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不知道多久，諸葛玘諾開口：“剛剛那真的是我的初吻，也真的是你的？”
  她的聲音溫溫柔柔的，弱弱的。
  黃蒼染心里升起一陣放松和甜蜜。
  只有入夢的諸葛玘諾知道，他會失望的。
  黃蒼染覺得諸葛玘諾最終還是選擇了他的懷抱，他輕輕點頭，作為她問題的答案。
  感覺到黃蒼染點頭，那時的諸葛玘諾繼續：“我會收下你的初吻，記住這個擁抱里你的氣味，溫度和心跳，然后，把這一切封起來，埋起來。這是屬于我們兩個人的秘密。”
  他沒來得及回味開心，聽出了她話里的不對勁。
  “但是，我們的一切意外就到此為止。”諸葛玘諾說。他的感覺沒錯。
  “放開我吧，我要走了，要回家了，我再不回去，我爸要擔心了。你也走吧，留學順利。再見了，蒼染，哥哥。”
  原來她是這個意思。
  諸葛玘諾的這種平靜，才最讓黃蒼染絕望。
  他了解她，也知悉她此刻的決定。她一定是厭惡透了自己剛才的樣子和舉動，才拿出她的懂事，給了他最后的體面。
  論情緒穩定，他怎么能輸給她呢？
  黃蒼染，笑了，松開手，任由諸葛玘諾走出他的懷抱，任由她轉身，任由她離開。
  他明白，這已經是諸葛玘諾愿意給他的全部了。
  入夢的諸葛玘諾能看出，黃蒼染心里的過山車在起落，卻保持了冷靜。
  確實如他所想，那時的諸葛玘諾沒有再給過一個眼神。
  沒有回眸，沒有停駐。
  看著她的背影，他笑著笑著流下淚來：“再見了，諾兒。”
  那時的諸葛玘諾不知道，但入夢的她看見他哭了。
  黃蒼染哭了，為了她。她一直以為那時的他對她只是年少的悸動，但換了一個角度，換了一種眼光看，他對她的感情，和她原來的認知，還是有差別的。遠比她以為的，要深厚許多。
  那時諸葛玘諾轉身離開，不曾回頭。
  那個吻，那個擁抱，那個曾經和她一起嬉笑怒罵的黃蒼染占滿了她的心，她的腦。她怕一回頭，就能做出沖動的事情來。
  過了近20年，她也覺得那時的自己絕情又清醒。
  黃蒼染那張褪去稚氣的英俊得有棱角的臉，那雙情深似海眸子，那個熱烈纏綿的吻，那般堅實有力又溫暖的擁抱，有幾個女孩能拒絕？換做現在的她，也不一定能把持住。
  只不過，那時的她終究還是有那么許多的顧慮：自己高中生的身份面對這樣一份正式的不再是蜻蜓點水的感情，她有點承受不來；和他的長時間的兄妹般的關系到了真的需要改變的時刻，她有點轉換不來；被他一提醒，腦子里確實還有另一個的影子，不夠極致純粹的感情，她不能違心地接受，一點點都不行，畢竟，她有點偽裝不來；他的優秀拔萃，前途無量，讓她感到有不可跨越的距離，她覺得自己追趕不來；還有就是將來爸媽之間的疑問，她也面對不來。
  其實，現在的她可以承認一些事實。
  那時，她并不是沒有想過和他在一起，甚至在最早隱隱知道他心意之后，很多次想過。不說他的優秀，只憑一張帥氣的臉，諸葛玘諾這樣的顏控，在內心也是難以拒絕的。
  只不過前面那些顧慮的種種，讓她對他望而卻步。
  畢竟，她從很小就那么清楚的知道，如果兩個人在一起，會有太多細節。她最怕，他現在的喜歡，在有了更多的細節和束縛以后，會變成負擔，所有的負擔加起來就會變成了不喜歡。相看兩厭，又是何必呢？
  畢竟他們現在有一種更好的關系——兄妹。
  她寧愿他一直像一個哥哥一樣對自己，這樣，他可以永遠寵著她，讓著她，以哥哥的名義愛著他。而她，可以無論什么時候，都可以享受到比哥哥對妹妹的這種更深情的呵護和愛，偶爾的任性使性子都可以得到第一時間的諒解，所有的撒嬌都能有回應。一切都可以那么名正言順。
  是的，她是自私的，她承認。
  是的，她是自卑的，她承認。
  與其說不想和他在一起，不如說她害怕。她就是沒信心和他在一起，任何心理建設都徒勞無功，因為她試過了。考慮到過很多阻礙但并沒有真的去想解決辦法，因為她沒有真的準備好承受任何沉重，她只想享受他特殊的關心。
  那時的諸葛玘諾覺得自己是個無恥且膽小的人。但讓現在的諸葛玘諾再選一次，她還是會這么做。她并不后悔當時的選擇。
  對那時的她來說，這樣說明白了也好。
  他們彼此都可以去選擇和追求自己的所想所要以及最合適的那一個，在將來那么多的時間和可能中。
  當時講這些，特別是還要涉及“以后”，“將來”，難道真的沒有太早嗎？太早。
  還只是高一的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她很亂，很正常；她確實也沒有膽子去真的嘗試，然后通過各種嘗試去總結自己的喜好，很正常。
  但事實上，最最重要的，她不想把黃蒼染變成一種嘗試。現在的她依然如此。
  那時的諸葛玘諾連走帶跑，好像今晚的夜，格外冷。
  那黃蒼染呢？比起明白自己的感受，入夢的諸葛玘諾好像也能在黃蒼染的視角上觀察。
  他看著她奔走的背影，低頭苦笑。
  笑什么呢？笑明明是她的拒絕讓他潰不成軍，可感覺她才是落荒而逃的那一個。
  他是還想沖上去的吧。想牽起她的手，送她回家的吧。
  他還留在原地，直到看不見諸葛玘諾的背影，他繼續坐回凳子上喝酒。
  那時的諸葛玘諾呢？
  她坐上了出租車，腦子里依舊是黃蒼染的面容。
  腦海里離開的意志似乎被一點點被他的面容一點點吞噬，她居然有一種要調轉車頭回去緊緊抱住黃蒼染的沖動。
  她有動搖的。
  這是當時的她和現在的她都不得不承認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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