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四章 亮爪扎心
“姑娘,今兒穿這件如何?”青梅取了一件蔥綠底玉蘭花長禙。
劉稻香想了想,今兒可是要去打老怪,怎么可以穿得這么素凈。
“不了,不了,昨兒才穿過這色,膩歪了,換那件妝緞長褙!”她指向青絲手上捧著的那件,玫紅底銀絲鏤空菊紋鑲白狐毛長褙。
青梅心下狐疑,自家姑娘不是說北地太冷,冬天到處灰蒙蒙一片,死沉死沉的,穿綠錦長袍才能有個(gè)好心情么?
怎地今兒個(gè)變了個(gè)想法?
她搖了搖頭不再多想,幫劉稻香換上這件長褙,又找了一條白素錦百褶裙配上。
這才收拾妥當(dāng),劉老夫人已差人來請劉稻香一家子吃飯。
來傳話的小丫頭說了,往后只要老太爺在家,都須去主院正廳用飯,若老太爺不在家,可自行安排。
看來,劉老夫人真是十分不待見她們一家子。
劉稻香帶了自己的丫頭出了鳴翠館,劉春香已等在香嫣閣前,見到她過來,十分歡喜。
“弟弟們呢?怎只有你一個(gè)?”
劉春香快步行來,伸手挽著劉稻香的胳膊笑答:“不耐煩等呢,被我打發(fā)先走了。”
劉稻香聞言淡笑,帶著自己的妹妹穿過月洞門,出了靜水院的大門,轉(zhuǎn)而往西又穿過一月洞門,這才到了正院前的穿堂處,行過穿堂,便到了仁禧堂的正廳。
守門的小丫頭很有眼色,遠(yuǎn)遠(yuǎn)的瞧見兩人來了,忙把簾子打開。
劉稻香兩姐妹才一進(jìn)門,迎面撲來一股熱浪,不必說,定是劉老夫人燒了許多碳盆子在正廳里。
劉老夫人聽到小丫頭喊話時(shí),早已挺直了腰坐在那里,還伸手摸了摸頭上的刻有“大內(nèi)造”三個(gè)字的紫玉鏍金簪,再端了端身子,摸摸手上戴著的紫玉金戒指,舉手投足間,露出手腕上水頭極好的碧玉鐲。
“老爺,可還記得這對鐲子?”
她有意在劉三貴一家子面前顯擺。
劉正信早已不記得這是何時(shí)送予葉玉釧的鐲子,只含糊答道:“這顏色最襯你了。”
劉老夫人越發(fā)高興:“那是,都已經(jīng)有二十多年了,還是納彩時(shí),你特意挑了放進(jìn)去的,聽說,當(dāng)時(shí)你在銀樓還跟人爭來著,為了這對鐲子一擲千金,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劉正信敢肯定,他沒做過這種丟臉的事,只又含混著答:“你戴這碧玉鐲最適合不過了。”
一陣環(huán)佩叮當(dāng)聲傳來。
原來,是劉稻香姐妹倆來給長輩們請安了。
劉老夫人扭頭看過來,眼里火苗跳動(dòng)。
但見劉稻香一身玫紅底銀絲鏤空菊紋鑲白狐毛長褙,項(xiàng)戴赤金紅寶石祥云如意鎖卷荷項(xiàng)圈,耳戴赤金紅寶石墜,頭插白玉祥云金雀珍珠步搖,未語先含笑。
玫紅的大妝緞子,襯得她面若桃花,余霞成綺。
行動(dòng)間,顧盼生輝,好一個(gè)俏麗多姿的小佳人。
劉正信伸手滿意地摸了摸山羊須,高興地瞧著自家的兩個(gè)孫女,一個(gè)著紅衣,明媚俏麗,一個(gè)穿桃粉,嬌粉可愛,著實(shí)得他心意。
“快些讓爺爺看看,老婆子,怎地一夜之間就把新衣裳給裁縫好了?”
兩姐妹俏生生地往那兒一站,一身上好的妝花緞,與劉老夫人身上的青蓮色妝花緞品質(zhì)無一差別。
劉稻香暗中瞅見劉老夫人臉上顯過那么一丟丟不自然,雙重打臉忒么太爽。
她必須給自家爺爺點(diǎn)贊。
劉老夫人再次被扎心了,她突然覺得自己所謂的看上去年輕假得狠,比起這嬌滴滴,嫩蔥似的十三、四歲小姑娘,她就是一塊老豆腐,這樣的想法,讓她心塞不已。
劉稻香注意到,劉老夫人的眼里閃過一絲戾氣,被氣著了么?她心情突然變得十分好起來。
劉老夫人收斂心中的怨氣,依然一臉慈愛地笑著答道:“昨兒便讓紅梅今兒一早就去私庫翻找,也不知擱哪兒了,一時(shí)沒有翻到,她打發(fā)小丫頭過來說了一聲,取了冊子過去,這會(huì)子還在庫房里翻箱倒柜呢。”
劉稻香懷疑劉老夫人說的不是宮緞料子而是金鏤衣,不然,為何如此難尋到。
而一旁的劉智浩早已屁顛屁顛地跑到劉正信跟前,摟著這位武力值爆表的親爺爺?shù)拇箝L腿,他決定一定要抱牢這大粗腿,小嘴卻是噼里啪啦地說個(gè)不停。
“爺爺,爺爺,我知道這衣裳是哪里來的,是我們來京里前,大姐姐的繡坊縫制的,還是珠兒姐姐親自帶人送過來的,為此,我二姐和三姐還摟著珠兒姐姐痛哭,我都偷偷瞄得不好意思,都多大的人了,還哭鼻子。”
劉智瑜跟在后頭補(bǔ)刀:“就是,就是,爺爺,我也瞧見了,真羞羞,我都不哭鼻子了呢!”
劉稻香兩姐妹朝這兩只的后腦勺瞪了一眼,卻拿這兩小只沒一點(diǎn)辦法。
“好,好,好,你倆最乖了,最是男子漢了。”劉正信樂得找不著北,冷清了幾十年的膝下,終于有正兒八經(jīng)的嫡親孫兒撒嬌了。
而他們的話,正好再次刺痛了劉老夫人的心,同時(shí),又暗自安慰自己:依那賤種一家子的家境,有一身像樣的行頭也能說得過去。
“老頭子,今年莊子上的收成不大好呢!”
劉老夫人突然開口提起這事兒。
劉正信無所謂地答道:“都是靠老天賞臉,家里又不止這些產(chǎn)業(yè),總歸不會(huì)短了家里的用度就是了。”
劉老夫人心中暗恨劉正信不念夫妻情份,但又不能與他撕破了臉,又道:“鋪?zhàn)由习肽甑氖找娌徽Φ兀衣犝f三貴在家也種過田,不如,拿出一個(gè)給他練練手,終歸,這家將來還是要靠他撐起來的。”
這是一場銷煙彌漫的戰(zhàn)爭,若劉稻香一家還像之前那般苦哈哈的過日子,說不得,劉老夫人的話,很叫人動(dòng)心。
但是,劉三貴夫婦手上有什么,青州六百畝良田,還有三十里村的五十畝良田與旱地,村里分得的那些紅土坡,以及紅薯粉條三分之一的分紅,更是有一萬只雞與五千頭肥豬。
雖不是大富貴卻也比下有余。
劉三貴動(dòng)了動(dòng)嘴,很想說,他已經(jīng)不種田好多年了。
劉稻香眼珠子一轉(zhuǎn),便知?jiǎng)⒗戏蛉舜虻氖裁粗饕狻?br />她一臉天真地仰頭對劉三貴說:“爹,以前家鄉(xiāng)人都喊咱娘是地主婆,想來,祖母給的莊子不會(huì)小,那是不是,以后大家都要喊咱娘大地主婆了?”
劉三貴伸手摸摸她的頭頂,笑答:“你娘,她就喜歡家里的田越發(fā)多起來。”
給力!
劉稻香笑得越發(fā)甜了:“可不,這回娘又得高興一陣子了。”
劉老夫人的話匣子才剛打開呢,劉稻香已經(jīng)扒拉著挑個(gè)大的了。
可不把劉老夫人差點(diǎn)氣得個(gè)倒仰。
她原是想丟個(gè)沒啥收入,不好伺弄的小莊子給劉三貴,再把他一家子打發(fā)的遠(yuǎn)遠(yuǎn)的,如此一來,劉三貴被瑣事困住哪里還有空閑去念書進(jìn)學(xué),只怕一輩子都要困在那里了,她再請?zhí)t(yī)暗中調(diào)理調(diào)理,說不得,能再懷上一個(gè)。
卻不想,這下套子的人反被套住了。
劉正信在一旁欣慰地看著劉老夫人,笑道:“沒想到玉釧想得如此周道,孩子們初來乍道,啥根基都沒有,我就這么一個(gè)兒子,早晚都要給的,到不如多給幾個(gè),好歹,他還拖家?guī)Э冢m說吃穿住用,家里都管了,但在這京城里,手頭沒銀子,寸步難行,多虧夫人提醒了我。”
他暗思,自家兒子那點(diǎn)子底子還是太薄了點(diǎn),隨即又琢磨著,該給些啥東西好,院子肯定不能給,萬一這兒子死腦筋打結(jié),非鬧著搬出去咋辦?
“我看,就挑個(gè)離,白泉書院最近的那個(gè)莊子吧,我記得有二十頃。”
劉老夫人越聽越扎心,真恨不得拿針把自己的嘴縫上,自個(gè)兒咋就這么蠢,怎就讓這死丫頭鉆了空子。
自家老頭子上下嘴皮子一碰,兩千畝的上好良田就這么從她手里飛走了,當(dāng)初,她所出的大姑娘出嫁,老頭子都沒同意把這處田地做嫁妝,這回不止是賠了夫人又折兵,還讓她氣得不行。
她不痛快了,劉稻香表示她連呼吸都松快著呢!
美好生活,從現(xiàn)在開始,握爪!
“爺爺,你可真大方,不愧是我們的親爺爺!”
劉稻香才這么一喊,不光劉春香兩眼放光,吼著向劉正信撲過去,連劉智浩與劉智瑜都連滾帶爬的往劉正信身上滾去。
哦,這絕對是有史以來最大的大粗腿,二姐剛提醒他們了,得抱牢親爺爺?shù)拇蟠滞龋杉{涼,可撐腰,還可生金銀。
劉智浩用崇拜的小眼神看向自家二姐:太聰明了,小心絕頂變禿子,會(huì)丑死的!
劉稻香立馬收到他的小眼神,朝他橫了一眼:不想混了是么?
劉智浩的小眼神立馬變得很狗腿:二姐,威武,耍得好一手空手套白狼!
劉稻香立馬回答:孺子可教也!
被孫子、孫女們用軟糯的聲音喚得骨頭都酥了的劉正信,大手一揮,劉稻香四姐弟,一人又各得了五十兩的零花錢。
劉智浩偷偷瞅了瞅自家二姐,秒懂,原來他們的口水這么值錢。
他已經(jīng)盤算上了,自家這個(gè)便宜親爺爺是個(gè)有錢的主,比摳門的二姐要大方多了,他打算學(xué)姐姐們的,多弄點(diǎn)私房錢,他決定拉上二貨弟弟,從此,在坑爺?shù)拇蟮郎峡癖肌?br />眾人不知這小家伙心里的猥瑣,劉正信更是歡喜得不行,只覺得自家的孫子,怎么瞧怎么都覺得機(jī)靈。
卻不知,他的嫡親小孫子,已兩眼放綠光的盯住了他的錢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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