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
  莊青魚大步走到崔玲瑯面前，拱手彎腰，鄭重行禮。
  崔玲瑯聽到她的聲音，伸手摸摸她的兩條胳膊，這會兒還沒緩過神。
  “不是、青魚，你怎么回來的？”
  莊青魚給出無比質樸的回答：“突破到仙尊境，就能跨越斷天崖禁制。”
  屋內突然安靜下去。
  梁宏明看看屋外，今天太陽真好。
  “莊道友，別來無恙。”
  他先見禮，屋內周禮兄弟姐妹五人反應過來，紛紛起身。
  “青魚師姐！”
  師姐回得實在太突然，他們一點準備都沒有。
  鐘瑜在旁邊哼哼，問崔玲瑯：“娘，我說的是胡話嗎？”
  崔玲瑯抬手，作勢要敲她。
  “你姐姐回來你不早說？”
  鐘瑜跳到莊青魚身后，“姐姐讓那人放松警惕再處理他，我當然得保密。”
  莊青魚也解釋：“是我讓小瑜先別外傳的。”
  聽了這話，崔玲瑯勉強收回手，“饒你一次。”
  說完，她看向門外撐傘的兩名男子。
  “我哥哥，聶寅。我弟弟，聶辰。”莊青魚簡短介紹。
  聶寅和聶辰并沒有進屋的打算，站在門外，朝屋內幾人微微頷首。
  鬼王聶辰，與下界修士的關系稱不上好。
  “師父，這些東西是崔平朗師祖、宋宜師祖、師祖還有師公托我帶給你的，這些是宮翎師伯托我帶給洪崖師兄、寒夜師兄和皎皎師姐的。”
  隨后，莊青魚看向周禮他們，再掏儲物戒。
  “這些是師公給五位師弟師妹的，你們自己分一分。”
  “多謝師姐。”
  周禮上前接過。
  多年不見，他還真有些忘記從前是如何與青魚師姐相處的了。
  莊青魚再取出一方儲物盒，“這里面裝的，是上界眾多凌霄宗老祖為下界同門準備的修煉資源，辛苦師父這趟回去交給宗主。”
  上界凌霄宗省吃儉用才備下這些，意義非凡。
  崔玲瑯慎重接過，收進儲物戒，這才問：“青魚，你不回宗門嗎？”
  “會回去的，但我現在還有些事要處理，過些日子再回。”
  崔玲瑯看看屋外，點頭，“那好，你回來就傳音我們。宗門許久沒有熱鬧過了，都聚一聚。”
  “嗯。”
  莊青魚應下，作揖道別，轉身出門。
  鐘瑜追上她們的腳步，把她們送出鑄劍山莊，揮手送別。
  她知道，這大概是她和姐姐的弟弟，唯一一次見面。
  ……
  回下界冥府一趟，給府上晚輩送些修煉資源過去，莊青魚和聶寅拿到鬼都仙冢的啟陣令牌，動身前往鬼都。
  二十多個春秋，花開花謝。
  曾經鬼氣森森的鬼都，如今也有蝴蝶在此飛舞。
  一隊冥府弟子守在此地，守在仙冢旁。
  見莊青魚前來，他們恭敬行禮，收起令牌，啟動陣法，放莊青魚她們進入仙冢。
  進入仙冢后，聶寅取出客棧那具封印殘破魂魄的尸體。
  兄妹兩人安靜布陣，以血祭奠，抽煉魂力，助聶辰強健魂體。
  “辰兒。”
  “姐姐來吧，我準備好了。”
  聶辰攤開雙臂，一縷陽光照在他臉上，這具傀儡身軀好像都神采奕奕。
  哥哥姐姐已經是大陸尊者，當年仇家死絕，不會再有什么危險能夠威脅他們兩人，他這身修為沒有用了。
  那他，也可以解脫了。
  血肉之軀承載元力，魂魄承載魂力，這才是正常的修煉。
  如果失去肉體，只剩魂體，魂體既承載魂力又承載元力，可以想象這多痛多累。
  “對了，要記得火葬。我不想被蟲子咬，也不想被人扒我的棺材看我的尸體。”聶辰一本正經叮囑兩人。
  今天的聶寅和莊青魚，有些忘了人是怎么哭的。
  真正到這一天，好像連傷心都感受不到了。
  度化大陣啟。
  聶辰的魂體從傀儡中脫離，在陽光下卸去一切，怨恨也好修為也罷，他一身輕松，完成度化。
  聶寅指尖燃起青色火焰，將他要吃的那些東西一一焚燒。
  仙冢下。
  聶辰的尸身，細看可見絲線縫合。
  他當年是自爆而亡。
  怕蟲也好，怕被挖墓也好，再或者，怕被聶寅和莊青魚看到也好。
  如他所說，死者為大。
  他想要火葬，聶寅和莊青魚依他意思，將他尸身焚燒。
  鬼都三百多年陰暗無光，此刻聶辰終于感受到一絲溫度。
  聶寅取出一個白玉儲物瓶，將它縮小到小拇指大小，綁繩系在自己脖子上。
  “辰兒還有太多沒去過的地方，沒吃過的東西。”
  他說著，莊青魚看向他，點了點頭，小心翼翼將聶辰的骨灰盡數裝進白玉瓶。
  聶寅抬手，輕輕握住掛在他脖子上的白玉瓶。
  “在他步入輪回前，在他淡忘我們之前，就讓我帶他走遍大江南北，他想吃什么就給他燒什么。
  “等他真的什么都快忘了，什么都吃不下了，我再帶他回冥府安葬。”

  就讓他再陪他最后一段時間。
  當是為了辰兒，也當是為了他。
  ……
  聶寅和莊青魚離開仙冢，鬼都里面所有冥府弟子被她們遣散，撤回冥府。
  鬼都里面最重要的已經不在了。
  不必再守。
  ——
  離開鬼都后，聶寅跟在莊青魚身邊，來到北宿帝都。
  普通亡魂十分脆弱，一路上聶寅都在以自身魂力為聶辰織護甲，讓聶辰在人群上空安全飄蕩。
  看見什么吃的，也會都燒給聶辰嘗嘗。
  兩人一魂保持這樣的陣容，來到北宿帝都，進入朱府。
  朱府前廳。
  鄒恒至今只見過兩件事能讓朱鈺提前從煉器室出來。
  一是太奶奶當年被天衍攝政王打得扭了腰。
  二是今天莊青魚拜訪。
  “莊青魚，我把你揣心里，你把我坑溝里？”
  人未到聲先至。
  朱鈺大步邁進前廳，看看莊青魚，想保持傲氣，又覺得多年不見該親近些。
  二者難選，她選擇折中，多嘮叨兩句：“雖然不是你主動開口出賣我的，但我的純陽之體是從你這兒暴露的，你是不知道你那宮翎師伯有多難纏。”
  朱鈺走到主位坐下，再問：“你不是飛升上界了嗎，怎么回的？”
  “今天才發現，你說話也挺大方，多說字不扣錢。”
  莊青魚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讓朱鈺摸不著頭腦。
  隨后只聽莊青魚繼續說：“晉升仙尊境，自然就能跨過斷天崖回來。我今天過來，是受你父母所托，為你送些東西。”
  莊青魚取出儲物盒。
  朱鈺從椅子上彈起來，走過去邊接儲物盒邊問：“你怎么遇見我爹娘的，他們現在還好嗎，上界日子好不好過？”
  “他們加入凌霄宗，我們是同門，自然就遇見了。現在他們應該算過得不錯，畢竟是我的同門。”
  朱鈺：“……”
  還是她熟悉的莊青魚。
  總給她一種平平淡淡的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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