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攔路虎的外賣到了
巨山下山時心緒郁郁難平,忽然憶起當年與吳剛在爪哇島飲酒之時——何等歡暢!不如去看看黃河入海的盛景如何,再去看看那茫茫大海。他下山之后,天已漆黑,歇了一宿。
第二天,順著小路,直奔黃河邊而去。
行不多時,前面見是一座偌大的樹林,只見兩個行旅之人在林前商議:日色不早,不如等到明日晌午時候人多,我們結伴再過這野豬林!
為什么會有野豬林?這可是后世梁山好漢的地界,八十萬禁軍教頭也曾在此遭難。
“兩位大哥,可是前面道路不通?天色尚早,為何卻要明日再行?”巨山問道。
兩人打量他一番,一人便道:“嫩(你)是外鄉人吧?此林中有大蟲出沒,此時已過晌午,聽聞老虎最是貪睡,這時候剛好醒來正要尋思晚飯,這時候過去,豈不是自投羅網,那大蟲倒以為是他叫的外賣到了呢!”
(注:唐宋以來,權貴富家已有叫外賣的先例。)
另一人應和道:“是啊,暖盤(注:古人外賣的保溫餐具)都用不上,這不,我們行路發了汗,還熱乎著呢!”
巨山揮了揮刀,勸道:“我帶著兵刃,還會些拳腳,老虎都是欺負落單的老幼,我們三個年輕力壯的男子結伴而行,它必不敢出來。大丈夫行萬里路,若是畏懼狼蟲虎豹,還不如不出門呢!我等又何必等到明日?”
另一人想到還要再掏一晚客棧的住宿錢,有些肉痛,禁不住心動道:“我媳婦下個月要生產,這幾日我總是心神不寧,不如一起過去吧!”
那個害怕的見自己要落單,最后也只得跟隨他們二人而去。
三人進了林子,也怕驚動了大蟲,走得甚急,一路無話。約摸走了兩個時辰,眼見密林前面隱隱有了亮光,三人心中一喜,腳步更快。
忽然腳下一陣微微的煞風翻起,那兩個嚇得一哆嗦,“哇噢——”一聲大蟲吼聲,那兩個人已然屁滾尿流,軟倒在地。
一個叫苦說:“壞了,這老虎定是成了精,他如何知道‘熱飯’到了?”另一個悔恨不已,哭道:“不該省這一百文錢啊,可憐我兒竟要做個遺腹子了。”
巨山見來的雖然是只斑斕大虎,但行止小心,也無多少猛獸的肅煞氣息,心里有些納悶兒:難道此地的大蟲也讀孔孟之書么,為何也這般斯文?
巨山也不慌張,慢慢拔出魚石刀來,只是默默望著這老虎姍姍而來,走到他面前,左嗅嗅,右嗅嗅,腿間嗅嗅,屁股上嗅嗅……
那兩個軟倒的已然閉上了眼,腦中想著:或許那老虎吃了這廝便飽了,我倒撿了條性命。
巨山見這老虎似無惡意,又被虎須弄得有些癢,忍不住笑出聲來:“虎兄,那山中竹筍甚多,不如放我們過去,你回家吃頓素的,也清一清腸胃!”
那老虎聽他說話,忽然張嘴在臉上舔了起來,“呼哧呼哧的”,又舔又拱,那大舌頭上的倒刺把他臉上多日的油垢都刮了個干凈。
巨山倒是被它舔懵了,那老虎忽然搖身一變,投入他的懷里,竟是一只肥嘟嘟的貍花貓。
“花臉?是你么?”巨山驚道。
這只當年在船上被他救下的貍花貓,在扶桑時,跟著晴兒和女王飲了許多次玉液,居然修煉成精。此時,只管在他懷里來回打滾磨蹭。它一邊尾巴擺來擺去在他懷里一邊撒嬌,一邊連連點頭。
“你怎么在此化虎成精,難道還吃人不成?”巨山頗有責難之意道。
花臉搖搖頭,咬了咬他的包袱。
巨山滿腹狐疑的問道:“哦,你只圖錢財倒還好說……不對啊,你一個花貍貓,要錢做什么?可是晴兒叫你做的?”
花臉搖搖頭,一臉哀怨。
花臉從懷中跳下來,在他腿間貼著繞行,然后走遠點,又回頭望他。巨山會意笑道:“你是讓我跟著你吧?”花臉點點頭,“嗖”地一下,快如閃電,不過片刻之間便竄出樹林而去。
巨山回頭,對那兩個瑟瑟發抖、閉目待死的伙伴笑道:“老虎走啦,你們快去趕路吧,我先走一步!”
他跟著花臉出了野豬林不遠,便到了巨野縣,遠遠看到一座不大的山丘,雖不高聳,卻有股森然的寒氣。他走到近前要繞行時,花臉卻停步不前,“喵!喵!”叫個不停。
巨山繼續向前,花臉弓起背來,發出尖利的“嘶——嘶——”之聲,巨山回頭無奈道:“你剛才還是兇猛的大 老虎,如今怎么又變成膽小貓了,這什么都沒有,你怕什么啊?”
巨山不再理會她,轉過山丘,天地間忽然有一片肅殺之氣,只見一大群獸族、獸人和人族烏泱泱的聚成一團,正在朝著這座山丘跪拜。
原來這山丘不是什么尋常土丘,乃是蚩尤墓之一,說是之一,自然蚩尤墓不止這一座,還有一座便在那解州的黑水泉邊,蚩尤殞命之處。
這群人為首的是一只銀背猿人,有些像那獸族的大猩猩。他身后是一個三頭六臂須發皆白的高大老人,左邊是一只修成人形黑白相間的熊貓,右邊是一個生了牛角的牛人。
不遠處還有一個素袍劍客,竟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見過。
周圍還有兩個無頭巨人以及無數魔怪。他們尚在肅然行禮中,并未理會巨山和他身面那只哆哆嗦嗦的小貓。
他們拜祭已畢,巨山也聽說過蚩尤的英烈事跡,一向對這位上古先祖之一,頗為佩服,便上前上了一炷香,拜了三拜。
(注:從前古人祭拜華夏人文三祖,蚩尤位居其中,后世漸漸將他妖魔化,只剩下炎黃二祖了。)
那銀背瞥了巨山一眼,問道:“你一個人族小子,面生得很,與我主公有何淵源?為何來拜他?”
巨山昂然道:“他本是我中土華夏三祖之一。我敬他為人,為了獸族的自由和平等,不惜一戰再戰,但又心懷慈悲,不嗜殺伐,實在是仁勇兼備,有大智慧的先祖啊。何況,他也流淌著我們人族的熱血!”
銀背本來臉上有輕蔑之色,聽他說完,緩緩的點了點頭,眼圈已然紅了,背過身去。
那黑白熊貓垂淚道:“主公啊,你聽見沒有,不止咱們這些老兄弟,還有其他人族記得你的好處呢!多謝小兄弟之言,我家主公……泉下有知,也必會為此知音之言,掬一捧淚……嗚嗚……”
銀背嘆道:“這世上哪有什么眾生平等,這人間也不過是更大的叢林罷了,終究還是弱肉強食!”
巨山道:“我師父也曾說‘眾生平等’,但我漸漸明白那不過是欺世之言,眾生從來不平等,以后也不會平等。人間是人族統治,神界是神族領馭,獸族和妖魔沒有多少立足之地,就好像中土人族中又分出許多氏族,強大的占據好地方,那弱小便被驅趕到山野。
但如果你不去抗爭,最后便會被消滅,這弱肉強食的道理你們懂得比我多,但若是只是如此,便又落于下乘。你要適應強者的規則,又要斗爭,又要去參與改變規則,這樣你們才能獲得更大的生存空間。”
“但若說是只有弱肉強食,那你如此孔武有力,為何不去把你后面的這些都殺了吃了,豈不是痛快?你為何不吃,只因你心中還有仁愛之心。既然有了仁愛之心,就是認同這大荒中土的天道。而蚩尤他老人家,也是為了改善這個天道秩序而死的。所以,我不僅佩服他的良苦用心,更佩服他不屈不撓的勇氣!”
銀背被巨山一番話說的心中竟起了一絲波瀾,一時愣在那里。
不錯,他們雖然時常劫掠為生,但食物和玉石若是有余,自然還會分給同伴,其實他們獸族和魔族早已被人族和神族的天道所同化。而他們之所以斗爭不息,也不過是為了子孫后代爭取一些如神一樣的權利和玉石罷了。
后面群魔有的開始掩面而泣,漸漸的,群雄哭成一片……還有人竊竊私語:那人族小子是誰?難道是個散仙?怎么還幫我們獸族和魔族說話!
天色已晚,銀背和素茶他們帶了許多酒肉,便留巨山一起喝酒吹牛,那牛角魔卻匆匆辭別而去。花臉也分了一大塊肉,吃的頭也不抬,大概近來日子也不好過。
那位素袍劍客喝酒時候只是盯著巨山,忽然問道:“我曾見過你,好像是在天竺。”巨山恍然憶起,原來他就是當年在舍衛城中與孫大圣相斗的殺手離朱。此人目力之強,實在匪夷所思,十年前不過匆匆一面,居然還記得——何況,巨山那時候不過是個少年,而近十年正是容貌大變的時候。
上了歲數的群魔又憶起當年與孫大圣對抗十萬天兵的壯舉,又是豪氣干云,一時都喝得大醉。巨山也得以知道,那三頭六臂的老者正是當年三身國高手的姚義均,而三頭六臂的神技正是源自上古的三身國。還有巫咸為首的十巫師,刑天、刑地等妖魔獸神也圍坐在旁。
這些魔族首領,任是一個都是威震一方的豪杰,各有所長,神力之強未必便輸與銀背,但何以都對銀背頗為恭敬,尊他為這一支魔族最大的首領呢?
原來蚩尤死后,銀背兵敗被俘,卻用扮豬吃老虎的計策,韜晦數年,終于等到機會斬殺應龍——此人正是殺蚩尤的兇手,又重傷軒轅黃帝,聲名大振。后來,他與素茶一起在蚩尤故鄉星城附近掘開當年埋藏的神品玉石,分與眾人,這才有許多獸族和人族群雄用玉石修煉成魔、神。
群龍無首,后來便尊銀背為魔王。
【銀背殺應龍之事,本有冗文專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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