書只想再倒下去。

        “喂，快醒醒。”之洲有些情急地喊著鶴書，邊上的云寒面色已經開始發灰，看來離了這琉璃屏風，情況有些不妙。鶴書側頭看了一眼琉璃屏風，之前雜亂無章的透明顏色，如今在鶴書看來仿佛一幅幅白日圖畫：孩童的啼哭，山腰的夕陽，恣意的擂臺，火紅的花轎畫面還在無休止地閃過，走馬燈一般，再次沖擊著鶴書的神經，仿佛又想將她拉回無邊的夢中，之洲看著鶴書的樣子有些擔心，又大聲的叫了聲。

        “醒了。”鶴書回應道，稍稍穩了穩心神，從床上站了起來，當戈矛想把云寒放回去的時候，鶴書制止了他，道：“在云寒的記憶里，這里沒有這個屏風，應當是云掌門為了凝聚云寒而放，應該就是陣眼所在。”言下之意就是，破壞了屏風就可以出去了，但云寒可能再無生還的可能。鶴書有心隱瞞了黑霧的事情，眼下最要緊的是對付云掌門，神針沒有異動，想來周圍并沒有黑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一瞬間仿佛時間停止了，戈矛抱著云寒的手開始顫抖，甚至險些沒有支撐住，之洲也聽懂了鶴書的意思，但他畢竟是從小和云寒玩的玩伴，比起戈矛的情誼要濃厚很多，急道：“不行！云寒現在還有救！”

        微微嘆了口氣，鶴書抬眼，拉著之洲就往門口走去，讓他看那座墳堆，那座被靈火燒盡的，現在還在冒著熱煙的土堆，無時不刻在提醒著之洲，這里的師兄弟死了，真的死了，不入輪回，沒有來世。

        “云掌門用你們的記憶堆砌起的云寒，能活多久，你本該躺在土里成為云寒活下去的養分，你要躺回去我不攔著你，地魂缺失，本就是該死的人了。”鶴書凝神看著之洲，說出的話刀刀扎心，不僅僅是扎之洲的，自己的心也在痛，自己也該死，只是有師父師兄師姐幫助自己才得以存活而已。

        樹林中的風沙沙吹過，吹醒了之洲，他猛然抬起頭，道：“云寒是我的朋友，我不會丟下他的！”這時戈矛已經把云寒放回了床上，走出來，道：“我們都已經缺了地魂，早就該死了，臨死前換少掌門一線生機，有何不可！”

        鶴書見兩個人已經不知不覺擋在了門前，鐵了心不讓自己進去毀了屏風，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不明白就算被掌門埋在地下，還要這樣維護云寒的意義是什么，即使犧牲自己也要救云寒。

        僵持之中，終于，戈矛開口了：“師妹你既然可以避開掌門將我們挖出來，應該也有辦法出去。”他往前走了一步，原來他想明白了，自己說的那些不過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假話罷了。

        鶴書深吸一口氣，也不退讓，她不會眼睜睜看著他們再回到土里，他們也不會看著自己去傷害云寒，一定還有什么地方有問題，到底是哪里？

        回頭再次看向土堆，估摸著數一數有三十個左右，三十個是不是太多了，對，太多了！自己在西岐這么久，從未聽說有師兄弟失憶或者被焚，其中或許有被師父攔下的可能，但是絕不可能一點風聲都沒聽到過，尤其是最近這一兩個月，自己已經是執法殿正式弟子，也從未有耳聞。

        “你們難道沒想過，這里為什么有三十多個墳堆嗎？”鶴書冷笑道，一切仿佛有了答案。

        戈矛和之洲面面相覷，搖了搖頭。

        “當年是怎么樣的規模書有記載，約有一內山人數之多，以西岐為例，那就是約有五百人，年齡相仿，被邵長老救下，活過了第一世。”鶴書娓娓道來，戈矛不知道鶴書葫蘆里賣的什么藥，眉頭愈發緊鎖。

        “除去可能有人突破的金丹至今還活著，大部分人早已輪回到了這一世。”鶴書語氣一頓，指了指地上的墳道：“前一世的死亡時間先后并不定，轉世投胎的時間也不定，因此，以大部分煉氣期的修士來看，相隔四五十年出世是很有可能的。”

        說到這里鶴書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戈矛，她覺得比起之洲，戈矛應該可以想到，戈矛也確實不負鶴書所托。

        “是有人故意而為之。”戈矛的聲音開始顫抖，他知道鶴書說的沒錯，要把這么多缺了地魂的人搜集起來，絕對是有人故意的，為的就是今天，幫云寒續命！那個人顯而易見，就是云掌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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