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把康熙郁悶壞了。胖小子上次夸容若好看，這次看著曹寅不眨眼，還以為今天主動迎上來說話是知道孝順了，原來是看美人來了。

        曹寅歡喜地大笑道：“四阿哥喜歡種菜種地，子清來幫忙好不好？”

        四爺：“不要。哥哥姐姐們幫忙種地種菜，子清幫忙念書�！�

        “幫忙念書……”

        這是自己不想學習，要曹寅幫忙念書他好越加玩樂？

        倒是滿心郁悶的康熙心理平衡了，和曹寅對視一眼自以為明白地笑：難道這小子是要哈哈珠子了伴讀了？看哥哥姐姐們都有，他沒有？

        納蘭容若抱著四阿哥，看一眼剛那位面生的大臣，笑道：“四阿哥要哈哈珠子，要和老師們好好學習哦�！�

        四爺摟著他的脖子，搖頭晃腦：“不要學習。容若，容若，你上次你教爺的詩詞，爺都會背了哦�！�

        納蘭容若自己都忘記上次教導的哪首詩詞，但還是笑著問：“阿哥爺背來聽聽�！�

        “昔日齷齪不足夸，今朝放蕩思無涯。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小孩子身上的奶香味直撲鼻端，口齒清晰，一字不差，字正腔圓的可愛可愛。

        納蘭容若羞紅了臉，噗嗤！噗嗤！哈哈哈，哈哈哈哈，身邊眾人一陣一陣的笑聲傳來，尤其康熙皇帝笑得最大聲，要他無奈地咳嗽兩聲卻是臉越發地紅了，卻又瞧著小孩子寶石般要人心折的大眼睛，大笑了出來。

        他的眉眼生的極其俊俏分明，這一大笑，暖若春風，又帶著自負才氣的驕傲不塵、肆意不羈，笑容慢慢地溢開，映照著金色的夕陽光，宛若一朵人間的富貴花。

        孟郊的《登科后》。

        這是納蘭容若對這次秋闈的期許，一朝奪魁，打馬佩花名揚天下。

        四爺不明白，這樣的納蘭容若，為什么會在考試的日子病重不起導致一生郁郁，他眼睛一閃，小胖手拍著容若的肩膀喊道：“容若，容若，你來給爺上課。爺喜歡你。子清也來�！�

        納蘭容若就看著四阿哥水汪汪的大眼睛亮了起來，愣在原地：他雖然自認才華橫溢，但年紀在這里哪里夠資格去做皇子老師？

        納蘭容若連忙轉移話題，看向剛剛那位面生的大臣：“四阿哥，這位大臣你還沒見過，這是容若的老師徐先生。容若還不能做老師�！�

        原來是顧炎武的外甥、納蘭容若的老師之一徐乾學！四爺沖徐乾學笑了，眉眼彎彎的兩彎月牙兒：“徐先生好。”

        一邊的康熙皇帝不著痕跡地一皺眉，徐乾學的身份敏感，能重用能參加經筵講學，絕對不能做皇子老師。

        康熙皇帝還生氣這胖孩子平時偷懶，今兒為了美人兒都主動要學習了，先醋一個！

        “剛學會的規矩禮儀那？徐先生目前是《明史》總裁官，要稱呼徐大人�！币晦D頭，看向小太監端來的一碗紅紅的，一看就很辣的水，嫌棄道：“辣椒水熬好了，來灑水演示一番�！�

        納蘭容若沖四阿哥安慰地笑，放他下地。四爺垂頭耷腦的瞄一眼康熙，在他忍不住露出愧疚的表情時，利索的一個小鬼臉。

        康熙：“�。�！”

        四爺撒腿轉身就跑，卻不防被土坷垃絆倒了，給康熙皇帝來一個五體投地。

        康熙：“……”

        年輕的帝王沖地上呆傻的胖兒子豪邁大笑，完全不掩飾自己的得意。

        大臣們侍衛們宮女太監們都不忍心看他們的四阿哥。

        玩樂被當場抓包，一直恨不得當隱形人的太子連忙扶起來四弟。六公主在后頭跑到四哥跟前，哭著喊：“四哥痛痛呼呼�！�

        四爺：“……”

        康熙笑得更大聲。

        他可還記得，那天御書房胖小子帶著六公主給他“痛痛呼呼”，哈哈哈哈。

        四爺：“……”

        就當彩衣娛親了。重生的四爺覺得，自己的臉皮越來越厚了，這是大好事兒。太子給弟弟整理衣服，大阿哥拿著毛巾給弟弟擦臉，四爺板著胖臉：只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汗阿瑪！

        正嘲笑胖兒子的康熙笑聲一頓：再笑自己就是不善良的汗阿瑪了啊。

        正心疼四阿哥的眾人：哎吆吆，我們四阿哥就是胖氣大氣靈氣福氣！

        阿彌陀佛！無量天尊！皇上和四阿哥的斗法，真真是要他們開了眼界。眾人看向四阿哥在菜地里瞎指揮的胖身形，看向認真灑辣椒水的皇子皇女們，螞蟻爬樹一般慢地轉動腦袋，看向隨行的史官。

        隨身攜帶紙筆的史官，在紙張里一抬頭，一個“老實本分”的微笑：自然是一字一句記錄一字不差。

        曹寅窺視皇上的面色，體貼地上前和史官小聲嘀咕道：“可以，不用全記？”

        史官一腔正氣：“曹侍衛，這是本官的職責所在�！�

        曹寅：“……”“給你一個機會，做四阿哥的老師�！�

        “本官沒有機會做任何皇子皇女的老師。本官是史官�！�

        曹寅試圖說服賄賂這個倔脾氣的山東史官，許諾：“史官可以給別人做，和你推薦做四阿哥的老師……”另一邊，康熙和納蘭容若望著曹寅和漢家文人的溝通，對視一眼，隱約有一個主意涌現：曹寅很是適合和漢家文人打關系。

        曹寅也有才氣，也是御前侍衛，作為玩伴之一同樣和康熙皇帝的感情深厚。但他和納蘭容若不同。納蘭容若是風采似是漢家文人，實際是標準的滿洲貴族。曹寅是在宮里是滿洲侍衛，在家里是十成十的漢家生活方式。

        四爺在辣椒地里被辣椒水辣的打個噴嚏，身邊的三阿哥和六公主遞毛巾的遞毛巾，遞鼻煙壺的遞鼻煙壺。四爺鼻子通了，一抬頭望見菜地里幫忙的三三兩兩的大臣們侍衛們，索額圖、明珠、佟國維、陳延敬、李光地、徐乾學、張英……納蘭容若、曹寅、噶禮、阿靈阿、馬齊……地頭還有幾個有點眼熟的畫師在畫畫，不是記憶里的年邁。

        這些，將來有的死在汗阿瑪的手里，有的名聲敗壞回家養老，有的郁郁而終……有的死在他的手里，有的做了他的左膀右臂，有的子孫虧空貪污被他罰沒家產……四爺一眨眼，專注看眼前的辣椒苗兒，嗯，郁郁蔥蔥。

        太子面容緊繃，端著太子的威儀。大阿哥渾不在意，覺得這些都是虛頭巴腦的。三公主心里納悶：我是公主，被畫上去是不是叫拋頭露面了啊，身體卻是抬頭挺胸。

        康熙皇帝望著君臣一家親，孩子們如同小苗兒一般茁壯成長，摸著胡須志滿意得，對納蘭容若說：“秋闈雖然對你不難，但也要認真用功復習�！�

        納蘭容若一臉感激：“皇上放心。臣一定謙虛謹慎�！�

        這一天傍晚，乾清宮里，康熙皇帝要傳教士給太子授課，四爺再次被迫陪著。四爺聽這老師說話有趣兒，開心地和他練習拉丁語俄語，正卷著舌頭學發音興致勃勃的時候，梁九功匆忙進來貼著皇上的耳朵：“皇上，宜妃娘娘要生產了�！�

        康熙拔腿就朝外走。

        這才七個月，宜妃一向謹慎，怎么會早產？

        太子和四阿哥對視一眼，都是滿滿的好奇。

        洋老師咳嗽一聲：“太子殿下，四阿哥，我們要繼續，上課要專心。”

        四爺晚上回到慈寧宮，偷聽宮人的議論才知道：他的汗阿瑪前段日子沖動地寵幸了，辛者庫的一個宮女，說了不留，送去了不留的藥�？蛇@個宮女卻大了肚子，如今事情瞞不住了才爆了出來。皇貴妃冷著臉接了這宮女去承乾宮養著，其他妃嬪們一起生悶氣：堂堂的皇上去吃野食，她們都是擺設不成？宜妃是暴脾氣，一氣之下引發了早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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