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山腰。
李先鋒帶著眾人走走停停，最終終于在兩處墳包前停下。
墳包堆砌得算不上工整，周圍的雜草堆中還有一些燒紙留下的灰燼，兩塊簡單的木牌上寫著“長兄李先進之墓”和“長嫂王麗娟之墓”。
“就是這里了。”
李先鋒停下腳步，看著面前的兩處墳包，內心百感交集。
周延目光掃了一眼墳墓周圍的情況，倒是沒有發現有人動過的痕跡：“這墳是你立的？”
“村里人幫著一起弄出來的。”
“有棺槨嗎？”
“什么？”
“就是買了棺材嗎？”
“沒有，就直接埋在地里，插了兩塊牌子，我們村的人下葬都是這么整的。”
周延沒再多問什么，看了一眼王所長：“準備開始吧。”
王所長微微點頭，給了身側幾名派出所干警一個眼色，示意眾人可以開始挖墳了。
周延、李痕幾人也同樣沒有閑著，跟著一起加入了挖墳的隊伍。
高候看到這一幕，下意識想要上前阻攔，可最終還是沒敢繼續多說什么，只是老老實實地站在一旁看著。
“大家發現尸體后就可以停下來了，不用將尸骨取出來。”江檀開口叮囑了一句。
白骨化的尸體能提供的線索本就偏少。
死者的姿勢、身下的泥土、周圍的微生物都是法醫判斷的依據，所以要盡可能地避免破壞現場。
眾人聯手。
王麗娟的墳包很快被挖開。
一具森白的骨架出現在眾人面前。
李先鋒和高候兩人都下意識地避開目光，不敢去看土里躺著的白骨。
“剩下的我來吧。”
江檀提著勘察箱，徑自朝著坑里走去。
周延站在坑旁，伸手扶著江檀一把：“這下面的泥土松軟，小心一些。”
“嗯。”
江檀嗯了一聲，迅速換上裝備，蹲在白骨前立刻開始檢查起來。
“顱骨和盆腔沒問題，尸體下葬后應該沒有被人動過，死者是一名女性，身高157左右。”
“舌骨大角骨折，甲狀軟骨骨折，死者應該是由于頸部受力導致的機械性窒息死亡。”
“……”
現場一片安靜。
所有人都在認真看著江檀在土坑里的尸檢工作。
“死者生前腿腳有問題嗎？或者是摔傷什么的？”江檀檢查動作不停，開口問了一句。
眾人目光齊齊看向李先進。
李先進表情呆滯，明顯被尸檢震驚沒有緩過來。
“問你話呢！”
王所長呵斥了一聲：“王麗娟死前腿腳有沒有問題，有沒有摔傷？”
“沒……沒有，我大嫂身體挺好的，走路也很利索。”
“確定嗎？”
“確定。”
李先進肯定地開口道。
江檀聞言微微點頭，看了一眼周延，吩咐道：“過來幫我拍張照，死者左小腿的位置。”
“好。”
“聚焦，拍清晰一點，這里有一處骨裂，如果不是自己摔倒，就是人為毆打造成的。”
周延并沒有隨身攜帶相機，只能拿著手機蹲在旁邊開始拍攝。
“只有這一處傷痕嗎？”
“不好說，死者生前可能受到過毆打留下了傷痕，但過了這么多年，尸體已經白骨化，也只有這種較為嚴重的骨裂傷能夠留下來。”
說著。
江檀又將一個密封袋遞給周延：“幫我撐著。”
周延接過照做。
江檀卻是拿出小鏟，開始將白骨腹腔位置下方的泥土鏟除，小心翼翼地放進密封袋里。
“這是……”
“這些泥土得送回去檢查一下，確定死者生前是否有中毒的可能，另外還有一些蟲卵，你別弄掉了。”
“好。”
兩人配合著工作，效率倒是頗為迅速。
差不多近一個小時過去。
尸檢也進入了尾聲。
江檀慢慢從土坑里站起來，活動了一下早已經酸疼布置的頸椎：“好了，來了人幫我把尸骨打包一下吧。”
“打包？”
聽到這話。
李先鋒下意識地想要阻攔：“不是已經尸檢了嗎？你們還要把尸體帶走？”
“當然得帶走。”
王所長出面解釋：“這畢竟是一樁命案，尸體我們警方肯定得先帶回去的。”
“那好吧……”
李先鋒無奈的點了點頭，都已經到了開棺驗尸的地步，也沒有繼續阻攔下去的必要了。
李痕則是動作迅速地跳進了土坑，幫助周延一起開始收撿骨塊。
臨近傍晚。
一切處理完畢。
一行人也終于離開了后山，重新驅車離開高廟村，返回云臺縣派出所。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比來時多了一個人。
……
派出所內。
高候坐在審訊椅上。
或許是親眼見證了江檀的開棺驗尸，也知道大通地產的拆遷許諾成為了泡影。
高候在面對王所長和周延的審問時，也沒有了要繼續抵抗的意思。
“就是大通地產的人聯系我，說他們準備在高廟村開發商場，需要拆遷用地，還承諾了一大筆拆遷費。”
高候老老實實地交代道：“只要拆了，每家都能分到一大筆錢，就是他們很看重風水，如果有人在村子里開棺挖墳破壞了風水，他們就要重新選地方拆遷。”
“和你聯系的人是誰？”
“我只知道姓姚，我都叫他姚經理，卡里那十萬塊錢就是他給我的辛苦費。”
周延微微頷首，語氣低沉：“你們溝通的聊天記錄和通話記錄都有吧？”
“有的有的。”
高候頓時連連點頭，尖嘴猴腮的臉上露出了一抹得意的表情：“我當時擔心他事后反悔，所以都留了證據，都在我手機里。”
王所長笑了笑：“你倒是挺謹慎嘛。”
“嘿嘿，畢竟是這么一大筆錢，總得小心一些的。”高候見王所長語氣緩和，原本的緊張也逐漸緩和了下來。
“行了，筆錄上簽個字，另外還有一件事需要你配合警方。”
“配合，只要不坐牢，我一定配合。”
高候表現得非常配合，一副我是守法公民的架勢。
周延起身，將筆錄和簽字筆放在了高候面前：“用你自己的電話，約那個姚經理見一面，時間和地點按我說的來。”
“這……”
“怎么？”
“其實我和那個姚經理一直都是電話聯系，從來沒有見過面。”
“你先打電話，他如果拒絕見面，我們會安排你直接去大通地產總部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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