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9章  結伴而行

這些細碎若螢火的光般是葉楓那破碎的靈魂。

他的靈魂被那凌厲一矛掠走之后，蛇矛爆破，靈魂因此被炸裂成無數的細碎斑點。

流淌在葉楓體內的盎然靈意對于這些游蕩的靈魂光點有著致命的吸引力，就如魚腥味對于野貓的吸引力一樣。

數之不盡的靈魂光點形如一幕微小的星河般飄落在葉楓體魄之上。

柳靈郎越跳越起勁，滿心想著那不可言說的九淺一深。

其實它諸多事物都沒開竅，只是以往聽那攪屎棍說的多了，也就稍稍能夠領會其中奧妙。“咳咳。”

葉楓輕咳了兩聲，這一聲咳嗽把柳靈郎嚇了一大跳，若是被這廝看到自己如此無情的蹂躪于他，待得他傷勢痊愈之后，那不得扒了自己的衣皮？

跟著那個攪屎棍跟久了，一時間話都沒能說利索。

不是扒衣，是扒皮！

它趕緊跳下葉楓的胸膛，來到葉楓肩頭，殷勤的替他拿肩捏背，笑嘻嘻說道：“燈鍋鍋，你醒啦？”

等了許久，葉楓也沒答話，依舊氣息平穩的沉睡著。

柳靈郎小手微微加重力道，將葉楓肩膀上的皮肉擰了一個滿圈，仍舊沒反應。

它一手抽在少年郎臉頰之上，叫囂道：“好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差點嚇死你柳爺爺了！”

而后它又背著手，挺著癟癟的肚子，繞著葉楓的腦袋走上一圈，神色倨傲的小臉頰再加上這副囂張的姿態，此時就跟書上描寫的惡貫滿盈的豪紳簡直就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確定葉楓并沒有轉醒，它抬起小腳丫，對著葉楓的后腦勺一頓狂轟濫炸，一邊踢踏一邊碎碎念：“讓你嚇唬我，讓你嚇唬我……”

“哎呦！”

柳靈郎跌坐在地，抱著腳丫子叫苦不迭。

折騰了大半炷香的時間，這小家伙有些乏累了，干脆坐在地上不起來了，從葉楓口中拔出柳根兒，也沒分清是哪頭，塞進嘴中啃了起來。

柳靈郎迷迷糊糊的說道：“楞個不對味兒？”

瞪眼一看，娘嘞，只見它小臉一拉，跟趙狗子一不小心吃到了自己拉在路旁的屎一樣。“呸呸呸。我去你姥姥的窟窿窟窿圈圈洞，害人終害己啊！”

抱怨了好一陣之后，它又將柳根在葉楓身上擦了擦，再咬一口！

這下就很對味了嘛，還是原來的味道。

葉楓的生機正在復蘇，一縷生機自其體魄之內向外煥發。

一粒黑點自火焰中飛離，像是一只秋蚊飛越火海，逃了出去一般。

這是一粒文字！

有人從此方天地離去了。

沒有任何人能夠察覺他的到來和離去。

這個最愛啃食柳根的小精怪對于文字異常敏感，但饒是如此，它也是未曾察覺到絲毫。

它能夠救活葉楓，當然和它那勞什子的急救術沒有任何關系，而是那一線能夠生發靈意的白漿得緣故。

稍稍對這個蘊藉滿身靈意的小家伙解析一番，便不難發現，它的存在對于葉楓來說，日后可能會變得無比重要。

那個戰死在紅燭鎮的老掌柜也姓柳，老掌柜的姓名極為通俗，柳二郎。

這個小東西也姓柳，且在不經意間，它將葉楓從死亡的邊緣給拉了回來。

雷謨手中有一塊能夠“燃犀照渚”的犀角，且那個一心想為摩雷觀開枝散葉的老觀主并沒有承認老掌柜已經徹底死去。

葉楓碰到了柳靈郎，并且結伴而行。

像是巧合，但更像是不可捉摸的算計。

又是一道尖利的咳嗽聲響起，柳靈郎理也沒理，兀自啃著柳根。

不過下一刻，它呼哧拉颯的站了起來，一臉的小惶恐，看起來真是可愛極了。只見他緊緊的抱住柳根，肩膀聳成一團，聲音顫抖的大聲叫囂道：“何、何方妖……孽，你、你……柳大仙師可、可不怕你，識相的趕緊滾、滾……滾遠點。”

又是一陣尖利的咳嗽聲響起。

柳靈郎要是腿腳還如往常那般利索的話，早就抱頭鼠竄了。

等了大半晌，突然就沒了動靜。它撓撓頭，兀自不信的說道：“啊哈，被你柳大仙師的高亢氣勢嚇跑了？”

壯起膽子，環顧一圈四周，柳靈郎又是膽寒了起來。

不遠處有個“尸體”，穿的還挺漂亮，好像還是個女孩子。

它柳靈郎最是深受女孩子的喜歡了，至少它是這么認為的。

它壯起膽子，鼓足勇氣，躡手躡腳的向著那具“尸體”走去。

還真是個女孩子，臉蛋兒比衣服還要好看些。

江湖急救，顧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親的繁文縟節了。

就在柳靈郎想要跳到秦青枳胸脯之上施展一番急救之術時，那女姑子緩緩睜開了眼眸，以手拄地，坐了起來。

柳靈郎見到坐在自己面前的女子，頓時慌了神，腿都抬不起來，更別提跑路了，因此只能硬著頭皮把手中那截柳根往前一遞。

只聽它如見了貓的老鼠般，怯生生說道：“姐姐，你吃我的根么？”

“呸！”

它趕緊糾正道：“姐姐，你吃我的柳根么？  ”

占據里許之地的火海整整燃燒了一夜，四下焦土裂成一片，就連先前應運靈意生發于火海之中的嫩芽兒，也是完全被燒成灰燼。

大火連金鐵都能燒熔，這簇應運而生的嫩草，如何燒之不破？

此間地脈內的靈意已是焚燒殆盡，一條條裸露于地表之上的錯綜地脈呈現出一片沙丘地帶的風貌，看起來像是爬滿老嫗那蒼老臉頰之上的松散皺紋。

地脈雖已破碎，但余溫猶存。夜間寒氣凝降，高溫蒸烤，騰而為霧。因此在半空之上，早已凝聚出一團白茫茫的霧氣。

地脈成塵，此間地域就像是壯年男子的頭頂，入眼便是一塊光禿禿的景象。不難想象，這處灌木叢雜生的地帶在未來的很多年內應該都會是那寸草不生的慘淡光景了。

不過它卻不會徹底演變成一座荒丘之地，畢竟葉楓操縱的爐中火只是燒毀了這塊巴掌大小的地域。大天地中的地脈依舊旺盛勃發，就算腳下的地脈已然無存，也會自別處生發而至的地脈前來占據這片焦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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