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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Chapter22


“媽耶,  公舉你松松手,大仙快被你捂死了。”

        黎梨盤腿坐在一邊,沒心沒肺地勸架。

        云嬈總算撒了勁,抬手摸了摸自己通黃,  哦不,  通紅的臉蛋,  坐下的時候還要意猶未盡地踹溫柚一腳。

        她就不該和她倆說這事兒。

        說完之后,本來就漂浮在半空中的心緒,現(xiàn)在幾乎要搭乘火箭飛上外太空亂竄了。

        “你這就叫色厲內(nèi)荏。”

        溫柚慢吞吞地坐起來,  回踢云嬈一腳,  “在外人面前乖得像個孫子,只知道欺負(fù)自己人。”

        她還想加一句,  “你剛才就是被我戳中下懷了”,這話停在喉嚨口,  嚼了嚼,考慮到自己的生命安全,最終沒蹦出來。

        還別說,  云嬈公舉這小身板,看起來柔柔弱弱的,真要發(fā)起飆來,  那力道可不是蓋的,  剛才險些把她摁回老家見祖宗。

        一場笑鬧過后,三個人恢復(fù)了半癱瘓看電視的狀態(tài)。

        液晶屏幕上播放著都市女性職場劇,看到一對相處融洽的同事因為爭奪客戶資源反目成仇的情節(jié),富婆黎梨有點(diǎn)不解:

        “她倆就這么撕起來了?明明昨天還商量著一起逛街買包呢。”

        云嬈:“電視劇里比較夸張。至少我身邊的同事都很友好的。”

        正閑談著,  云嬈放在茶幾上的手機(jī)忽然震了起來。

        她瞧一眼來電顯示,  匆匆走進(jìn)臥室接聽。

        “喂,  組長?”

        話筒那頭,組長黎旭的聲音不似往常洪亮,顯得低沉而含蓄:

        “小云啊,有個事需要你幫個忙。”

        “您說。”

        黎旭頓了頓,再開口的時候,聲音更溫和了些:

        “下周五和周六,也就是25日和26日,有個客戶需要你跟著去一趟帝都,服裝設(shè)計行業(yè)的,和我們合作很多次了。他們只要女翻譯,時薪非常高。”

        他重點(diǎn)強(qiáng)調(diào)了時薪非常高這五個字,然而云嬈想也不想就回復(fù):

        “不行。組長,我兩周前就請了25日的假了,您也批過了呀,我那天真有事。再說了,我知道這個項目是以荷姐的,這么大的客戶,她難道不要了嗎?”

        黎旭:“你25日在市內(nèi)么?”

        云嬈:……

        黎旭:“崔以荷家里出了急事,那兩天不在市內(nèi)。許茹現(xiàn)在在意大利,也趕不回來,組里女生只剩下你了。”

        跟了好幾年的客戶都舍得拋下,云嬈大約能猜到,崔以荷家里發(fā)生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她同情地嘆了口氣,轉(zhuǎn)頭依然拒絕:

        “不行,領(lǐng)導(dǎo),我那天真有事。”

        黎旭想必也是沒轍了,仍然揪著她不放,軟言棍棒交替著來:

        “你看看能不能重新安排一下時間?這個客戶是行業(yè)內(nèi)的龍頭,地位高,對公司而言很重要。我們?nèi)绻鰻柗礌枺炔徽撊思艺伊藙e家我們丟了生意,如果對公司的聲譽(yù)造成負(fù)面影響,以后這整個行業(yè)的單子我們都不好拿了。”

        中國和意大利之間的商業(yè)往來,時尚領(lǐng)域占了很大一頭,如果換作別的行業(yè),黎旭估計不至于這么著急上火。

        他問云嬈25日究竟有什么事,讓她給一個充分的自己實在不能來的理由,云嬈臨時編不出來,更不可能說真話。

        直到電話掛斷,兩個人依舊誰也不讓步。

        回到客廳,云嬈在領(lǐng)導(dǎo)那兒吃的癟,噼里啪啦全給閨蜜倒了出來。

        作為社畜,溫柚十分理解她,也理解黎旭:

        “咱們小員工就是一根釘,哪兒有缺漏往哪兒塞。你領(lǐng)導(dǎo)也沒辦法,他的工作就是壓榨你,沒沖突的時候都好,起了沖突哪管你需不需要私生活。”

        云嬈剛想說憑什么別人甩鍋我來接,轉(zhuǎn)念顧及人家家里可能出大事了,情有可原,而她

        “我的事也是千載難逢的大事。”

        她喃喃一句,想到靳澤提前一個月和她約好,而她滿心期待了這么久,臨了卻發(fā)生變故,簡直煩躁得頭都禿了。

        閨蜜三人湊在一塊討論了許久。

        工作上的事情,黎梨和溫柚分析起來很冷靜,一致認(rèn)為還是服務(wù)好公司的大客戶比較要緊。

        黎梨:“你不是說靳澤接下來會休息挺長時間么?問問他事情急不急,能不能換一天。”

        云嬈心里不大情愿。

        可是思來想去,靳澤找她,應(yīng)該不存在什么非哪天不可的事。

        她躊躇著發(fā)了條消息:

        【學(xué)長,你下周五那天的事急嗎?】

        緊跟幾個哭鼻子的表情包,云嬈接著說:

        【能不能改天呀?】

        【領(lǐng)導(dǎo)下周五給我安排了個活兒,實在推不掉】

        消息發(fā)出去之后,云嬈抱著手機(jī),經(jīng)歷了漫長、痛苦又慚愧的一個多小時,終于收到回復(fù)。

        靳澤:【剛才有事】

        靳澤:【沒關(guān)系,你忙你的,我的事不要緊】

        云嬈松了一口氣,可是心臟像被人捏住了一角,一點(diǎn)也不松快。

        她試探著問:【學(xué)長,改天我請你吃飯好嗎?】

        靳澤回得很快:【好】

        靳澤:【晚點(diǎn)再聊】

        云嬈正輸入著【26、27日可以嗎?周中我也沒問題】,看到靳澤發(fā)來的回復(fù),她默默刪掉了上述字眼,回了句:

        【學(xué)長去忙吧,不要太辛苦了】

        丟了手機(jī),重新癱回沙發(fā)上,云嬈感覺接下來一整個周末,不對,一整個月末,她都不會再快樂了。

        -

        周中的日子在奔忙中過得飛快,轉(zhuǎn)眼就來到了敲鑼打鼓喜迎周末的星期五。

        早晨,云嬈在家里收拾行李,除了電腦包之外只帶一個雙肩包,輕裝上陣。

        航班定在中午,客戶會派車到公司樓下接她,所以云嬈帶著行李準(zhǔn)時去公司上班,順便處理一些別的活兒。

        早高峰的地鐵車廂像個擁擠的黃魚罐頭,云嬈被擠得好幾次雙腳離地,手機(jī)丟在包里響了很久,是組長打的電話,她一點(diǎn)感覺也沒有。

        出了地鐵口拐個彎,上樓就是公司。

        她一來到辦公室,就覺得氣氛有點(diǎn)不對。

        瞅一眼隔壁座的黃輝,他好像在對她擠眉弄眼,好像又是她的幻覺。

        辦公區(qū)左側(cè),隔著一條回廊是一間小型會議室,他們平常經(jīng)常使用。

        此時會議室的門正關(guān)著,里面有一男一女兩道聲線傳出。

        云嬈模模糊糊聽了一會兒,沒聽清楚半句話,臉色卻霎時變了。

        頃刻后,會議室里的人出來了。

        組長黎旭走在前頭,臉色陰沉,看到云嬈的時候,他目光停滯了一下,眉頭擰得更深了:

        “小云來了?唉”

        他的后半句話,云嬈沒注意聽,眼神只死死盯著組長身后跟出來的那個人。

        “以荷姐,你家里不是有急事嗎?”

        她的聲音很干,隱約還帶著怒氣,完全不似平常的溫婉形象。

        崔以荷剛剛被領(lǐng)導(dǎo)教訓(xùn)了一通,臉色也不太好看。

        撞上云嬈的目光后,她故作淡定地扯了扯唇:

        “突然又沒事了。”

        有幾秒的時間,云嬈像是在消化她這句話的意思,又像是在醞釀自己的憤怒。

        “你有毛病嗎?”

        她控制不住地罵了一句。

        崔以荷似乎沒料到她的反應(yīng)這么激烈。

        不知為何,云嬈的反應(yīng)越激烈,崔以荷唇邊的弧度更甚:

        “我向你道歉,對不起。但是你也沒必要這么激動吧?這個客戶本來就不是你的。”

        云嬈又聽不懂了。

        隔了會兒,她反應(yīng)過來,完全被氣笑了:

        “拜托,出爾反爾的是你,你撂挑子了,領(lǐng)導(dǎo)只能找我,還占用了我寶貴的假期時間。你以為我缺你這個客戶嗎?”

        “你不缺嗎?”

        崔以荷雙手抱胸,反問她,“不要說得那么勉強(qiáng),聽到可以接手我這個客戶,你應(yīng)該很高興吧?從來沒見過那么高的時薪吧?可惜了,就算我出爾反爾,昨天我和他們聯(lián)系的時候,人家還是說只要我,其他翻譯他們都覺得不靠譜。”

        云嬈半張臉都僵了:“所以你家里根本沒事,就是特意搞這出,把我和領(lǐng)導(dǎo)當(dāng)猴耍?”

        崔以荷沒有答復(fù)她的問題:“你不要朝我瞪眼,你年紀(jì)還小,以后多得是機(jī)會”

        話還沒說完,伴隨著“啪”的一聲脆響,崔以荷妝容精致的臉驀地朝右一偏,連帶著半邊身子也往右轉(zhuǎn)了半圈。

        辦公室霎時靜可聞針,在場的所有人都懵了。

        人們常說,暴力是世界上最低級的手段。

        也許未來云嬈有無數(shù)個更得體、更理智的報復(fù)方式,但是此時此刻,她腦袋里一片空白,所有細(xì)胞都在叫囂著“給她一巴掌”,唯一清醒的認(rèn)知就是——如果現(xiàn)在不發(fā)飆,她一定會抱憾終生。

        管那么多以后,以后還能再打她嗎?

        不能了,只有現(xiàn)在。

        崔以荷怎么也料不到,一個平常看起來柔柔弱弱,話都不敢大聲說的小妹妹竟然敢動手打她。

        “你瘋了?”

        她捂著臉站直身子,長卷發(fā)披散像個女鬼,眼瞧著就要撲上去撕扯云嬈,周圍的男同事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

        云嬈也被同事拽住胳膊,嘴上卻不饒人:“打你還要挑日子嗎?”

        “你怎么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

        崔以荷整個被她激怒了,再加上剛才在會議室里被組長教訓(xùn)責(zé)怪,肚子里本就窩著火,此時一并泄了出來,

        “你一個應(yīng)屆畢業(yè)生,憑什么拿四位數(shù)的時薪?憑什么和我搶客戶?還不是因為你給柯桓當(dāng)過隨行翻譯,是柯桓的朋友,所以組長才把那些項目分給你,如果沒有這層關(guān)系,你覺得憑你的資歷能進(jìn)我們組嗎?一個走后門的關(guān)系戶,還敢打我\'”

        話說到這,云嬈總算明白了,為什么崔以荷要搞這一出膈應(yīng)她,以及崔以荷對她莫名其妙的敵意的源頭。

        組長黎旭是柯桓的死忠粉,從柯桓少訓(xùn)時期追起,人在哪他就追哪個俱樂部,每天津津樂道的,他們這些組員聽得耳朵都長繭。

        云嬈也是米城粉絲,作為下屬,她免不了通過共同愛好和上級套近乎。

        但是她很有分寸,更在乎自己和巨星朋友之間的感情,所以她和領(lǐng)導(dǎo)套近乎的層面止步于俱樂部同好,從來沒有拿自己和柯桓之間的私交來說事兒。

        黎旭的反應(yīng)很快就印證了云嬈的清白:

        “你說什么?云嬈是柯桓的隨行翻譯?”

        崔以荷:

        她從羅馬留學(xué)圈朋友那兒得到的消息,肯定不會有假。

        當(dāng)嫉妒在心里扎根,一切她自以為的不合常理的工作安排,自然而然全都往那個推測上面靠。

        漸漸的,崔以荷對此深信不疑,感受到自己在組里的地位受到威脅,這才自損八百,搞了這么一出戲來展示自己的地位,順便也挫一挫云嬈的銳氣。

        結(jié)果

        “我第一次聽說這事兒。”

        黎旭被她們鬧得一個頭兩個大,

        “別在外邊丟人現(xiàn)眼了,你們兩個,都給我到會議室里來。”

        -

        鬧了一整個上午,直到客戶打電話催促,崔以荷不得不走了,這場莫名其妙的職場鬧劇才告一段落。

        云嬈本來是受害者,可她因為在公開場合打人,被罰了薪。

        當(dāng)然她一點(diǎn)也不后悔。

        崔以荷就慘多了,黎旭被她氣得夠嗆,直接把組里的矛盾捅到上級,請求公司人事部來裁決。

        可惜,作為一個利益至上的私企,崔以荷能力強(qiáng),履歷極為優(yōu)秀,創(chuàng)造的財富遠(yuǎn)大于制造的混亂,大概率不會被掃地出門。

        說起來都覺得可笑,云嬈滿心期待的假期,被工作安排無情擠走之后,現(xiàn)在竟然失而復(fù)得。

        中午陽光毒辣,云嬈只帶了手機(jī),離開公司之后,她漫無目的地走過兩個街區(qū),隨便挑了路邊一家冰室歇腳。

        點(diǎn)了一份車仔面套餐,云嬈坐在窗邊位置,單手托腮,望著窗外行色匆匆的白領(lǐng)金領(lǐng),肆意地放空發(fā)呆。

        日光從頭頂上投下來,不遠(yuǎn)處的幾幢高樓,外墻呈現(xiàn)慘白色,亮得晃眼睛。

        云嬈閉了閉眼,低頭,掏出手機(jī),盯著某個對話框繼續(xù)發(fā)呆。

        眼睛是出神的,手指卻自己動了起來。

        云嬈:【學(xué)長,你現(xiàn)在在哪呢?】

        隔了幾分鐘,對方回復(fù)說:【在外面】

        簡單的三個字,沒有任何信息量,顯得那樣疏遠(yuǎn)又淡漠。

        云嬈的心情恍惚飛回大年初二,收到他【同樂】短信的那一刻。

        套餐半天上不來,她又餓又難過,閑著沒事干的時候心情很容易亂飛,她覺得自己真是倒霉透頂了。

        身旁的窗玻璃忽然發(fā)出“叩叩”兩聲,云嬈懵然抬頭,對上一雙熟悉的眼睛。

        那人身材瘦高,面容清雋,下頜靠后的位置隱約能看見一顆小痣,據(jù)家長們說,那顆痣是云嬈小時候拿圓珠筆捅出來的。

        秦照很快走進(jìn)冰室店內(nèi),坐到云嬈對面。

        “這兒離你公司有兩公里吧?怎么一個人跑這么遠(yuǎn)吃飯?”

        云嬈笑了笑,掩不住語氣中的懨懨:“我今天休假,隨便逛逛。”

        秦照已經(jīng)吃過了,他看云嬈心情似乎很低落,于是一直坐著陪她聊天,有一搭沒一搭地說些趣事。

        “念念呢?你們沒有一起吃飯嗎?”云嬈邊吃邊問。

        念念是秦照的女朋友,姓周。他倆的公司離得很近,每天形影不離的。

        “她今天早上出外勤了。”

        秦照頓了頓,“我和她周末都要加班,今天反而不忙,所以下午調(diào)休半天一起去看畫展。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

        云嬈搖頭:“我去干什么,當(dāng)電燈泡嗎?”

        秦照笑起來:“好久沒見了,念念老和我念叨你。不知道你今天碰上什么事,我還是建議你去看看畫,念念特別喜歡這個畫家,說看了她的畫之后心情總會變好。”

        云嬈舀了口面湯喝,嘴里一直淡淡的,沒什么滋味。

        反正她下午也沒安排,與其一個人呆到發(fā)瘋,不如去感受一下藝術(shù)的熏陶,順便換換腦子。

        “好吧,那我就叨擾了。”

        “你說話怎么還跟個老太婆似的。”

        “我哪有!”

        -

        約莫下午三點(diǎn),云嬈、秦照和周念三個人打車來到城南一家美術(shù)館門前。

        畫展主題名為《季春之末》。

        季春本就是末春的意思,一末再末,云嬈有預(yù)感,今天展示的畫可能會比較頹廢蕭條。

        “我去,今天怎么要排隊?還拉警戒線了。”

        周念左手挽著云嬈,右手挽著她男朋友,腳步一頓,停在美術(shù)館門前呆若木雞。

        秦照張望了一會兒:“好像在控制人流,我們趕緊去排吧。”

        美術(shù)館門前有七八個保安守著維持秩序,周念拉著秦照抱怨個不停,問今天是什么倒霉日子,周末都沒見過這么多人。

        隊伍慢吞吞地前進(jìn),云嬈安靜站在他倆身后,低頭百度今天辦畫展的畫家信息。

        畫家藝名春泥,畫風(fēng)印象派,擅長運(yùn)用光、色彩和松散的筆觸描繪風(fēng)景,真名不祥,生年不祥,七年前的五月末因腦癌逝世于云城。

        百科中羅列了她的許多獎項和畫評,但是關(guān)于本人的真實信息少得可憐。

        其中包括唯一一張她本人的彩色照片。

        照片是在她作畫中途拍攝的,鏡頭下的女人衣著樸素,臉上未施粉黛,容貌極為清絕動人,尤其是那雙瞳色清淺的眼睛,眼中含著七分柔情,以及被抓拍時的三分詫異,美得令人扼腕嘆息。

        不知為何,云嬈忽然改變了自己剛才的想法。

        終于排隊進(jìn)入美術(shù)館,果不其然,所有畫作一派生機(jī)勃勃,沒有任何萎靡的影子,暮春的殘花在她筆下依然肆意舒展著芳華。

        出乎他們?nèi)说囊饬希箯d內(nèi)非常空曠,一點(diǎn)也不像因為人太多才排隊控制人流的樣子。

        周念的職業(yè)和美術(shù)相關(guān),她手里拿一本筆記本,隨時記錄感想。

        走到一幅藍(lán)粉相間的杏樹畫前,她掏出手機(jī)準(zhǔn)備拍照,攝像頭還沒打開,就被身旁的工作人員制止了。

        周念:“門票上明明寫著可以拍照。”

        工作人員:“今天下午不可以拍,其他時候都行。”

        周念:

        “太倒霉了,今天是什么鬼日子哦。”

        周念悄悄湊到云嬈和秦照身邊抱怨了句。

        逛過半個中庭,三人來到展廳西南角。

        只聽不遠(yuǎn)處傳來幾聲喧鬧,伴著一串噼里啪啦的腳步聲,聽起來人數(shù)挺壯觀。

        好多人湊過去看熱鬧,云嬈三人也混在其中。

        “我天,好多保鏢,每個都好高好壯。”

        身旁的女孩驚嘆道。

        云嬈伸長脖子往前看,只見兩隊身穿黑色制服、人高馬大的保鏢將前方通道牢牢守住,人群中散落的保安挨個阻止游客拿手機(jī)拍照,云嬈沒忍住舉起手機(jī),也被訓(xùn)了一句。

        她追了好幾年星,也接過好幾次機(jī),一眼就看出現(xiàn)在是什么場面。

        展廳外控制人流,展廳內(nèi)的保鏢簡直比游客還多。

        能請出這個陣仗的私人保鏢,云嬈直覺以為,來人的咖位起碼是一線往上

        “來了來了來了!”

        身旁激動的女生再次嚷嚷開來。

        視線越過幾顆黝黑的后腦勺,云嬈看到保鏢人墻中出現(xiàn)了移動的人影。

        人數(shù)不多,大約三四個,其中最高的那個戴著一頂黑色鴨舌帽,口罩側(cè)邊露出一只耳朵,皮膚極為白皙,在展廳清透的燈光下泛著絲絲冷然。

        他的身形被遮擋得嚴(yán)嚴(yán)實實,什么也看不見,然而云嬈看到他的瞬間,心口就莫名其妙“咚咚”重跳了兩下。

        “云嬈?”

        身后傳來秦照的呼喚,云嬈扭頭,發(fā)現(xiàn)他們仨不知什么時候被沖散了。

        保鏢人墻簇?fù)碇械哪腥梭E然停步。

        “我在這!”

        云嬈看到秦照就在離她很近的地方,連忙招了招手。

        秦照三兩步趕過來,眼角眉梢?guī)еΓ?

        “真不愧是專業(yè)追星的,鉆得好快啊。”

        云嬈笑著捶了他一下,轉(zhuǎn)頭,繼續(xù)張望不遠(yuǎn)處的大佬過路現(xiàn)場。

        人墻中的男人已然抬步離開,駐足的那幾秒被她完全錯過。

        頃刻之后,又有一名身材較矮的男人急匆匆地從人墻中間經(jīng)過。

        或許是大佬已經(jīng)離開,保鏢們站姿放松了些,云嬈從兩人間的縫隙中看清了那個年輕男人的身形和穿著。

        他大約一米七出頭,身材勻稱,穿一件淺藍(lán)色薄衛(wèi)衣配牛仔褲,配一雙純白的運(yùn)動鞋。

        云嬈眸光一怔,呼吸驀地有些凌亂。

        可能是她想多了,畢竟追星女孩總肖想自己是福爾摩斯轉(zhuǎn)世——

        但是前天的機(jī)場接機(jī)圖里,樂言穿的白色運(yùn)動鞋和這雙鞋太像了。

        加上大佬的身高、膚色,鴨舌帽兜住的頭型,還有她自己的一些直覺反應(yīng)——

        云嬈猛然間確定了,自己就是福爾摩斯轉(zhuǎn)世,一定不會猜錯。

        人群散開后,秦照陪著周念回去看畫,云嬈也跟過去,只不過注意力再也難以集中到畫上。

        云·福爾摩斯·嬈捧起手機(jī),決定驗證一下自己的推理。

        【學(xué)長,我剛才好像看見你了】

        發(fā)完這句話,她連接下來怎么回都想好了。

        如果對方答復(fù)說自己剛從畫展離開,她就說她今天干完活兒路過美術(shù)館,偶然撞見他和一群保鏢,然后順理成章問他等會兒要不要一起吃飯。

        如果對方答復(fù)說不在畫展,那她就說自己在開玩笑,工作太累了放松一下,然后順理成章約他明后天請客吃飯的時間。

        想象很豐滿,然而現(xiàn)實總是骨感。

        約莫三分鐘之后,靳澤回:

        【我也看見你了】

        云嬈:?

        她的脊背倏地一涼。

        按照上周爽約的理由,她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工作,或者在忙別的什么事兒,總之絕對不能出現(xiàn)在展廳里頭開開心心心地看展。

        而且,如果靳澤看到她的話,那么肯定也看到她身邊的秦照了。

        爽了偶像的約,借口說要工作,然后和別的男人來看展。

        還被當(dāng)場抓包。

        倒霉兩個字已經(jīng)不能形容云嬈今天的遭遇了。

        她一定是上輩子毀滅了全世界!所以這輩子上天這樣報應(yīng)她!

        云嬈站在某個展區(qū)中間一動不動,比雕塑還像雕塑。

        她垂著頭,緩過了勁兒之后,想到一個不算辦法的辦法。

        那就是賣慘。

        只要她夠慘,就能轉(zhuǎn)移別人的注意力,順便用慘兮兮的方式洗一洗自己身上的冤屈。

        云嬈:【學(xué)長,嗚嗚嗚,我好餓tat】

        云嬈:【工作的事情晚點(diǎn)和你解釋[大哭][大哭],我今天下午偶遇秦照就被他拉來看展,結(jié)果當(dāng)了一下午的電燈泡,超級可憐的tat,秦照和他女朋友你儂我儂的都不管我,他們等會去吃晚餐也不帶我,我好餓怎么辦嗚嗚嗚】

        云嬈:【[小肥貓扁嘴狂哭jpg]】

        她以前從來沒嘗試過這種做作的說話方式。

        今天被倒霉遭遇刺激到了,激發(fā)出了前所未有的技能。

        就是不知道效果如何,萬一把人家惡心到了的話——

        靳澤:【晶典百貨負(fù)二樓停車場c區(qū)。】

        靳澤:【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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