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芥可以騙過所有人，卻騙不過程舟，即便她換了張陌生的面孔，即便她的演技已經修煉成熟。
  程舟松開了黎芥的下巴，他把手搭在她肩膀上，又握住她的手腕。
  當他即將觸碰到她手腕的時候，黎芥迅速把手縮回去了，她不想被他進行全身檢查，不然他遲早會發現什么。
  “大廳有很多媒體記者，程總如此不友善，要是他們知道了，對你影響不好吧。”
  開始威脅人了？
  程舟大抵意識到自己做得過分了，把黎芥給惹怒了，他其實只是想看清楚她這張臉。
  一個人可以完全整成另一個人的樣子，但總有些地方是變不了的，比如肢體動作、眼神和習慣。
  不知過了多久，他主動退開了，表示歉意。
  “抱歉，別害怕我，我只是酒喝多了，有點醉了。”
  黎芥沒想到程舟會道歉，他如今這個身份地位，對所有人都這樣嗎？
  可是晚會里那些人提及他都帶著幾分恐懼。
  她不想在當下環境思考太多，推門很快走了出去，是啊，她就是不想面對程舟。
  ……
  黎芥回到燈火璀璨的晚會現場時，已經恢復好了，她就是鏡頭下最耀眼的明星，搖曳生姿。
  很多記者把鏡頭對準黎芥。
  程舟也在幾分鐘后出來了，他沒有繼續靠近黎芥，只是在不遠處默默觀察她，看著她和那些人攀談。
  他記得，蘇梨以前最不喜歡交際了，她總是一個人。
  可是黎芥左右逢源，名利場對她如魚得水。
  他試圖在她身上尋找過去的影子，以失敗告終。她們是兩個人，可他知道黎芥就是蘇梨。
  程舟將杯子里的酒一口氣灌進去，酒精的灼烈感卻讓他越發清醒，他沒控制好力度，酒杯被捏碎了。
  玻璃刺破了皮膚，有血流出來。
  這時候恰好有財經記者對他說話：“程總，可以過來拍張照嗎？”
  程舟將流血的手放入褲袋里，他不喜歡拍照，每次拍照時如果不刻意控制，就會露出不耐煩的表情。
  記者拍了幾張后就不敢拍了，害怕惹怒了這位商界新貴。
  晚會結束后，已經是深夜了。
  黎芥疲憊得躺在車后排座椅里，趙玉成打開車門上來了，他很自然地對司機說。
  “開車吧，今晚去我那。”
  黎芥把腳搭在趙玉成膝蓋上，別的不說，至少他伺候人的技術還不錯，年紀大就是不一樣。
  “給我揉揉，腿酸。”
  趙玉成握住黎芥的腳踝，然后捏了捏她的小腿。
  司機當作沒看見，一個合格的司機就該保持沉默和冷靜，專心開車就好了，什么不該看的就不看，不該說的也就不說。
  他們不知道，程舟開車一路跟在他們后面。
  車停下的時候，黎芥已經睡著了，她今晚是真的累了，趙玉成只好抱著她下車回家。
  他動作很輕，擔心把她給弄醒。
  其實從很多方面看，趙玉成都是完美情人，他有錢大方，也舍得給你的未來鋪路。
  他們停了，程舟也把車停在樓下。
  ……
  黎芥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趙玉成臥室了，她記得第一次來，他還讓她先洗澡再躺。
  人的底線一降再降，也就沒有原則了。
  半夜，趙玉成坐在桌前對著電腦，他還有些工作沒有處理完，沒注意到黎芥站在自己后面。
  黎芥走過來，看見電腦屏幕里顯示的文件了，是關于開發城郊新旅游區的方案。
  趙玉成最近在負責該項目，忙得不可開交。
  黎芥問他：“這個點了你不困嗎？”
  趙玉成揉了揉眼睛，他沒有合上電腦的打算，黎芥就順勢坐在他身邊。
  “你醒了，就幫我做個參考。”趙玉成把筆記本電腦往黎芥方向偏移幾分，“先看看這個。”
  黎芥看到了片區全景設計方案簡圖。
  地點落在S市，S市是即將升為一線的二線城市，人流量大，消費能力還算可觀。
  趙玉成在圖上畫了個圓點，他打算在這個位置建一座特別的酒店，最好能成為S市的地標性建筑。
  其實趙玉成也沒期望從黎芥口中得到什么專業性答案，他就是有些疲憊，想和她聊聊天。
  但黎芥的回答出乎意料。
  黎芥移動鼠標認真看完了，“S市濕熱多雨，從實用性角度看，房頂要設計成弧線形狀，考慮到旅游區性質，美觀最重要。你可以結合當地的古建筑風格，再在原有基礎上采取一些創新，會比較吸引眼球吧。”
  趙玉成注意到，黎芥說這些話時眼睛亮著光，她很感興趣也很樂意投入這件事中。
  “那外形呢，你有什么提議嗎？”
  黎芥用手指在屏幕上勾點了幾下，“既然靠海，模仿海鷗的外形，應該很容易成為打卡熱點……”
  趙玉成認真聽完了，“想法很獨特，或許我可以讓你和負責該項目的建筑師聊聊。”
  黎芥卻搖頭，“我就是門外漢隨意說說，你別太當真。”
  趙玉成：“不，我是認真的。等這個項目竣工了，你取個名字吧。”
  趙玉成說這話的時候，黎芥幻視他是在給他們以后的小孩取名。
  他是刻薄的，可他偶爾流露出的溫柔恰好能落入黎芥心里。
  二十四歲之前，她的夢想從來不是成為名利雙收的女明星，而是親手設計出屬于自己的建筑作品。
  但黎芥已經不敢觸碰那個夢想了，她自嘲道：“我只不過說了幾句話而已。”
  “任何項目，想法都是最重要的。”趙玉成從背后抱住黎芥的腰，他把下巴枕在她肩膀上，“其實他們給過我幾個方案，但都太死板無趣了，你要是會畫圖紙，說不定也能在建筑界閃閃發光。”
  趙玉成沒有說過愛，甚至都沒有說過情話，可他不知道這句話對她來說有多么特別。
  原來她的心也會在某個瞬間柔軟。
  “你挺會哄人開心的。”
  黎芥將臉別過去，她害怕被他看穿她在這刻的脆弱，所以她用開玩笑的口吻說，“趙總，你可要言而有信，等竣工了讓我起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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