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華麗又詭異

那千佛衣僧人，只是三身之一。

另外兩身，一個是與他年齡相仿的，頭上沒點的小和尚。沒點小和尚在前柳溝寺不修佛法，不念經書，只負責為柳溝寺灑掃庭院，令人不可思議的是，他卻是為前柳溝寺掃出了一部大乘佛法。

在民間故事里，無論是道觀還是佛寺，那個最不起眼的掃地僧，都是極為厲害的存在，不是在宗門面臨劫難時能夠力挽狂瀾，就是能肩扛起一宗武力的巔峰存在。

另一個正是千佛衣僧人的生父，一個世俗客棧的掌柜，他與那客棧掌柜是極為罕見的“父子同人”的情況。亦可以說成是一脈相承。

所以在鑄造無暇金身之時，千佛衣僧人勝出了。

前柳溝寺其實是更看好那個為古寺掃出一部大乘佛法的沒點小和尚的。

大溪水已經膨脹成一張蒲團大小，懸浮在水牢之上。

葉楓盤坐在通體青燦的印臺之上，雙手結出讓人眼花繚亂的手印，四下水汽濕重，水運凝聚如華。

在浩渺水汽中，少年郎微微閉目，氣息綿長，不急不緩的牽引起下方黑水涌入大溪水心印之中。

下方，積聚了幾百年未曾枯竭的漆黑水潭好似是被蒸發了一般，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減。

周遭冷意蝕骨，四壁已經凝結出好似冰晶的細碎水珠子。心印大溪水好似雨師所托之缽，對于倒逆而上的漆黑水流來者不拒，一一收攏入印。

此時那枚青燦的心印已經被重重水流繚繞，漆黑水流扭曲出青燦光暈，氤氳浸潤于黑水之中，看起來既華麗又詭異。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后，百丈見方的水牢已經干涸，露出一片堅硬如黑鐵的河床。

葉楓吐出一口悠長氣息后，這才將眼眸睜開。

干涸河床中，依稀能夠看出開鑿過的痕跡，運輸陰戾之氣而形成的暗流在河床之底形成了一圈圈階梯紋路。

看起來有些像南方的梯田，只是整個坑洞沒有一絲綠意，而是近乎存粹的漆黑色彩。

少年郎有些訝異，按理說正常的河床不該如此，尋常河床亦是能夠看出水勢留下的痕跡，這對于鑒定如今已經干涸的古河道有著重要的作用。

一些河流會隨著地層的抬升出現枯竭現象，最終會裸露于地表或者直接形成山川。

如今一些名山大岳中，依舊能夠找到古河道留下的痕跡，只要在山谷中找到這種河道水痕巖層，就能斷定那處地域在遠古之時必然有一條古河道流經于此。

只是隨著地貌的變遷，地層的抬升，那條曾經或許孕育出一個文明的古河道徹底的消失了。

但水源剛干涸的河床應該是淤泥堆積，地層松軟如棉，腐臭味橫彌的狀況。

可這座水牢卻是沒有看到一絲柔軟淤泥，亦是沒有一絲腥腐氣息向外彌漫，它就像尋常人家用以蓄水的水缸，水流干涸之后，露出堅硬的缸壁。

對于這方水牢中沒有生命跡象的存在，葉楓是能夠想清楚原因的，畢竟想要在這種水環境中生存下來。

怎么說也應該是奇珍異獸才能做到，以水牢宮的底蘊，多半是拿不出手的。

只是這方好似水缸一般的河床，卻是是有些古怪了。

不過當下葉楓并未糾結太多，只能認為這是當初那支兵家支脈，也就是三尸廟的別致開鑿手段了。

葉楓從心印大溪水中跳將下來，手一招，大溪水便懸浮在手。

細心感受下，這枚青燦若玉雕的大印好似一塊萬年寒冰所鑄，入手后通體冰寒，不多時少年郎手心便有白煉的霜花凝聚而出。

只見他拎起大印的印鈕，將手中大溪水倒懸而起，好似文人鈐印文章之前晾干滿溢的印泥一般。

這枚心印跟爐中火一樣，皆是沒有刻字，也就是說這兩枚佛家心印是沒有印文存在了。

據葉楓所知，現在外面流通的印臺一類，拋出讀書人用以壓鎮圖文用以花押的印章，就屬道家法印最為流行，無論是讀書人所私刻的印章，還是道家法印，大多都是有印文存在的。

當初在前往神火灶的路上，葉楓就專門詢問過曾倩兮關于爐中火印紋的鑿刻問題。

當時那少女說想要為那尊火印鑿刻印紋，里面講究極多，其中一環出了錯，都有可能會影響到爐中火的品佚，因此在沒有十拿九穩的情況下，就盡量不要擅自刻印。

葉楓又問少女是否知道些篆刻印文的大家，曾倩兮只說在南疆那邊有可能找得到。

而且曾倩兮還給了葉楓一個誠心的建議，說在遠古時代，印文的篆刻并未有太多的規矩。

可自從君主制實行之后，各朝皇室對于印文的篆刻管制極為嚴苛，很少允許私人持有篆刻印文，這是在為正刻印的官印讓路。

現今有那官印一說，即官老爺從皇室手中接過象征官位的印臺，因此對于坊間私刻的印章，管制的就極為嚴苛。

一般坊間已經極少有篆刻印文的大家了，只有一些讀書人自磨自刻，但同樣要求極多。

少女還說，既然這枚心印出自佛教，那么篆紋的難度又要加大許多，畢竟如今正統國教是那臭牛鼻子！

不過她卻為葉楓指了一條路子，若是真想為這幾枚心印刻字，如今僅存不多的古寺是一個選擇，南疆之地亦是一個選擇。

關于古寺少女所說的不多，但是南疆那邊說的就比較詳細了。

那里篆刻印文并沒有諸多條條框框，且南疆地域多有遠古部落延續下來，就爐中火而言，可以找到一處曾經掌管過火焰的部落，找那里的祭司為爐中火篆刻印文。

若是實力足夠，大可以去火神祝氏那邊看看，火神祝氏為印章篆刻印文完全不必擔心影響印臺品佚，甚至能夠為印臺增光添彩，威力再提一個等級也是有可能的。

少年郎站在河床旁，兀自搖頭，想來這應該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暫且壓在心頭吧。

而后他輕輕轉身，再祭一印。

大印沙中土。

大印沙中土一經出現，便將這處地域給鎮壓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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