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勿喚采薇冬自歸
司命“噌”地站起來,質(zhì)問他:“你要我悟透什么,你以為我愛寫本嗎,若不是稟賦不及你們,我何必日日盡嘗他人悲歡離合,最后不敢出這虛境?”
流月說:“你不信人,自然,也不敢信自己。”
司命嗤笑一聲,說:“信?什么信。你生來即有執(zhí)掌月亮之力,自小在神火里孕育靈力,學術(shù)法,你三日學我三年之功,這是什么,這是力,還是命?”
流月說:“神每五百年就要去人間歷練一次,你知道為何嗎?”
司命回:“說是讓你們?nèi)ンw驗三界情,更好地持平,但有些事生來就不公平,說什么持平?”
流月嘆氣,說:“你往往,要得太兇,太急。”
司命轉(zhuǎn)身想走,流月用一條束仙繩將她綁在原地,說:“司命,你把我接下來的話,聽清楚了。”
“人生來不公,是天性。天運萬物之性,就是要萬物自做萬物之事。我再有悟性,也寫不來你的故事,同樣,你故事寫得再妙,也管不好我的月亮。你不平的,不該是我管月亮,你管人間。甚至不是因此帶來的,我們之間的力量差別,你不平的,是我濫用力量,讓你感到壓迫,是我看似比你輕松。但是司命,你我深知,我不會濫用權(quán)力,哪怕我想,他們兩個也萬容不得如此。”
司命冷笑:“你們?nèi)齻都是神,還是好友,說什么偏私不偏私。”
流月說:“你不能因為你的境內(nèi),都是人,就不相信,三界內(nèi)有神,就不相信,人可以有神性。”
司命說:“什么叫神性?”
流月回:“樹上的紅果沒有不被蟲咬的,只有早和晚的區(qū)別。早和晚的區(qū)別再大,也不會大過弱和強的區(qū)別。人皆能選擇為強或者為弱,也能選擇信人或是不信。為強,信人,可稱神性。”
司命繼續(xù)逼問:“那好,以這顏申為例,她倒是信人了,然后呢,負傷累累,一塌糊涂,零星不勝,她命數(shù)后頭可慘得很,別以為碰上了個陸探微,就能改天換命。”
流月說:“她錯在和你一樣愚蠢,信就信所有,棄就棄任一。”
司命不再掙扎,垂頭,任亂的獰細遮住眼睛,和他說:“你把我松開吧。”
流月收了繩,司命轉(zhuǎn)手就向他丟了大陣,流月把兔子留在原地,和她進陣斗法。
陣中,司命站在圈圈層層外,冷漠地看著他,說:“你看下去好了,你懂什么,她后來信了,但有用嗎?”
流月說:“陸探微,一早心中就有別人,是她該信的人嗎?”
司命再施一式,咄咄逼人:“顏申不是神,她如何分辨,如何能一早得知,什么該信,什么不該?”
流月說:“神亦不能預(yù)知,但錯信之后,給人和物一定時間,慢慢觀察,不好嗎?”
司命說:“你不知道,人心等不得,人心脆弱嗎,你又懂不懂得什么叫巧合,什么叫緣分交錯?”
流月說:“若是相愛,最怕的就會是錯過。若是不愛,就會退縮。”
司命說:“兩人經(jīng)歷不同,軟弱些應(yīng)該能夠理解。”
流月解著招,忽然笑了,說:“司命,你不敢出境,不是你被故事纏身,被炎涼侵襲,恰恰因你太能體諒人情。”
司命扭頭,回:“不要自說自話了,我聽不懂。”
流月答:“和善良、自私、恐懼,懦弱一樣,勇敢,也是人的天性。人性天生繁雜,最后顯出哪一面,都是選擇。”
司命沉默不語,流月把陣法盡數(shù)解開,煙消霧饒。流月彎腰,輕柔地把司命椅子上的軟席鋪正,將毛捋順,又把兔子抱起來,坐到她旁邊。
流月口氣難得溫柔:“司命,給自己一點時間,過來,慢慢看。”
陸探微從腰間扯下一塊玉,遞給她。顏申接過來。陸探微思襯一番,又向她討回來。最后,又把玉重新遞給她。
顏申沒接,問:“你這般來來回回地做甚?”
陸探微說:“這塊兒我?guī)Я撕芫茫隳萌ベu該是夠還賬的。但我又喜歡這玉,不想它被賣了。你留在身上,待會兒我叫管家陪你回去清賬。”
顏申像在風雪里走了很久,雙腳突然被熱水壺燙著的姑娘,她久久想說話,卻沒發(fā)出一個字。
她把玉裝進懷里,背過身理了下表情,一臉皮樣地回頭說:“你是想娶我嗎,一塊玉可不夠。”
陸探微說:“我不是小人,不會趁人之危。這點錢對你來說是救命稻草,對我來說,不過是一筆賬目。”
顏申說:“那多劃走一筆也沒關(guān)系咯,我還想要個脂粉鋪子。”
陸探微回:“隨你便。”
顏申說:“我以前聽聞你不近女色,現(xiàn)在覺著,這背后怕不簡單。你若想要一個女子,該是萬分容易才是。”
陸探微和世界上所有男子一樣,都有一種孔雀般的驕傲,不愿意承認自己,是苦追愛而不得的人。但他也不虛偽,沒必要裝出經(jīng)歷豐富,嘗遍朱唇的模樣,于是他沉默。
顏申又說:“大丈夫坦坦蕩蕩,有什么不敢說的。多情也好,無情也罷,都不是罪過。”
陸探微回:“我只喜歡過一個女子。”
顏申問:“哦,她是怎樣的人?”
陸探微說:“她很美,和別人都不一樣。”
顏申說:“我聽聞京城華國公家的小姐儀容姿態(tài)可謂一絕,和她比呢,誰更美一些?”
陸探微說:“華琤嫟空有一張皮,比不了。”
顏申說:“怎么會,華小姐的賢良天下皆知,不是每月都接濟窮人,進寺廟祈福嗎?”
陸探微說:“自己是只大臭蟲背后的污糟袋,把天下金銀拼命朝里兜,隨手散出來漏牙縫的一點兩點,就能贏得賢良的美名。其實她的損失,比你往狐貍身上拔下一根毛還少。”
顏申追問:“那你喜歡的女子,是什么樣的?”
陸探微說:“生在土里,心在天庭,骨頭硬,念頭奇,全身哪哪兒都晶瑩。”
顏申露出羨慕,說:“那你們?yōu)楹螞]繼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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