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病人
第十章
一眼看出真相是亂步的保有技能,但是他完全不理解:“?”
知道但是不理解,理解但是不接受,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哪種情況。
明明時間過去得也不久,但是就是感覺很emo,每天都被亂步和太宰圍著被迫發刀的萬華已經完全佛了:“明天不是沒安排嗎?留在偵探社看看就好了。”
“名偵探才不想看這種東西!”亂步實名表示嫌棄,現在只有向來熱愛看熱鬧的太宰治還對這起委托保有熱情了——兩只不約而同地無視了他快要溢出來的黑泥。
“……”這兩天干什么都不是很有熱情,萬華托腮,“那上午的事情結束之后我陪你出去逛街?”
后天就是時空溯游結束隨機第二道考核的時候,不管怎樣他都得搬出去住,本來兩個“江戶川亂步”在同一個世界能好好待著已經是在卡bug了,硬要湊在一起那簡直有挑釁的嫌疑,還是能不折騰就不折騰了吧。
↑所以起碼在第二道考核結束之前他們都不能一起玩了,明天是最后一次,看亂步珍不珍惜這個機會吧。
“討厭的機制……”亂步嘀嘀咕咕,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總不能說讓萬華放棄自己的名字吧?亂步貓貓選擇撒嬌,“好吧,我要吃紅豆麻薯!三大碗!”
他當然知道萬華已經用了不知道什么手段賺了不少錢了,之前萬華就有和社長溝通過自己獨居的事情,說服了社長之后他堅定要自己出的房租讓他身上的錢也算是過了明路,反正不是違法手段就是了——雖然亂步也不是很在意違不違法的問題。
萬華也就為了表示尊重(實際上是為了防止吸引奇怪的麻煩)和社長交代了一下而已。
“好的。”萬華明白亂步的意思,實際上他那種吃法在一般末世出來的人面前堪稱頂尖嘲諷技能,也就面前是萬華了。
不過既然都要出門了,萬華思索了一下:“我去買點吃的吧順便!
萬華其實有一點輕微的囤積癖,就是什么都想往空間里塞一點看看,并認為總有可能會用到的那種,種花通病了屬于是。剛好到這個世界之后還沒補充過物資,趁有錢有時間去買點東西。
亂步對這種行為倒是沒什么意見,或者說他始終沒有對萬華被末世打磨出來的某些行為模式發出疑問。雖然看起來任性且幼稚,但是亂步也是個好孩子呢(26歲的那種)。
話說雖然借萬華看破了那個委托的情況但是還是有疑點呢,那個異能力難道真的是他所推測的那樣嗎?
未見全貌,以他的能力推測出來的也大差不差了——十三種可能,而所有推測中概率最高的也最難以接受。
——這會是那最后一塊“拼圖”嗎?
即使知道自己的主觀想法不會對事實有什么影響,但是亂步還是有那么一剎那希望是自己的推理出了問題。
他注視著又拿起了筆的萬華,回想起了夢中所看見的“一切”。
……你口中一切,都過分輕描淡寫。
委托人由國木田君領進來的時候萬華剛把用人間失格打擾自己“建!钡奶字乌s出去——他當然知道太宰是故意的,但是這種在陣法效果快要出來的時候打斷的行為和在程序員代碼寫完最后一個bug修好保存鍵按到一半的時候把他電線拔了有什么區別?
沒踩到底線是因為有備份,但是絕對會引起暴怒。換個脾氣差點的陣法師在這兒根本不會給太宰治留下人間黑泥的操作空間,能把他當場打到只會說阿巴阿巴阿巴。
而實際上即使是萬華這種一般情況不會發脾氣的人也糊了太宰一臉紙片——于是嬉皮笑臉的太宰溜得恰到好處,正好沒對上進來的委托人一家。
【膽小鬼!咳f華無語地收起了桌面上鋪開的稿件,他并沒有被看見打鬧的尷尬,確認一遍稿件里沒有頁數缺失后才抬頭向委托人一家點頭致意。
“你好,抱歉因為最近身體出了些小問題無法起身——你們就是今天的委托人吧?”
一眼掃過就能確定基本性格和思維,挺標準的非正常一家三口,完全符合萬華之前看資料時的推測:講究禮儀顏面大家族出生身為職業醫生的父親,要強對自己身份認同感過高的前醫生母親,后天自閉癥坐著輪椅被母親小心呵護的天才異能力者兒子。
……是的,母親身上出現的問題的確是由異能力導致的,而那位異能力者,正是她深愛的兒子。
面對幾乎是橫濱都市傳說的異能力者,連“為什么您坐著輪椅還對我妻子兒子的情況有把握”的話都說不出口的唐澤先生,發現對方其實并沒有打招呼的意思。
實際上那個蒼白又沉靜的“少年”說完那句應付式的開場白之后就理直氣壯地無視了他們,看起來沒有任何機關的輪椅載著他滑到了他們的兒子面前,兩個同樣坐著輪椅同樣蒼白而羸弱的“少年”對視了兩秒,通透的碧色對上兩面毛玻璃——然后萬華把一個小小的透明多面結構體遞到了唐澤春明手里。
十九歲的孩子,名叫春明。
萬華給他的那個結構體是之前給太宰玩的那種,現在也拿來哄這個永遠的孩子——少年垂眼看著那個始終木木的孩子眼睛一點點亮起來,動作極慢卻也極堅定地伸手握住了那個“玩具”。
鏤空的結構體在那被握住的瞬間發出了微光。
萬華摸摸唐澤春明冰冷枯瘦的手,任由他捉住自己不放,清越的聲音在唐澤先生耳中那樣冷漠。
他說:“唐澤先生,請問你知道自己的夫人患有代理型孟喬森綜合癥嗎?”
——唐澤乙子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或者是在為了孩子奔忙容顏憔悴時,自己的丈夫選擇了安慰她,于是她在婚后第一次重新感受到愛人的溫柔;
或者是在辭職后,第一次因為對孩子的盡心盡力獲得他人對自己的稱贊時,她終于找回了自己曾經作為醫生收獲感激與贊美的快慰;
又或者是第一次給春明注射細菌,看著他高燒不退在半夢半醒間向自己求助時,那種感受到自己被需要、被孩子愛著的滿足。
于是一開始只是為了照顧自己的孩子專門學習的護理技巧,后來慢慢成為了更好地讓春明不知不覺地患病的武器。
無數,無數次,她給自己的孩子注射病毒,喂食藥物,準備錯誤的食物和生活用品,她看著春明因為自己的行為被病痛折磨,并真心實意地為自己孩子的痛苦而落淚。
她唾棄自己的動搖,對著三貴神發誓這就是最后一次——然后再次被丈夫的關愛孩子的依賴鄰友的稱贊所蠱惑,一邊厭惡著自己的不虔誠,一邊又從這種異常的行為里汲取著某種賴以為生的能量。
她好像為看不見的惡鬼所蠱惑,慢慢向深淵滑去。
但是不能停止,也不想停止。
——唐澤乙子生病了。
代理型孟喬森綜合癥,又稱代理性佯病癥。
表現為監護人迫使兒童接受治療或偽造、夸大兒童的病情,通過醫療機構檢查、治療甚至手手術等行為對兒童施加傷害,導致兒童疾病難以治愈乃至死亡。
這種病的患者以女性居多,且85為被照顧者的母親,她們往往受過良好的教育,有醫療從業經驗或豐富的疾病史,虐待兒童以得到他人關注來滿足自己。
——患有這種心理疾病的人,都是被遺漏在人間的惡魔。
一名沒有被發現的身為兒科醫生的代理型孟喬森綜合癥患者,她的孩子在開始擁有自我表達能力的年紀起就已經成為了一名自閉癥患者,這意味著什么呢?
——唐澤春明始終不知道自己身在地獄。
五歲的后天自閉癥患者,天生的才能,病弱的身體,扭曲的、愛著他的母親。
病痛病痛病痛。
母親把他攏在懷中慟哭時的情緒那樣扭曲,他無法理解。
到底什么是愛呢?
他喝下混著藥物的牛奶,咽下生冷的食物,躺進裝滿冷水的浴缸,看著母親給自己注射不明液體,從樓梯上滾下時她站在一邊,咯血到休克后才被送往醫院……
他在無影燈下一片慘綠中茫然地看著這個陌生的世界,感受著身上的病痛和母親的愛。
所有的自閉癥患者,都是來自星星的孩子。
唐澤夫人身上的異能力作用來自于春明,但春明并不知道自己覺醒了異能力。
那是原本名為“春和景明”的治愈系異能力,在來自母親的“愛”日復一日的灌溉下,覺醒成了名為“今春寒”的精神系異能力。
春寒料峭,凍殺年少。
——這個春天實在太冷了,他或者本該死在年少不知苦痛的時候。
春明不知道自己覺醒了異能力,他也不會“報復”自己的母親。
或者有人會在知道真相之后以為他是被唐澤夫人的行為扭曲了認知,認為“愛=疼痛”,于是選擇了這樣回報母親——但是不是的。
春明是個好孩子,即使難以與人溝通,對世界沒有正常認知,常年飽受病痛的折磨,他也是個好孩子,一直是個好孩子。
所以即使他會愿意接受來自母親的折磨并將此認同為愛意,也不愿意把這種“令自己痛苦的感情與行為”施加在自己的母親身上。
即使所有人都告訴他“愛”是好的,是善的,是理所應當地在家人之間流通的,他也不愿意將這種讓自己的痛苦的存在給予自己的家人。
——他真正地愛著自己的家人,所以接受母親的“愛”,而拒絕給他人以“愛”。
愛是好的,所以他接受痛苦。
痛苦是令人難受的,所以他不愿給家人痛苦。
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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