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br>配合汪蘇瀧的《某人》，閱讀效果更佳。

        鹿：陸律師，你們事務所的年輕男孩女孩都好可愛。（吃醋）

        陸：哪有你的蘑菇頭可愛？（伸手亮戒指）

        [1]王實甫《西廂記》

        嘀嘀——

        關于李沐良對自己有些異常的心思這件事，鹿時深并非全然不知。

        他也知道這種心思一定程度上違背了李沐良的職業準則。即便如此，他也不希望因此而失去這個朋友，畢竟他太缺朋友了。

        一直以來，李沐良沒有說破，他便假裝從未察覺，兩個人便這么維持著微妙又穩定的關系。

        所以，猶豫再三，鹿時深還是答應了李沐良的邀約。畢竟不過是看一場電影。何況李沐良邀請他看的那部電影，剛好是他最近非常想看的。

        周六上午，鹿時深和李沐良一起討論了新的治療方案。李沐良第一次認真地和他探討了如何區分幻想和真實的話題。

        更讓鹿時深驚訝的是，李沐良甚至鼓勵他主動聯系高中時的朋友們，讓他嘗試從朋友們的回憶里去佐證一些他自己無法確定真實性的事情。

        大概因為李沐良是他的心理醫生，非常懂得哪些事情會讓他覺得局促不安。這個“約會”總體讓鹿時深感到舒適。

        兩個人愉快地一起吃了午飯，舒服地聊了一路的天，自然地一同看了電影。

        電影散場已是下午三點多。兩人打算找個地方，喝杯咖啡。李沐良便提議了附近一家人氣火爆的網紅咖啡館。

        接近十二月，申城不少大型商場已經開始為圣誕節做準備了。各種新奇的圣誕樹，爭相比著高度，比著創意。

        鹿時深很喜歡圣誕節。

        因為，在他的白日夢里，他和陸時生一起度過過一個及其快樂又浪漫的圣誕節。

        二人才剛走到咖啡館門口，鹿時深突然停下了，而后猛轉頭往商場另一側疾走，邊道：“沐良哥，我忽然有點不舒服，我去下洗手間。”

        李沐良關切跟上去，直到鹿時深一頭鉆進商場洗手間。

        ……

        生活要是奇幻起來，和別人一起出門看電影，也能碰上夢中情人。

        剛才在咖啡館門口，鹿時深分明看到，陸時生追著一個年輕姑娘跑了出來。

        那姑娘大約是剛哭過，眼眶紅紅的，看著招人疼。姑娘肩頭搭著的寬大外套，明顯是陸時生的。

        陸時生伸手攔住了姑娘，微微彎腰，給她遞紙巾，拿紙巾的那只左手中指，一個銀色指環有點晃眼。

        陸時生側對著他，看不見表情。他的心忽地涼透了，而后便很不爭氣地扭頭逃走了。

        鹿時深躲在洗手間，洗了半天手，直洗到指尖冰涼才緩過神，而后開始嘲笑自己這莫名其妙的嫉妒。

        他根本就無法證明陸時生當年有沒有和他確定關系，甚至無法證明陸時生當年到底是不是喜歡他。那他這是在吃哪門子醋？

        更重要的是，他自己喜歡男人，可不代表陸時生也喜歡男人啊！

        他擦干了手出去，向憂心忡忡的李沐良道了歉，然后逃回了家。

        ……

        陸時生今天約了“重要客戶”在商場見面。為了確保談判順利，他精心挑了最招桃花的一身行頭，挑了家網紅咖啡館。

        這位“重要客戶”是云翔網絡的員工，叫夏涵。

        大約一個月前，夏涵向云翔高管舉報部門負責人逼迫員工加班，對員工實施侮辱，甚至對女員工有騷/擾行為。

        云翔網絡是懷光基金投資的重要科技創業公司，而懷光基金是陸時生回國之后為了向新東家表忠心的一個重要客戶。

        簡而言之，伺候好懷光基金，陸時生才能真正穩住他目前在事務所的地位。于是乎，解決夏涵的舉報事件就成了陸時生必須妥善解決的“燙手山芋”。

        陸時生今天扮演的是一位不得不為資本家辦事但“良心未泯”的無奈律師。他一出場就先表明了自己傾聽者的角色。

        夏涵沒什么社會經驗，果然上套，一五一十講述了自己在云翔網絡遭受的不公對待，講到情緒激動處，直接就哭了。

        等她說完，陸時生表明了今天自己是來給她送封口費的。夏涵聽罷就往咖啡館外跑，陸時生便追了出去，攔住人一通安慰。

        他給夏涵遞紙巾的時候，隱約聽見了熟悉的聲音，一扭頭便捕捉到了鹿時深背對著他往商場另一側跑的背影，以及追著鹿時深的李沐良。

        但正事要緊，他壓抑著心里的那一點醋意，繼續安慰夏涵。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最后終于說服了夏涵簽署保密協議，以換取金額不菲的封口費。

        待一切搞定，陸時生坐進車里，手往方向盤上一搭，才發現了一個致命問題——他今天又戴了戒指，也不知道剛才鹿時深有沒有看到。

        其實，自從高中那段之后，陸時生就確定了，他這輩子和異性是談不了了。

        但律師這個工作，看著就高薪體面，太容易招桃花。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他習慣了在工作場合時，左手中指戴一枚戒指，以此幫他無聲拒絕“居心叵測”的接近。

        陸時生正覺頭疼，手機忽然玩命震動起來。

        “師太桃李滿天下”wx群里一下子多了一堆消息，他翻了下記錄，忽然勾起了嘴角。

        ……

        但是，鹿時深怎么可能沒有看到。

        從再次相遇那天起，他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裝了探測器似的，一接近陸時生就會瘋狂報警。

        鹿時深進了家門，窩進沙發里，腦海里還是盤桓著那人彎腰耐心安慰姑娘的畫面，心臟酸得跟泡在醋壇子里似的。

        他想起了什么，趕緊掏出手機檢索起來。

        【問：男士左手中指戴戒指是什么意思？答：表示已經訂婚。】

        鹿時深覺得這解讀不合理，又去翻別的答案，手機卻跳出一條新消息，而后“師太桃李滿天下”wx群里就熱鬧了起來。

        【周翰聞：年底了，申城的老同學們聚聚吧？】

        【周翰聞：就下周末，晚飯唱k一條龍，我來訂地方。】

        【周翰聞：怎么沒人響應？我來發個群接龍。】

        【周翰聞：大家帶著另一半一起來唄~接龍：1周翰聞】

        周翰聞的社交達人屬性經年未變。因著師太生病的事情，他直接把師太帶過的濱中學生們集合了起來，建了這個微信群。

        鹿時深看著聊天記錄，一會兒工夫楊雨露、劉嘉譽、宋青妍姐弟就參加了接龍，也有一些師太帶班的其他學生陸續跟上。

        他想起李沐良上午跟他說的主動聯系高中朋友的建議，也有點心動。但他不擅長這種社交，尤其是接龍里還有不少他高中時也不認識的人。

        正猶豫，又有一條新消息跳出來。

        【6am：接龍：………9陸時生】

        【周翰聞：我去，陸神賞光！（鼓掌）大家趕緊跟上！】

        鹿時深一怔，手指比大腦先做出了決斷。

        【自深處：接龍：………9陸時生，10鹿時深】

        待這條消息發出，停車場里憋著壞主意的人和在家里吃飛醋的人都是先松了一口氣，又忍不住擔心——“他會帶上另一半嗎？”

        ……

        所幸，陸時生和鹿時深都是一個人赴約。

        周翰聞也挺驚訝，問起陸時生戒指的事情。陸時生笑著解釋只是裝飾，鹿時深聽了，暗暗松了口氣。

        成年人的同學會，聚到最后都離不開喝酒。鹿時深平時不太喝，被周翰聞忽悠了好幾杯，幾乎就神志迷離了。

        出門等車，夜晚的涼風一吹，鹿時深覺得自己更暈了，踉踉蹌蹌要坐上路邊石頭墩子的時候，后背忽然被人托了一把。

        他一抬頭，竟然是陸時生。

        “還好嗎？”陸時生語氣關切，眼波微動，“我住的遠，懶得回去了，樓上湊合一晚，你要不要一起。”

        鹿時深一愣，心道這節奏屬實有些快。

        剛才飯桌上，觥籌交錯之間，他就發現，陸時生一直盯著他，眼神挪不開，那感覺仿佛是在望著自己的舊日情人。

        不等鹿時深回答，陸時生已經推著他往回走。進大廳，上電梯，直到進了房間，兩人都沒說話，氣氛卻曖昧得能著火。

        關了門，鹿時深站在門廊里，腳步千斤重，心跳如擂鼓。

        “想什么呢？”陸時生笑問他，一雙犀利的眉眼，此刻變得溫柔如水。他過來拽鹿時深手腕，鹿時深卻還是挪不動腿。

        “不舒服？臉怎么這么紅？”陸時生見他不動，直接湊了過來，一時把他困在了窄窄門廊里。

        “喝多了。”鹿時深給了個沒說服力的借口。

        陸時生聽了這話，倏忽把鼻子湊到他嘴唇前，嗅了嗅，而后低低道：“是喝多了，不過酒不錯。”

        說話間，熱熱的氣息掃在鹿時深下巴上，有點癢，心里也有點癢。

        他一心橫，輕輕道：“有點渴了。”

        陸時生的臉還湊近著，他一抬眼就能對上那人的目光，可不用對上他也知道那目光會有多灼熱。

        陸時生輕輕笑了一下，下巴微微一抬，就著他的下嘴唇一啄，問：“現在呢？”

        “更渴了。”鹿時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能說出這么丟人的話。腰上不知何時搭上了一只手，隔著衣料也能感到燥熱。

        “那走吧，去喝水。”

        ……

        “春至人間花弄色，將柳腰款擺，花心輕拆，露滴牡丹開。”[1]

        鹿時深一覺睡醒，已然近午，身邊人正背對著他。他望著那片精壯的肩背，卻想不起昨夜荒唐的細節。

        陸時生大約對他很溫柔，身體只是疲憊，卻沒有不舒服。他又愣了會兒神，忽然有了個主意。

        鹿時深在被窩里輕輕一扯，把被子往下扥了一寸，露出了那人的肩胛骨。他很想找找那道疤，如果真有一道疤的話，那次運動會上的事就不是他的幻覺。

        可他還沒來得及看到肩胛骨下的肌膚，身邊人猛然轉身，目光還繾綣，直直盯著他。

        “吵醒你了。”鹿時深有點心虛，別過眼神。

        “怎么了？”陸時生湊上來，手掌又輕輕搭在他的腰側。

        “你背上，有疤嗎？”鹿時深下定決心問，“肩胛骨下面。”

        “當然沒有。”陸時生輕笑，又湊上來，輕輕把吻點在他的嘴角，“怎么這么問？”

        “兩邊肩胛骨下面都沒有？！”

        “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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