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檀剛到嘴邊的話一噎，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
那句話明明是自己的詞。
“周延？稀客啊。”
“我聽說周延現在是市局刑警隊的隊長，以前聚會都沒見你來，還以為你是看不起咱們這些老同學呢。”
“……”
幾名同學立刻湊了上去，表現的非常熱情。
成年人交朋友有一個共性，喜歡交對自己有幫助的朋友，比如律師、醫生、警察……
周延隨口應付寒暄了兩句，隨手拉開了江檀身邊的椅子。
江檀微微蹙眉：“你怎么來了？”
周延的語氣頗為淡定：“在群里看到同學聚會的消息，就過來見見老同學。”
“呵。”
江檀壓根就不信。
以她對周延的了解，對方不可能閑的沒事來參加什么高中同學聚會。
周延也沒理會江檀略帶嘲諷的呵呵聲，漫不經心的問道：“江法醫覺得我是為什么來？”
“之前的案子和京海一中有關，周隊是來查案的吧？”
“算是吧。”
周延順著江檀的話，微微點頭問道：“江法醫也是來調查的？有什么線索了嗎？”
有“案子”這個共同話題。
兩人的溝通氛圍面前還算和諧。
江檀沒有隱瞞，將自己了解到的信息和盤托出：“葉倩倩日記本里提到的陳老師，現在是京海一中高三部的教導主任。”
“你已經找過了？”
“還沒。”
江檀微微搖頭：“我準備一會兒去看望一下謝老師，順便問問葉倩倩自殺的事。”
……
中午的飯局并沒有維持太長時間。
龐高等人本來是想提議去KTV或者按個摩什么的，可考慮到周延這位刑警隊長在，大家還是默契的寒暄兩句便各自散場了。
江檀買了些水果，朝著教師小區走去。
這是京海一中給學校老師的福利房，許多老教師都住在里面，其中就包括了江檀和周延曾經的班主任謝春暉。
周延跟在江檀身后，默默的保持了一點距離。
來到5樓。
江檀敲門前還是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周延，認真提醒道：“你來看謝老師確定不用帶點上門禮物？”
江檀自認為不算是精通人情世故的人，可也知道上門拜訪是需要帶禮物的。
“不用。”
周延一臉淡定，主動上前敲響了房門。
數秒后。
房門緩緩打開。
開門的是一位年逾古稀的老太太，臉上早已遍布皺紋，但一頭白發梳理的頗為整潔。
歲月從不敗美人，想來也不過如此了。
“你們是？”
“謝老師，是我，周延。”
周延主動開口道，言語中少了幾分警隊時的威嚴，更像是個溫和的晚輩。
“周延……”
老太太沉思了片刻，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你小子啊。”
說著。
老太太主動讓開，示意周延進來：“快進來吧。”
周延沒有回答，只是很自然的從江檀手里接過水果，又轉手遞給了老太太。
“之前工作忙一直沒時間來看您，這是咱們的一點兒心意。”
“來就來，還買什么東西啊。”
“應該的。”
周延禮貌的跟著老太太進入客廳。
江檀緊隨其后，可總感覺有什么地方不對勁。
客廳里沒有太多家具，一切都顯得簡單整潔。
壁掛上放著教師榮譽證書，電視柜上整齊的放著學生們的手工禮物，一些精致的節日禮盒反倒是被扔到了角落里。
謝老太太的老伴早些年已經去世了，一對兒女都在國外工作，她自己則是作為京海一中的返聘教師繼續留在學校里給一屆又一屆的孩子們上課。
“坐吧。”
謝老太太招呼著周延和江檀坐下，自己準備去沏茶。
周延連忙攔住，主動拿一次性紙杯倒了兩杯水：“謝老師，您現在身體還行吧？”
“學校每年都組織體檢，再教幾屆學生也沒問題，倒是你……”
謝老太太注意到周延眼角位置的傷疤。
周延笑了笑，語氣輕松：“之前抓人的時候受了點小傷，沒什么大礙。”
“當警察可不容易啊。”
謝老太太語重心長的拍了拍周延的手背，目光有看向江檀：“江檀是吧？許多年不見都長成大姑娘了。”
“謝老師，您還記得我呀？”
“我記性可好著呢，你倆高中時候就眉來眼去的，要不是看你們成績沒有受影響，早請你們家長來學校了。”謝老太太語氣中帶著一絲得意。
她到了這把年紀，早就無欲無求了。
唯一一輩子值得驕傲的，就是教出了許多有出息的學生，桃李滿天下。
江檀看了周延一眼，表情有些尷尬。
周延卻是一臉淡定的模樣，語氣隨意的玩笑：“那還得多虧您當年高抬貴手。”
說著。
周延狀似隨意的轉移了話題：“我記得當年隔壁班的班主任抓早戀挺厲害的，好像姓陳，具體名字我都忘了。”
“陳軍兒。”
謝老太太帶著兒化音，對于自己的記性比年輕人強趕到頗為驕傲：“他現在都已經是教導主任了。”
“陳老師那人太迂腐了，要我說這教導主任還是應該您來當。”
“我都一大把年紀了。”
謝老太太樂呵呵的說著。
周延看了江檀一眼，示意對方接話。
江檀會意，故作意外：“陳老師都當上教導主任了？我記得那時候他們班還有個女生自殺，鬧得沸沸揚揚的。”
“你們記錯了。”
“啊？”
“京海一中自殺的學生很少的，陳軍兒帶的班倒是有一個，不過是前幾屆的學生了。”
“這樣啊，那這位陳老師的家……”
“隔壁三單元，6-2。”
謝老太太直接打斷，看了江檀和周延一眼，沒好氣的開口道：“想調查什么直接問，我都教書幾十年了，你們這點兒小心思能瞞得過我？”
江檀和周延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一絲尷尬。
……
“我記得那個女生是10級還是09級來著，我當時教過她們班的英語，聽說是在家割腕自殺了，有人說是考試沒考好，有人說是早戀被發現了，具體原因學校也不清楚。”
“那您還記得當初她和那些同學或者老師的關系怎么樣嗎？”周延詢問道。
老太太無奈的微微搖頭：“時間太久了，我當時也不是班主任，記不清了。”
——
半小時后。
周延拎著好幾盒進口禮品，帶著江檀一起離開了謝老太太的家。
這些都是老太太的兒女從國外買來的。
老太太的原話是：這些洋玩意兒我吃不慣，在家放著我都嫌占地方，你們自己拿去吃了吧。
“我記得你以前臉皮沒這么厚。”
江檀看了一眼周延手里的禮品盒，對于對方空手上門還拿一堆禮物走的行為表示不屑。
“臉皮薄當不了警察。”
江檀輕嗤一聲，看了一眼周延眉眼位置的疤痕，沒再多說什么：“陳軍住在隔壁三單元的6-2，現在過去？”
“行，不過還是別抱太大希望了。”
“什么意思？”
“謝老師說陳軍是個極重面子的人，現在又成為了高三部的教導主任，你認為這樣的人會承認自己曾經間接害死過一位學生？”
“……”
江檀陷入沉默，不得不承認周延的話很有道理。
兩人剛走出單元樓。
“等一下。”
周延突然伸手拉住江檀的手腕，阻止對方繼續向前。
江檀一個趔趄停下腳步，剛準備呵斥周延，目光卻是注意到了前方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
“孫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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