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死去的人穿著平民百姓的衣服，瞪大了眼睛，眼睛里滿是恐懼和絕望。
  一些官兵正源源不斷地往城中央運送尸體，還有的官兵，在倒酒。
  自然不是祭奠這些亡魂，而是要毀尸滅跡！
  “師父！”
  女孩兒覺得自己被嚇得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抬頭看向師父，卻發現師父的眼睛里是不可抑制的悲傷。
  “丫頭，看好了這一切，記住這一切。”
  女孩兒不知道師父是什么意思，但她卻是一眨不眨地看著，牢牢地將這一幕幕深深地記在腦海里。
  她記得，尸山血海。
  她記得，血腥味兒沖天！
  她記得，師父帶著自己，躲著那些官兵，在黑暗里挨家挨戶地穿梭！
  她記得，家家戶戶，空空蕩蕩，便是最小的孩子，也被屠戮殆盡！
  她記得，那些官兵猙獰的神情！
  她記得，師父顫抖地進了城北的那一家，看見那老老少少的尸體后，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她記得……
  女孩兒和師父不知道在黑夜里走了多長時間，查看了多少地方，都沒有找到一絲活人的氣息。
  真狠啊。
  她不知道當時發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這屠城的人真狠啊。
  狠毒狠辣！
  就在他們翻找完全城，都沒有能夠找到一個活人，就要離開的時候，她的腳腕猛地被人抓住！
  她嚇了一大跳，下意識就要喊出聲，卻想到身處何處，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扭頭，就瞧見一個滿是鮮血的手，緊緊地攥著自己的腳腕：“你是人是鬼？”
  慕南枝見沒有反應，趕緊蹲下來，便聽見男孩兒微弱的喘息聲。
  她大喜，壓低了聲音：“師父，這里有個活人！”
  慕南枝想要過去看看那個男孩子，就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等到平穩之后，就發現自己在一處僻靜的山谷里。
  她認得出，這是師父的山谷。
  山谷最深處的一處竹屋里，一老一少，一高一矮，正“虎視眈眈”地盯著床上的少年。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少年緩緩醒了過來。
  而一老一少先是一喜，緊接著大眼瞪小眼地爭論了起來。
  師父：“哈哈，還是你師父我的九轉還魂丹厲害！”
  女孩：“不是，是我的續命丸救的他。”
  師父吹胡子瞪眼：“你這黃口小兒，不過學醫幾載，竟然和你師傅相爭。”
  女孩不甘示弱，搬個小凳子站得和老的一般高：“哼，師父你說過的，學習要看天賦，有些人學了一輩子也就是個江湖郎中，有些人年紀輕輕，便已經是神醫在世！”
  二人爭得臉紅脖子粗。
  看得床上的少年，迷茫且無語。
  那少年對著二人道了謝，便沉默不語。
  女孩兒看著他，輕輕嘆了口氣。
  多么像自己的師父，師父自打從涿州城剛回來那幾日，也是這般一言不發。直到后來，她才知道，師父磕頭的那一家子，曾是師父的救命恩人。
  沒能夠保住救命恩人一家的血脈，是師父的遺憾。
  直到后來，她就想盡了辦法，哄師父高興，直到這幾日，師父的情緒才不是那般悲傷了。
  女孩兒如法炮制，逗男孩兒高興。
  一會兒抓了只兔子放在男孩兒的床邊……
  一會兒燉了一鍋好吃的藥膳放在男孩兒的身邊……
  一會兒朝著男孩兒扮鬼臉……
  一會兒將男孩兒的衣服偷走……
  咦？
  男孩兒終于從悲傷之中抬起頭，看著慕南枝抱著自己的衣服站在門口，他俊美的臉上緩緩地露出了大大的疑惑。
  女孩兒站在門口，插著腰：“你若是高興了，我便把衣服還你了，看看你這段時間愁眉苦臉的，比我那小老頭兒師父還要小老頭兒呢。”
  男孩兒：“？？”
  “就這么說定了啊，反正你情緒不好，也不能出去，就好好在屋子里躺著吧。”
  還未等男孩兒說什么，女孩兒兔子一般溜走了。
  男孩兒：！！！
  男孩兒重新躺了下來，卻不再是一動不動了，而是翻來覆去，怎么都休息不好，最后他惱恨地拽了一把自己的頭發，起身翻柜子，卻發現柜子里都是女孩子的衣服。
  其實也就是兩三件衣服。
  上面還粘著一個紙條：若想要衣服的話，出門左轉來找我。
  男孩兒拿著紙條，穿著里衣，出了門。
  出門左轉后，沿著一條小路走了很長時間，男孩兒就瞧見女孩兒正臉色慘白，見他來了，像是見了救星。
  “你……快來救救我……”
  能將自己從死人堆里拽出來的女孩兒，會被什么嚇到呢？
  男孩兒臉上倒是露出了一絲疑惑。
  腳下的步伐，不自覺地加快了許多。
  走到女孩兒面前，就瞧見女孩手指不停地指向了一個地方。
  順著所指看過去，男孩兒發現了一條手指頭粗細的菜花蛇。
  男孩兒：“……”
  他一只手直接將那條蛇抓了起來，拿到了女孩的面前：“你要它？”
  女孩兒猝不及防，菜花蛇便已經近在咫尺，她的眼睛猛然瞪得老大，隨即眼睛一翻，直接昏死了過去！
  男孩兒：“……”
  要知道，就不逗她了。
  自打那以后，男孩在谷內就多了一個小跟班。
  他去捉魚，她遞魚叉。
  他去掏鳥兒，她樹下等他。
  他去谷內閑逛，她跟著他一圈一圈轉。
  男孩兒從開始的不厭其煩，到后來的順其自然，他忽然發現，有這么一個丫頭跟著，倒也挺有意思。
  二人嘻嘻哈哈的，半年的時日很快就過去了。
  這段時間里，男兒完全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完全忘了自己是誰。
  直到另一個小小的欠欠的身影找到了男孩兒，讓男孩回京都，男孩兒的臉上再次沒了笑容。
  女孩兒不知道為什么男孩兒突然就要離開，看著男孩兒留下的書信，她幾乎是想都沒想，便跑出了谷。
  原本打算追上男孩兒的，卻不想被幾個身材矮小奇裝異服的人捉走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她入目所及，是男孩兒！
  女孩兒心頭一喜，剛要開口，卻發現有些不對勁，再看了一眼自己，竟然被鐵鏈子綁了起來！
  什么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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