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宇智波田島身為族長,  不是沒有應對過幼失怙恃的族中幼兒，在這方面的經驗甚至算得上豐富，只是現在卻在自己初次見面的外甥面前,  難得感到了無措。

        眼前人實在是過分平靜了,  但卻不是因為茫然、不理解——他的眼神始終都是清明的,  沉靜而哀慟,  他記得自己經歷了什么，也明白自己失去了什么——但是他已經接受。

        江戶川亂步的雙膝在這次意外中被洞穿,  髕骨幾乎碎裂，傷勢嚴重又拖了太長時間，治療的難度極大,  宇智波一族不像千手擅長治療,  他的雙腿最好也不過是治療到能行走自如的地步，連更進一步的跑跳都無法做到。

        宇智波田島對上少年的右眼，冰冷的，無機質的，那的確是塊昂貴的、美麗的寶石,  卻不該出現在這樣一個少年的眼眶里。

        江戶川亂步的眼睛……他的右眼被一根千本擦過,  如果不是意外覺醒了血繼，基本算是廢了。

        也許是身上有著宇智波的血脈的關系，他覺醒的血繼和眼睛有關，而這只被廢的眼睛或許是與剛覺醒的血繼之間發生了什么奇怪的反應,  他本該瞎掉的右眼卻得到了新的力量,  那些用來制服浪忍的奇異力量就來自于此。

        ……宇智波的力量往往來自苦難，江戶川亂步不愧是宇智波的血脈。

        宇智波田島是個經驗豐富的忍者,  知道疼痛是什么樣的感覺,  也曾在戰爭中失去自己的親人,  他明白那是何等難耐的痛苦，江戶川亂步如果哭泣、失控甚至遷怒于來遲的自己，他全部可以理解撫慰——卻難以面對現在對他露出微笑的、遍體鱗傷的少年。

        萬華當然能看出宇智波田島的手足無措，他也知道自己的反應實在不太符合常理，但是他已經很久沒有為誰的生死而失控過了。

        某種角度上，他實在有些過于擅長接受那些正常人不愿意接受的現實——所以現在也很難表現出正常人該有的反應。

        他總是在反抗最不可違抗的命運，卻又對世事無常從善如流，平靜地接受所有人的自顧自靠近又自顧自遠離。

        但萬華總歸還是能淺薄地理解宇智波田島的想法。

        “不必愧疚，舅舅。”床上的少年并沒有笑，但是聲音卻是沉靜而無半點怨恨的，稍微安撫了宇智波田島的心緒，“這并不是您的責任——您是忍者，也應該知道生死總是無常。”

        他沒有在意宇智波田島變化的表情，這種話題總歸多說無益，少年不動聲色地轉移了話題“舅舅，母親的身體安葬好了嗎？”

        宇智波田島也沒有繼續這個話題“你昏迷了整整七天，奈緒已經葬入了宇智波的族地，江戶川家的人也都已經下葬。”

        雖然說封印術一類的能力不是不能保存尸體，但是當時甚至無法判斷江戶川亂步要昏迷多久，還是讓逝者早日入土為安比較好，反正下葬的身體又不會跑。

        至于奈緒——如果江戶川家沒有出問題的話，她當然會作為江戶川家的媳婦下葬。但是江戶川家現在只剩下江戶川亂步一個獨苗苗，估計以后都會待在宇智波家、甚至不是沒有改姓的可能，那么為了防止宇智波的血繼外流，還是讓她留在宇智波族地里吧。

        萬華對此沒有什么意見，能安然入土就行，他可沒有什么嫁了人就死了也是江戶川家的鬼的思想，最多在意一下自己便宜父親的想法和他們兩位的深情，看看以后能不能爭取一下夫妻合葬“可以帶我去看看嗎？”

        就算只是一個投影，江戶川奈緒也的確是對亂步付出了真正的感情，所以萬華會為她報仇，也會認真履行自己身為她孩子應盡的責任與義務。

        孩子看父母的墳墓他能有什么意見？宇智波田島本來當即就想答應，頭都點到一半了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好像忘了什么，急忙改口。

        “暫時不行——亂步，你受的傷太過嚴重，而且又是在那種情況下覺醒的血繼，族內沒有相關的經驗，還是先在家里好好修養一段時間吧，奈緒也希望你好好的——等等，你知道血繼界限吧？”

        說到一半想起來奈緒根本不是正經的忍者，自己的外甥以前也是作為體弱的貴族少爺被嬌養的，宇智波田島完全是被他之前比忍者還狠的行為給一時迷惑了，實際上江戶川亂步還真不一定會知道這種忍界常識。

        血繼這種東西在火影的設定比較微妙，一般理解為一種靠血脈傳承的特殊能力，要在覺醒后才能使用，比如宇智波的寫輪眼和千手的木遁——當然，現在千手柱間還沒有覺醒木遁。

        萬華當然知道“知道——媽媽有寫輪眼，她和我解釋過，說我也有可能覺醒宇智波的血繼。”

        的確，奈緒在寫輪眼方面其實意外的有天賦，當初受到父母雙亡的刺激就直接開了雙勾玉，要不是她實在體弱、甚至連長時間維持寫輪眼的查克拉都不能提取，就算江戶川家再好，當時的族長也不可能把她嫁出去。

        但是血繼的傳承非常玄學，有著這樣血脈的奈緒生下在這方面很有潛力的江戶川亂步也非常合理，奈緒起碼出生于忍者家庭，有這方面的常識和準備，也給亂步做過相關啟蒙。

        “那就好，”畢竟如果面前真的是個對忍術毫無了解的小少爺的話，宇智波田島還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解釋血繼界限這種東西，不過這樣他也能問了，“你知道自己覺醒的是什么樣的血繼界限嗎？”

        江戶川亂步覺醒的血繼界限也和眼睛有關，但是除此之外完全看不出和宇智波的寫輪眼有什么聯系。

        族內的醫療忍者甚至懷疑那只右眼已經變成了某種性質奇怪的物質——但是偏偏忍術探查的時候還是人體結構？

        要說日向家的白眼，同為瞳術世家的宇智波也能列出個一二三來，但是江戶川亂步這個看著就不像人眼偏偏還是人眼的東西——什么玩意兒？

        至于只有一只什么的反倒不是什么大問題了，雖然族中沒有覺醒一只眼睛的記錄，但是有瞎了一只又移植一只的經驗，江戶川亂步覺醒的情況也特殊，倒也可以理解。

        最后只能期待他醒過來之后，憑著血脈本能對這只眼睛有點了解了。

        自已的眼睛……這次的穿越完全是把右眼重置到了剛被塞進眼眶的樣子啊。

        當初自己的右眼完全是被挖了出來，畢竟不是徒手能移植的寫輪眼，那個時候的條件也不可能把眼睛塞回去，他也就勉強保存了那只眼睛繼續混。

        后來他想要力量，這只右眼便和名字、自己靈魂的碎片、還有他破碎的異能力鏡地獄一起獻祭了出去，換來名為萬華鏡的祭令。

        主體部分是鏡石，用來統籌所有的碎片，也儲存了大部分的鏡面碎片，是以他的右眼為基地組成的，而多余的就是以他靈魂碎片構成的多余的鏡面碎片了，這部分因為可恢復，所以一般都被他用作消耗。

        祭令不脆弱，但是很重要，零散的碎片隱入靈魂放入鏡石甚至消耗掉什么的都可以，但是鏡石就很重要了，這個要怎么放呢？

        那個時候的萬華還沒有后來那么強，想想好像放哪里都不安全，于是在沉思之后，他干脆把那顆完全不像是眼睛的鏡石塞回了空洞洞的眼眶。

        祭令某種意義上就是行路者的體外器官，放到身體里也不會出什么大問題，而因為原料里面有右眼的關系，這祭令還真的能起到眼睛的作用。

        畢竟本來是類似寶石一類的質地，也不夠強大，所以剛開始把鏡石當眼睛的那兩個世界，這塊石頭雖然真的能起到眼睛的作用，但是看起來完全就是用來充門面的義眼，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塊石頭的那種。

        后面萬華強大起來，能力和身體也慢慢磨合好了，看起來才是正常眼睛的樣子——但是大功率（？）使用能力的時候會有奇怪的色澤是不可避免的事情，萬華最多用幻術掩飾一下。

        現在其實自己的能力沒有受到什么限制，就是萬華鏡一朝回到解放前了……

        不過倒也不是什么壞事，嚴格來說這次同樣也是修諾給自己安排的福利，當初鑄造祭令的手段實在太過粗糙，雖然獲得了能力但是也不能算是件好事，而現在雖然沒有辦法回爐重造，但是再磨合一次也很有幫助——就是看起來實在奇怪了點……

        萬華思考了一下，決定還是對自己的眼睛進行一點藝術加工——畢竟“萬華鏡”這個名字聽起來還真的和宇智波家的寫輪眼有點關系，他們的眼睛三勾玉再進化之后就叫

        “萬花筒”來著。

        “它叫鏡瞳，”少年說，“等到我完全控制住它的能力之后，它看起來就會像正常人一樣，只在使用能力的時候露出這樣非人的光澤——那個時候，它就是‘萬華鏡’了。”

        “萬華鏡？”聽到這個名字，宇智波田島忍不住皺起了眉頭，聯想到了寫輪眼。

        族內其實沒有三勾玉以上的寫輪眼，但他畢竟是族長，知道寫輪眼在三勾玉之上還有“萬花筒”這一境界，“萬華鏡”這個名字一聽就和寫輪眼有聯系，他篤定了江戶川亂步的血繼的確和宇智波有關系。

        萬華點頭“嗯，就是萬華鏡。”

        雖然說自己的真名不能暴露，但是祭令可以……明明就是倒了一下而已，位面規則有的時候真的很奇怪。

        “能力是控制鏡面碎片，以及解析運算，”解析運算是真的能做到的，萬華之所以能直接測算時空數據就是因為這只特殊的眼睛，而他堪比超算的運算能力也是在擁有萬華鏡之后擁有的——只是這功能正常情況下還真的很難看出來。

        他現在說出這一點主要還是為了以后做準備，不過現在還在養傷，就暫時不深論了。

        不過這個看起來就和寫輪眼沒什么關系，倒是和隔壁能透視的日向白眼有點像。

        萬華補充了一句“本來應該是看到鏡面者都會拉入幻境的，但是鏡面被擊碎了——現在其實還是有一點幻術的能力，不過僅限于直接切割……”就像之前那幾個人渣，可以折磨到他們的靈魂。

        所謂“擊碎”，說的是差點被挖出來……宇智波田島大概知道了情況，沒有危險就沒有繼續深問，急忙轉移了話題“你的兩個弟弟等會兒會來見你——你可以和他們了解一下宇智波。”

        他說著，表情語氣都有些僵硬，像是非常不習慣的樣子，但還是伸出手，生疏地摸了摸床上剛經歷了巨變的少年的頭，盡力放柔了語調“以后，這里就是你的家了。”

        從來都是摸別人的頭的萬華愣了愣，卻最終還是沒有躲開男人的手，少年在醒來后第一次露出微笑“知道了，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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