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夢的諸葛玘諾，知道那個時間的那個短信是什么。
  不是她腦子里想的黃蒼染，而是黃蒼染口中的他，諸葛熠畫。
  她又一個很不同的視角看了黃蒼染和她，她也很想知道當時的諸葛熠畫在想什么。雖然他們再無可能，她也不想錯過在這樣的夢里了解事情，看到事情另一面的機會。
  貪心終究是沒用的。
  “諾兒！諾兒！”
  她聽見黃蒼染的聲音。
  諸葛玘諾很害怕，以為是自己想到諸葛熠畫被黃蒼染發現，惹他生氣了。她不知所措，很怕面對黃蒼染的質問。已經理不清思路，在慌亂中，又意識到，這只是一個夢而已。她努力想掌控自己的身體，掙扎著醒來。
  經過幾次醒了，又沒真的醒，醒了又沒真的醒之后，她終于沖破夢的桎梏。
  “諾兒？”黃蒼染的聲音很清晰。
  她睜開眼，黃蒼染在她床邊，她的手緊緊抓著他的手。她又使了幾分力氣，確定這是在現實以后，松開手。
  “黃蒼染！”她轉過頭去。
  “怎么，看見我至于這么失望嗎？叫大名，還轉過去？”黃蒼染的玩笑，再次證明她已經回到了現實。
  “黃蒼染，我有事要問你。”她依舊沒看他。多說了幾個字后，她聽出了自己的嗓子沙啞。
  “你在夢里做題了？”黃蒼染笑笑，“一醒來就來問題目？”
  “我想問，我高一那年，就是你決定出國那年……”諸葛玘諾最終還是沒問完全。她不能這么自私。她想問，只是因為她做夢夢見了，而對黃蒼染來說，這件事，早就過去了。或許沒過去，但那件事，或許是他這輩子都不想再回憶的事了。
  “那年怎么？”黃蒼染警覺地問。
  “那年……”生病的她，突然想不出岔開的話題，“我突然忘了。”
  “怎么能忘了呢？”黃蒼染有些著急。
  諸葛玘諾：“我就是忘了啊。”
  黃蒼染：“不可能！”
  “我本身就健忘。”怕他繼續糾纏下去，她馬上又說，“我餓了。”
  “餓了？我有給你做了東西。我去拿。”黃蒼染說。
  諸葛玘諾慶幸她的這招，真的轉移了他的注意力。
  黃蒼染出了房，關上門的瞬間，眼眶紅了。
  他怎么會不明白她最想問的是和什么有關。她沒有繼續，說起來，對他來說是一種仁慈。
  那一天，那一晚。他對她心意的第一次探求，以失敗告終。當時的感覺，如今依然清晰。
  她走了，他依然在原地。
  曾經的他笑自己的愚蠢，笑自己的沖動，也笑自己為這段還沒開始就被她否認的感情執著。就像一個懸崖，只因為是她，無論是曾經的他還是現在的他，都選擇了義無反顧地跳進去。即便每次都會摔落崖底，粉身碎骨。但細細想來，除了感覺撕心裂肺的痛以外，他其實無怨無悔。
  再想想，他從沒討厭過自己的這種無怨無悔。
  這就是愛吧！對她的愛，不能叫愚蠢不能叫沖動，對她的感情，是這么多年的點點滴滴啊。那時的他感謝她，能讓自己這樣純粹地付出一次。現在的他也感謝她，還能允許他在他身邊，無論以什么身份。
  想著想著，眼淚洶涌起來，和從前一樣淚滴劃過臉頰，劃過嘴角，咸中帶苦。
  諸葛玘諾躺在床上，想繼續那個夢，卻無論如何，不得成功。
  黃蒼染端了東西給諸葛玘諾吃下。
  準備出門讓她繼續休息……
  “諾兒，”但還是停住了腳步，“那天，那晚……”
  諸葛玘諾的頭很痛，但心里得緊張讓她暫時忘卻了疼。
  諸葛玘諾的安靜對黃蒼染來說是默許。
  他站在門口：“那晚，你走了之后，我沒有走。我在原地。不是在裝可憐，我有在盡量說服自己，看開，放下，麻痹自己冷靜接受。”
  “可是，在你走后，我突然覺得，你的生活，你的世界，就像那時遠去的你一樣，我似乎從來不曾真的參與過。”
  “我們像是一家人。可是這又好像是很久遠的事情。對你的關注和了解，在你身邊出現的時間，真的夠嗎？”
  “在你的生活里，我只有那么少那么少的一部分，或許在你那里早就是微不足道的存在。”
  “我自以為的這些滿含自己深情的有限的關注和陪伴，你又能知道多少懂得多少？”
  “你還小！是的，那時的你還小，你的拒絕能有什么錯？我那時就已經明白，或許應該讓你自己去選擇，去感受屬于你的生活。”
  “那天起我就知道，我這樣對你，我們之間很多事就已經變了。不論我還是你，都沒法再坦然面對彼此了。”
  “我一邊想著，可以的話，還是默默在一旁就好。或許，此后只能在更一旁了，比之前的任何時候都要遠的一旁。”
  “但是，我又一邊在恐慌，突然間的恐慌。我感覺自己從此就要失去你了。連曾經的如兄妹般親密都不會有。我的心，就像缺了一塊。”
  “過了這么多年，你也有心里的人，你應該能明白一種感覺——明明才分開，思念卻漫溢。對，那時就是這樣的情緒。”
  “我承認那時心里對你還有期待，期待你會回來，回來告訴我你后悔了。”
  “我又想，哪怕你不答應在一起，只要你回來安慰我，哪怕來罵我傻也好，至少那樣還能證明你還是在乎我的。至少，多多少少我或許還有能力讓我們還能回到從前的樣子。”
  “就像現在一樣？”諸葛玘諾知道他的話說完了，她問。
  “就像現在這樣！”他答。
  “不要想太多了，過去的事也不要總是放在心上。思慮過重，對你沒好處。你還病著呢。你以后會有足夠的能力和時間，去選擇和享受你想要的。”黃蒼染算是再在安慰她吧，“只要是你想要的，我……”
  “你都會給我！”諸葛玘諾搶話。
  這是那晚他想說沒說出的話，也是那晚她想表達卻沒機會表達的理解。
  “謝謝你，蒼染哥哥！”她說。
  “晚安，好好休息。”黃蒼染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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