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謝虞猜的不錯，夏明帝將她們的對話全都聽了進去。

之前她為了哄騙高陽王起兵圍宮，抓到的陳太醫和禁軍侍衛是她故意找人假扮的，可是她有一點沒說錯，那就是夏明帝突發疾病昏迷不醒的確是鳳青鸞對他動了手腳。

她料到了過程，沒料到夏明帝其實一直是清醒的。

處于鬼壓床那般意識清醒，四肢無法動彈的狀態而已。

夏明帝盯著謝虞聲聲質問。

謝虞獰笑：“為什么？原因本宮說了，你也聽得真切，再追問，是想讓我繼續編謊話來騙你嗎？”

讓她的兒子成為天底下最尊貴的人，成為太子，成為大夏皇帝！

這是她欺瞞夏明帝的原因，也是策劃調換太子陰謀的最終目的！

夏明帝當然知道，他想看著謝虞的眼睛讓她親口承認。

“為了高陽王和你的私生子，你可以做到替換太子的地步，這么深愛他們，又為什么遠赴淮北和親二十多年才返回京城，你到底還有什么陰謀沒有說出來？”

謝虞的笑容慢慢冷凝了下來，恨鐵不成鋼道：

“北部邊境混亂，敵國大有起兵攻挑起戰爭的局勢，我不去和親，難道等他們打進京城，將你從剛登的皇位上拉下來嗎？

你下臺了，我的兒子他又能存活？我去和親，說到底是你不中用，是為了你，謝泓，你也不用太傷心，長姐還是愛你的。”

愛他？

夏明帝差點氣笑了。

“打著為朕的幌子，是想讓朕在處罰你們的時候手軟是吧？你去淮北和親，將淮北皇帝和皇室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最重要的原因，恐怕是為了你留在京城的私生子暴露之后，朕無論如何都會考慮你淮北太后的身份酌情對他們降下處罰，說到底，你還是為了高陽王和謝珩！”

謝虞嘴角揚起笑容，沒有回答夏明帝的話，閉了閉眼睛：

“事已至此，你什么都知道了，等著本宮的是什么，你說吧。”

她這一副知道自己不會受到重罪，完全將人拿捏的態度看得夏明帝火冒三丈。

他深深的呼吸了好幾口氣，心口那股堵塞的悶痛感才消失了一些，看著謝虞道：

“媞迎長公主調換太子，混淆皇室血脈，斥奪其公主封號，打入冷宮，沒有朕的命令，今生今世不得出來！”

夏明帝還是念在血脈相連的親情，謝虞淮北太后的身份對她沒有過重懲罰。

畢竟牽連兩國邦交，他不得不顧慮。

留謝虞一條性命，住在冷宮，斷絕她可以再次東山再起的能力，也算讓她后半輩子永遠困在后宮，永無翻身之日！

他又看向謝珩，這個他養育了二十多年，一心作為大夏國儲君培養的兒子，竟是他的外甥，想到這里，夏明帝的目光中猶如淬了毒。

高陽王見狀不對，撩開裙擺跪地道：

“陛下，尚珩對于自己的出身毫不知情，欺瞞陛下多年，臣深感歉意，懇請陛下饒他一命，臣愿意交出兵權，帶他和妻兒回歸故鄉，今生不再踏入京城，請陛下看在臣為大夏立下汗馬功勞的份上，饒恕他。”

以兵權換謝珩的命，夏明帝微微驚住：

“你當真愿意為了他放棄十萬大軍兵權，甘愿做一個庶人？”

高陽王鄭重道：

“是，陛下，臣愿意。”

他與謝珩交集不多，以前他作為太子，他作為高陽王，彼此見面還需客套，從未想過這人會是自己的親生兒子。

事情超出了他的想象，謝珩總歸是他和謝虞的孩子，能保住他的命，讓他補償謝虞，豁出他的性命都可以，更別說交出兵權。

夏明帝沉思片刻：

“朕答應你，廢黜謝珩太子之位，從皇家玉蝶除名，貶為庶人，不得再留在京城！”

聽到這個懲罰，尚珩身形晃了一下。

他勵精圖治，籌謀了這么多年，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登頂到那個位置。

可今天有人來告訴他，他并非天子所生，而是別人的孩子，讓他這些年來的辛苦努力付諸東流，被貶成為庶人。

不甘充斥在尚珩心中，他握緊拳頭，痛恨在場的每個人。

為什么將他的人生擺弄得一塌糊涂，讓他仿佛一個笑話，站在這里讓他們嗤笑。

事情的走向變成這樣，鳳青鸞始料未及。

她想過夏明帝會重罰謝虞和尚炎，可沒想到高陽王對謝珩的重視會到這個程度。

他是大夏唯一的異姓王，手中的一兵一卒都是他拼著性命在戰場上一槍一刀打下來的。

征戰沙場數十年，臨到老了為一個沒有多少父子情的尚珩放棄唯一異姓王的兵權和榮耀。

謝虞說尚炎不愛她，一直在拋棄她，在她看來，未必如此。

謝虞淚流滿面，癡癡的望著尚炎，此時她心中在想什么鳳青鸞不知道，僅僅從她繃緊的嘴角看出她內心的煎熬和復雜。

處置完謝虞等人，夏明帝冷冽的目光又看向謝燼和鳳青鸞。

“至于你們兩個，對朕下藥，設計了一出大戲，朕要如何懲罰你們？”

謝燼不緊不慢道：

“皇兄，若是今日臣弟沒有揭穿謝虞與尚炎之事，你還將繼續蒙在鼓里，臣弟是為皇兄和大夏做了這事，也算將功抵過。”

夏明帝盯著他瞧了一會兒，將什么話咽了下去，半晌道：

“行，這次朕不與你計較，朕乏了，都下去吧。”

夏明帝沒有重罰尚珩，除了尚炎用兵權換他的性命之外，還是顧念了親情。

接連雙重打擊，謝虞在被宮人帶走的時候，一會兒笑一會兒哭，最后看了一眼高陽王，不舍和千言萬語化作一聲嘆息，被帶進了冷宮。

高陽王將兵符交送到夏明帝手中，走出殿外時，長舒了一口氣。

尚珩到現在還恍如做夢，不敢相信短短一天時間不到，他的身份就完成了從尊貴無比的太子到庶人的轉變，跟在尚炎身后的時候，父子倆都沒說話。

尚炎也不知道說什么，兩人沉默著。

看到謝燼，尚炎走上前：

“容王殿下，草民的妻子和兒女，可否放其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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