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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子風(fēng)沒學(xué)過表演，他看謝墨嶼演習(xí)更多是站在外行人的眼光來欣賞，很多時候只能有個大致的感覺，更細(xì)節(jié)一點的東西他感覺不出來，但也正是那些細(xì)節(jié)拉開了表演的距離。

        林缊則不同。

        他從小就學(xué)過演戲，甚至因為父親的關(guān)系，參演過幾部電視劇和電影，比很多演藝圈的明星開始演戲的時間都早。要不是后來發(fā)掘了自己真正的天賦，當(dāng)了導(dǎo)演，徐子風(fēng)私下懷疑，他說不定能很火畢竟，顏值擺在那兒，從前還是童星。

        他看得出那些細(xì)微的差別，也知道什么樣的人，是為熒幕而生。

        啪嗒一聲。

        有風(fēng)，又是一簇火苗燃了起來，瘋狂跳躍。

        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夾著煙，煙還未燃盡，在桌面留下一小截灰白的余燼，被風(fēng)卷著，降落在地下。

        “停。”林缊修長的手指支著鼻梁，眼眸微亮：“謝老師，可以了。”

        ·

        選角初步確定了。

        當(dāng)天下午，辦公室里。

        咚咚咚，敲門的聲音響起，林缊低聲說：“請進(jìn)。”

        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推開門，站在門口看著他，說：“林導(dǎo)，我找您有點事兒。”

        “副導(dǎo)？”監(jiān)制抬眸看他，說：“您也來了。”

        辦公室里坐著林缊和他助理，一邊兒還有這部戲的監(jiān)制。監(jiān)制正站在他辦公桌邊，兩人不知正商討著什么，監(jiān)制的眉頭深深皺起，似乎正為什么事兒發(fā)愁。

        “什么事。”

        林缊頭也不抬，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握著鋼筆，飛快地在文件上簽字。

        “林導(dǎo)，確定選謝墨嶼老師了？”

        副導(dǎo)演走去，坐在皮沙發(fā)上，目光隱藏著某種情緒，他似乎有點發(fā)愁，站起身，困獸似的轉(zhuǎn)了一圈，說：“要不男一還是劉老師？”

        “為什么？”林缊沒抬頭，繼續(xù)問。

        副導(dǎo)演支支吾吾的，說不完整，目光有點躲閃：“我覺得他比較合適，畢竟經(jīng)驗擺在那兒，發(fā)揮應(yīng)該更穩(wěn)一些。”

        “是么。”林缊說，片刻，他放下鋼筆。

        監(jiān)制看著兩人，忽然道：“劉老師這段時間檔期是空的？”

        “嗯，怎么了？”副導(dǎo)演一臉疑惑。

        “那太湊巧了。”監(jiān)制嘿嘿一笑，說：“剛剛我們還發(fā)愁呢，原定的男二不是讓小姜來演么？他突然受傷了，胳膊骨折打了繃帶，來不了了。林導(dǎo)剛剛還在說，男二要重新選人，問我有沒有推薦的。”

        “哦，那還真挺巧。”副導(dǎo)演撓撓頭：“要不，就讓老劉演男二？”

        林缊思考了一會兒，沒說話。

        男一謝墨嶼，男二劉梓青？

        一邊的助理小聲嘀咕了一句：“可是，聽說他倆不合，演cp？這能演下去嗎？”助理小聲嘀咕。

        林缊看了眼日歷，時間不多了，一時半會兒找個更合適的也的確很困難，他想了想，道：“先讓他試試吧。”

        ·

        這是謝墨嶼參加過最率性而為的試鏡。

        沒有事先準(zhǔn)備的劇本，沒有復(fù)雜的投票機制，也沒有那么繞繞彎彎的流程和規(guī)則，房間里，居然就那么幾個人，連試鏡的考題都那么隨意。

        林缊居然就那么給了他一個確定的答復(fù)：“謝老師，不是想演安黔么？昨晚答應(yīng)過，這個角色會給你。”

        倒是守信？

        謝墨嶼看著他，一挑眉，唇角很輕地彎了一下。

        角色敲定的很快，不需要考慮資方的意見——因為資方就是林缊本人。

        他說開拍就開拍。

        兩個男主角的選角都未對外公布，謝墨嶼也是拍定妝照的時候才見到自己的搭檔。

        他驚訝地看著來人——另一個男主角的飾演者正是那天在休息室遇見的劉梓青，是剛剛口碑爆了的《情人》的男主角，也是他的圈內(nèi)前輩。

        說好的是競爭同一個角色的呢？

        怎么劉梓青成男二了。

        謝墨嶼很無奈。

        定妝照發(fā)布后的不久，開拍了。

        取景在一處影視基地內(nèi)，民國建筑，老舊的街巷，忽而掠過的電車整體環(huán)境很貼合原著里的描述，很合適。

        他來的早，早上這場戲在一間民國時期的教會學(xué)校里拍。進(jìn)去的時候，片場的場務(wù)正忙碌地收拾著，地面上一堆纏的亂七八糟的走線，攝影師調(diào)整機位，化妝師見他來了，忙笑著把人領(lǐng)著去了房間：“謝老師來了？真早啊，劉老師還沒來呢。”

        “我提早了。”他把手機和外套遞給助理，坐在鏡子前，化妝師開始認(rèn)真地給他弄造型，一面又聊天：“劉老師動作比較慢，您別介意，可能要多等他一會兒。”

        “動作慢”估計是個委婉的說法，真正的意思是：人耍大牌呢，他啥時候來，咱都得候著。

        “沒關(guān)系。”謝墨嶼頓了頓，回頭四處看了下，若無其事地說：“我不急。林導(dǎo)呢？他來了么。”

        這才是他關(guān)心的。

        “林導(dǎo)啊“化妝師更尷尬了：“他也有一點慢。”

        其實是有“億”點慢。

        他作為經(jīng)常跟著林缊劇組的化妝師，太了解這位年輕的導(dǎo)演的脾性了：劉梓青或許是耍大牌，所以慢；林缊呢，純粹是，真的動作慢。

        或許藝術(shù)家總是伴隨著一定程度的拖延體質(zhì)？

        常常聽聞所有演員都到齊了，副導(dǎo)演打電話催，林缊才慢吞吞地回復(fù)：在改劇本，勿擾。

        于是一伙人再等他等個半個鐘。

        導(dǎo)演才姍姍來遲。

        可這次卻不太一樣。

        “誰說林導(dǎo)慢的？”一聲低笑。

        化妝師微微一緊張，回眸看，化妝室門口正好站著劉梓青；劉梓青身邊，則是林缊。

        劉梓青是長相很有味道的那種演員，乍一看，不是現(xiàn)在流行的小鮮肉型，可他很耐看，越看越有氣質(zhì)。他手中拎著一個墨鏡，身后跟著助理，幫他提著包和雜物。身邊的林缊戴著黑色的棒球帽，皮膚白的晃眼，他并未看謝墨嶼，而是在和劉梓青說著什么。

        他們進(jìn)來的一瞬間，空氣就安靜了不少。

        謝墨嶼看著他和林缊低頭交談的模樣，眼眸微深，長長的手指撕開了一片濕巾。

        謝墨嶼收回視線，過了會兒，起身，遞給林缊。

        天氣熱，林缊穿了件白襯衫，皮膚白的好似冷玉，一點汗也沒有，但溫度很高，很熱，身邊助理不停用手扇風(fēng)。

        謝墨嶼把冰涼的濕巾遞給他擦汗。

        林缊微微一怔，接受了他的好意，冰涼的溫度覆蓋在他的側(cè)臉上，很快就降溫了。

        謝墨嶼修長的手指輕輕蹭過他的耳垂。

        微微的一酥。

        看來林缊真的有點熱，這一下，雪白的耳廓都紅了。

        旁邊幾個助理眼尖地注意到了變化，又看看謝墨嶼，卻見他風(fēng)輕云淡，似只是一個平常的舉動，沒有夾雜任何旖旎意味。

        兩人言笑晏晏的。

        劉梓青幫他提著一堆七七八八的東西，站在門口，不知干什么。

        過了一會兒，化妝師繼續(xù)為主角弄妝造，林缊于是坐在一邊，安靜地翻看劇本。

        不少許，化妝師微微一笑：“好了。”

        注意到謝墨嶼，林缊很快被他吸去了全部注意力。

        謝墨嶼抬起眼睫，長指徐徐地翻了下手中卷起的劇本，看著林缊。

        “來了？”林缊走過去，低眸，看他的妝造，謝墨嶼安靜地坐在那兒，化妝師站在一邊，感慨：“我真是第一次見長得這么好的——他骨相也太完美了。”

        劉梓青發(fā)出一聲笑，也走過來看，說：“確實，年輕就是不一樣。”

        客套的話術(shù)罷了。

        謝墨嶼從鏡子里看了眼劉梓青，兩人目光在鏡子里撞了一下，謝墨嶼移開視線，扯了一下唇角，那條黑熱搜是他放的，這下倒是很會裝好人？

        還要拍和他的cp戲，可怎么演？

        硬著頭皮上。

        《lightthefire》偏文藝范兒，要的是一種朦朧的感覺，主演準(zhǔn)備完畢，配角也都到場了，先開劇本研討會。

        片子背景是民國，謝墨嶼飾演的男主角是一名少校的兒子，劉梓青飾演的男二號則是車夫的兒子。兩人在一家教會學(xué)校相遇，在當(dāng)時并不認(rèn)可同性戀情，甚至是嚴(yán)厲打擊同性戀的狀態(tài)下相知并相愛了。

        第一場戲，是打戲。

        兩人剛見面就打了一架。

        少校的小公子發(fā)覺，車夫的兒子居然是他父親的三房太太在外偷腥生下的，惡心之下，把車夫的兒子揍了一頓。

        謝墨嶼看著劇本和臺詞，再看一眼對面的劉梓青，微微挑眉。

        “待會兒的戲，是真下手打么？”謝墨嶼不確定的問：“還是只有動作就可以？”

        林缊還未開口，劉梓青忙擺擺手道：“我都可以，沒關(guān)系的。”

        眾人登時對他充滿了好感，劉老師太敬業(yè)了！

        “要不就真打吧，效果應(yīng)該會比較好。”副導(dǎo)演說：“之前劉老師也試過來真的，其實也沒什么。”

        “不用，控制好力度就行。”林缊看一眼劉梓青，瘦長的食指翻了翻劇本。

        林缊剛說完，眼睛一抬，就看見站在一邊的謝墨嶼低下了眼睛，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搭在劇本上，神色淡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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