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山長水遠(yuǎn)樂中仙
下山的時(shí)候,總能聽見很多清脆的鳥叫,還有些翅膀撲扇的簌簌聲。地上的泥干,被月光照出黑一塊、白一塊的錯(cuò)落。風(fēng)給人的感覺,像走在一個(gè)水汽清涼的湖邊,寧靜、靜謐,周身的輕涼。夜里的動物很活躍,看見平日里不常碰到的直立生物覺得新奇,就一伙一伙地往他們身邊湊,跟著他們跑,朝他們投觀察的眼睛,卻不挨近了真正打擾。
兩個(gè)人一路走,一路都有千奇百怪的聲音尾隨。在這個(gè)神秘而奇妙的深山里,一切奇怪好像都顯得自然。它天生是個(gè)能包容的大瓢,盛盡了稀奇古怪,必要時(shí)還能綁在山下人的腰上,在他們溺水時(shí)幫助其浮岸。
鄺竒走得有點(diǎn)累,顛了顛身上的姑娘。想起自己寫給她的回信還未送出,正好,趁著休息的空當(dāng),讓她讀一讀。
他輕輕地把洪毣放下來,告訴她稍稍歇一會兒。
洪毣揉了揉微紅的眼睛,又從懷里掏出帕子,給鄺竒擦汗。擦過了,又湊上去對著他的面頰親了親。
鄺竒雙手捧上她的臉,額頭抵著她,用眉毛蹭她的眉毛,她朝后躲,叫癢。鄺竒溫柔地笑,又親親她的眼皮。
他拉著她,找了個(gè)被流月神明格外青睞的銀光地,借著柔白的光輝,他掏出了信,遞給洪毣。
洪毣驚喜得眼里都在發(fā)光,通過她接信時(shí)不自覺顫抖的手,鄺竒讀出了她對這封信的期待。顯然他并未料到,一封回信能給她帶來這樣大的影響。他突然不想遞給她了,怕自己回得過分輕率,早知道該仔細(xì)思量內(nèi)容,也許謄抄得再工整一些也好。
在洪毣的手剛碰到信的那一秒,忽然,林中起了一陣大風(fēng),吹得兩人歪歪倒倒。
鄺竒一直捏著信,卻感到有什么力量莫名地朝他襲來,迫使他不自覺地松了手。等風(fēng)沙過去,他們前頭有塊地方忽地柔光朦朧,白白得像在霧中,霧后似是一個(gè)女子,在騰空站著。
鄺竒摟著洪毣朝那邊看去,這是一張?jiān)鯓咏^美的臉龐!鄺竒和洪毣在人間已是翹楚,無論走到哪,皆是愛慕者云云從眾,但在眼前這個(gè)定在天上的女子面前,他們是多么自慚形穢!她是美神的親生女,是流月的伴侍仙,她看花兒時(shí)花就開,她目光一旦移走,全山野的花兒瞬時(shí)就敗。剛剛給鄺竒、洪毣送行的動物們,如今全部出現(xiàn),它們的目光里都是虔誠,遠(yuǎn)遠(yuǎn)地在女仙周圍繞圈而臥。女仙卻好似毫不在乎,手里捏著鄺竒寫的信,低眸品讀。
鄺竒更加羞愧,他拙劣的字跡如何能污濁如此純凈造物的雙眼。他看向洪毣,祈求從她那里得到一絲安慰,卻發(fā)現(xiàn)洪毣看女仙看得完全入了迷,癡呆地微張著嘴。
女仙笑了,一山的靈氣都釋放了。
女仙看了洪毣一眼,她講話的聲音如埋在深底的冷泉,清冽、而從未聽聞過有人與其相似:“你真能騙男人。”
洪毣被她的語言驚醒,從美貌的震驚中回神,這是她自小到大從未見過的美色。不,連聽說過的所有都不足以蓋在她的身上,她是誰?又為什么出現(xiàn)在這,她如何變得這么美。她是人是妖,頂著這般的姿色從小長到大卻不為人所知,誰藏住了她,她擁有什么故事?
洪毣雖能回話,言語中卻顯露出從未有過的生澀、結(jié)巴,她忽然覺得自己的嗓音是那么的笨苦,盡管以前她憑借此幅甜喉征服了一眾草心:“你,你說什么?”
女仙的袖子都是輕的,里面像沒有骨頭。除了她的臉,她身上的一切都是看不清楚的。但只要看過她的臉,就算看不清楚其他的一切,又能有什么不滿?
女仙絲絮般的聲音是那么具有清凈力,似掃清了內(nèi)心的一切陰霾,不管她說出的話多么惡劣:“我說你長得丑,性子還放蕩,很會騙男人。”
洪毣第一次被人說丑,而她一時(shí)卻連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一下沒站穩(wěn),被鄺竒一把扶住。
鄺竒對這個(gè)美貌絕塵的女人突然生出了第一絲不喜,他問:“你是誰?”
女仙“咯咯”笑了兩聲,全山的鳥都隨著她的笑歡叫起來,一時(shí)熱鬧清脆如狂竹數(shù)扇。
女仙說:“你也不是個(gè)什么好貨色,心里頭剛剛還在羞愧自己字丑污了我眼睛,現(xiàn)在倒忙著出來為人打抱不平。”
鄺竒大吃一驚,直感遇到了妖邪,長相絕美不說,居然能直接讀出人的心思。
女仙扇了一下袖子,鄺竒直接被甩飛出去。她冷冷的眼神看他似在看死物,她講:“勿把卑賤之物提到我的名旁。”
洪毣看見鄺竒被甩飛出去,嚇得心慌,忙朝他奔過去。沒跑兩步,卻又被女仙一個(gè)術(shù)法微彈,就這么定在空中。
洪毣全身都感到無力,她一瞬間感到骨肉都脫離了自己的身體,只有鮮血在流動,全身盡是腥軟。她和平日一般,下意識地揣出眼淚來,只是這次除了恐懼再無別的起因。她哭得讓人心碎,可女仙看見,卻只是嫌棄。又輕展袖子,把洪毣的淚都變成冰。一哭出來,不待落地,就全變成了冰珠,掉到地上,砸得霹靂哐啷。她聽見淚珠落地的聲音又感到煩躁,就隨心所欲地再改了術(shù)法,讓洪毣的眼淚流不出來。
她說:“你哭起來這么丑,男人真是眼瞎。別污了我的眼,再哭,就把淚全灌回去好了。哭多少,汪多少,讓你嘗嘗眼睛被水淹透了的滋味,待會告訴我,舒不舒服。”
洪毣想張嘴說話,女仙不屑,直接讓她成了啞巴。
女仙說:“我對你可沒半點(diǎn)興趣,你的把戲不過是千萬年前我玩丟了,早厭惡的。”
她美得能奪走月亮的全部光輝,她的惡意也是調(diào)皮,她的語氣再狠都如最好聽的鳥嗓浸在最清澈的水中嚶嚀:“你要耍盡心機(jī),只能說明你還不夠美。哎,我滿百歲之后就發(fā)現(xiàn)了,哪怕我什么都不做,耍盡脾氣,但我只要站在那兒,就能輕易獲得我想要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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