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其實是因為那個時候沉睡中的波爾圖的身體數據發生了變化,  而且是好的方向的變化，看起來很快就能醒過來了。

        而對于艾比斯來說，比起那瓶惡心的假酒,  當然還是波爾圖比較重要。

        當然，赤井秀一是不會知道這些的，他現在還在為組織最近的異常而頭禿。

        雖然本人作為罕見的代號成員級臥底已經脫離了組織,  但是龍魚混雜的組織里并不缺身為外圍成員的fbi臥底，這些臥底雖然地位不怎么樣,  但是還是有最基本的能力的。

        ……比如當年赤井秀一被兩個頂層摧殘的時候就是靠著他們的幫助才沒有在一個陌生的組織里立刻被坑死。

        現在他們也可以負責傳遞一些底層的情報——不要認為底層的情報就沒有價值,  要知道足夠多的細枝末節也足以拼出一棵蒼天大樹，而fbi的眾人以及赤井秀一也能從最近傳來的細碎消息里歸整出組織最近的異常。

        “好像在進行整體結構的調節……但是這個變動也太大了一點……？”

        資料是有價值的,  但是到底還是太過于瑣碎,  即使經過多個專家的整理也不能完全理清，只能大概弄清楚組織這些天是在進行結構的調整。

        這其中涉及到了資金鏈、任務制度還有一些更深層的東西,  以目前各位專家的眼光來看,  這樣的調整給組織帶來的利益并不與調整所需要付出的損耗成正比，甚至有一部分是自相矛盾、可能損傷到組織的，可以說是完全多余的行動——但組織不可能做出完全無用的行為。

        而fbi在現在這樣資料不足、組織內部調整也沒有完全展開的情況下,  完全看不出其真正的目的與后續會造成的影響。

        但是有一點是非常清晰的。

        “是,  全部啊……一整個組織的體量……omg！……”

        這是一次整體調整。

        組織的，整體調整。

        即使是赤井秀一也沒有想過要一口氣直接摧毀這個組織,  因為他明白一個世界級黑手黨的生或死會對世界產生何等巨大的影響——而一整個組織的大幅度調整意味著什么呢？

        這也就是說,  這次組織的異常將影響不止一個國家一個洲。

        這個扎根于整個世界黑暗面的龐大機構正在梳理他的根莖，也將帶動所有被它影響著的國家，發生一場不僅僅限于政治、經濟、科技等領域的大地震,  以組織的體量而言,  甚至可能會導致一些小國的消亡——可能性絕對算不上低。

        這無疑將是一場大災難,  甚至可以將其稱之為人造的天災。

        【到底發生了什么……】面對著即使非常粗糙，但是已經能簡單窺見這場變動將要帶來的觸目驚心后果的報表，赤井秀一深深皺起了眉，【為什么會突然開始這樣的計劃？】

        【……而這和貝爾摩德突然放棄的追殺，又有什么樣的聯系呢？】

        ·

        兩瓶早在半個月前就退出了組織的假酒此時也在為了這件事忙碌。

        組織內部的巨大變動是在他們照顧波爾圖的任務結束的當天開始的——實際上，在他們和波爾圖交流的時候，這次地震就已經有了將要開始的跡象。

        等到兩個人返回組織內部的時候，對組織人員的清洗已經在醞釀之中了。

        蘇格蘭和波本身為組織內擁有代號的高層地位不算低，目前還不在將要被清洗的范圍內，甚至波本還能憑借情報組的身份獲得一些消息，而這些消息結合波爾圖的“提醒”，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于是多條情報一起上報之后，上峰很快決定讓他們兩個激流勇退，攜帶已經獲得的情報撤離組織。

        其實一開始也有糾結過是否讓他們兩個留在組織內能創造更多的價值，但是事實就是他們根本無法獲得更多的消息、對這次活動造成任何程度的影響。

        這次調整完全自上而下展開，似乎要經他們之手，但以安室透得到的消息來看，即使到了代號成員的地步也無法干涉這次活動，這次清洗由gin直接負責——或者還有什么其他人員的干涉，但是那已經不是安室透所能探查到的了。

        而諸伏景光和安室透甚至感覺自己已經被盯上了，身邊都是密密麻麻注視著自己的眼睛，等著發現一個微小的破綻。而之所以沒有被直接壓進刑訊室……似乎是因為波爾圖的原因？

        ——但是如果真的已經被盯上、被發現對組織不忠的話，他們即使還能留在組織內也不一定能達到身為臥底獲取情報的目的，甚至很有可能被用于傳遞虛假消息，坑害友方。

        更別說更大的可能是被一槍崩掉或者被押去拷問了。

        既然留在組織內更大的可能是起到負價值，總算沒蠢到那個份上的上峰當然會當機立斷讓兩個人直接退出來——退出來的臥底起碼還對組織有著相對更多的了解，而且本身的情報價值也不可估量。

        于是現在壓力轉移到了該如何安全退出組織上。

        讓人意外的是，諸伏景光和安室透的脫離居然沒有引起組織的注意——或者組織有注意到他們的行動，卻沒有對此采取后續的措施。

        他們好像被放生了，就這樣作為臥底，完完整整地在組織的眼皮子底下，離開了這個只進不出的龍潭虎穴——但是組織會做這樣的好事嗎？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兩個人于是可以確定，波爾圖的確在他們不知道的地方做了一些事。

        或者那應該被稱之為幫助。

        可他又是為什么做出這樣的舉動呢？

        懷疑有很多，但是接下來的消息讓他們失去了思考這個問題的閑暇——他們在組織內部獲得的消息只是冰山一角，現在組織已經開始大范圍全方位的結構調整了。

        他們并不明白這場調整是因何而起，是來自那位只存在傳說中的boss還是朗姆或者gin、貝爾摩德，但是諸伏景光和蘇格蘭都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經濟，走私，暗殺，科技，政治……

        延續了一個世紀的組織進行調整時需要變動的東西太多了。脫離了身處組織內部時雖然細致但也片面的視角從宏觀上來看，它活動筋骨產生的正負面影響都不小。

        而似乎是因為體量過大的原因，盡管能從一鱗半爪的內部消息和外部變動中看出統籌者的精彩絕艷，但是組織過于龐大的身軀終究還是讓ta百密一疏，留下了會被攻擊的破綻。

        難道這就是波爾圖讓他們離開的真正原因？

        他們毫不懷疑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回到公安的價值會比留在組織內更大——而離開之前，波爾圖“不經意間”讓他們看到的消息和資料，大概就是用在這里了。

        實際上他們已經開始配合國家機器趁此機會配合資料想要從組織身上撕下一塊肉來——同事都一邊忙碌一邊為這次難得在組織身上占到便宜而歡欣鼓舞。

        而同樣忙碌的諸伏景光和降谷零卻忍不住在歡欣之余走神，忍不住想起那個相處了不過三天的羸弱少年。

        ……波爾圖為了這些，又付出了什么樣的代價呢？

        ·

        而此時，負責統籌組織內部結構調整、“付出巨大代價幫助了日本公安”的萬·波爾圖·組織boss·華，正在兩位組織大佬的包圍下發呆。

        嚴格地說不是包圍。

        之前艾比斯對gin之前做的事情感到不滿出言諷刺，但gin也不是吃素的，當然是針鋒相對。

        不過他們也知道波爾圖并不在意這些、也不會有什么反應，又考慮到他本就脆弱現在還在發燒的身體，最后兩人也就是在他面前互懟了兩句意思一下而已，現在已經各自散開做自己的事了。

        gin當然是在忙工作。

        萬華的組織結構調整計劃無疑是個大工程，即使現在第一階段已經完成算是工作告一段落，gin也要為下一階段做好各種準備，現在正在一邊整理資料、處理各類分配到他這邊的事項。

        萬華也就在gin去處理事務的時候叮囑了兩句，其余的就都沒有必要了。他相信gin的能力。

        艾比斯還在一邊，沒有說話也沒有其他動作，萬華也知道他和gin一樣不需要自己做更多，干脆就開始在腦子里用系統的功能輔助建模——畢竟雖然系統的功能都要付費，但是也是真的好用。

        不過看起來就是在發呆。

        艾比斯……艾比斯沒有工作，艾比斯在看萬華。

        【行路者？】一邊輔助計算一邊觀察外界的系統忍不住了，【這位……？】

        奇怪的情緒起伏、過分專注的眼神什么的都能無視，但是這位艾比斯身上的能量波動曲線實在太奇怪了，比gin和諸伏景光他們身上的都要奇怪，讓對能量波動異常敏感的系統忍不住懷疑是不是半重置世界線里，發生了什么他沒有解析出來的問題。

        萬華早就注意到這一點了，一心二用得非常熟練：【半世界線重置的后遺癥而已。】

        這種不完全的世界線重置的確會導致重置后世界線錨點身邊的人身上有殘留影響、異常能量，一開始萬華就是感知到了這種能量，又結合其他線索推定出自己成為了錨點這件事的。

        而艾比斯身為重置前后和他的聯系都很深的人，身上有這樣的能量也算正常。

        【但是，不一樣？】系統能探測出艾比斯身上的能量和其他幾個被殘留感情輕微影響的人完全不同，無論是深度濃度，或者質量和波動，都完全不同。

        如果說幾個人中諸伏景光、降谷零、還沒見過面的赤井秀一是在被那種能量波動鍍了層膜，gin因為和重置后波爾圖相處的時間太長被影響得像是有了一層不薄的能量外殼，那艾比斯就是被能量重鑄了一遍。

        在系統的檢測里，這個“人”連骨血里流淌的都是那種能量，甚至因為被那種能量影響得太深反過來影響了能量的波動，把它完全改變成了一種未被記錄的新能量。

        而這位“艾比斯”，或者也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了。

        萬華當然知道這一點，萬華第一次安撫艾比斯就已經意識到他身上所發生的一切。

        【是的。】少年淡淡道，精神海中一個復雜的多面體正在旋轉，【因為他不止是被影響。】

        一旁的艾比斯還在注視著他，始終以女性形象示人的男人不愿離開他，卻坐得離他有半米遠。

        他連呼吸都小心翼翼放得輕緩，生怕驚動了眼前的少年，好像和他呼吸同一口空氣已經是種玷污。

        男人讓那個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的身影充滿自己的瞳孔，幾近貪婪。

        ——卻甚至不敢伸出手，替波爾圖理一理鬢邊碎發。

        萬華其實知道這兩個人、尤其是艾比斯，面對赤井秀一時那種近乎本能的厭惡乃至憎恨來源于什么。

        ——因為純黑線的波爾圖，正是間接死于萊伊之手。

        死于他給他的那顆aptx4869。

        在原著、純黑和現世界線中，都出現了被簡稱為a藥的aptx4869。

        盡管被研發出來的原因和機制都不同，但是最后它們起到的作用是一樣的：大概率引發無法原因無法查明的死亡，極小概率使服藥者身體縮小、“返老還童”。

        萊伊其實也沒有做錯什么，他只是回應了波爾圖的請求，偷偷給了波爾圖一顆不被他人所知的a藥。

        而當初純黑線的波爾圖向萊伊要那顆藥，并不是為了研究，或者賭那個返老還童的概率。

        ——而是為了死亡。

        于是還在為滿足了波爾圖需求高興的萊伊，轉頭就發現那個少年服下了那顆藥，永眠在他離開之后。

        尸體冰涼，眼淚滾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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