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Chapter43
云嬈靜靜地移開眼, 不搭茬。
雖然今天簡沅沅對她說的話有些奇怪,但是她沒有感覺到明顯的敵意。
云嬈拉著黎梨走到室外。
天邊炙熱的霞光漸漸冷卻,藍紫色從東方蔓延開來。
云嬈倚在圍欄邊, 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對黎梨說:
“你有沒有覺得,她的眼睛和靳澤學長長得有點像。”
琥珀色的眼瞳,眸光璀璨,比常人瞳孔顏色淺很多,但是黑眼珠也比常人大一圈, 所以云嬈一直以為她戴了美瞳。
黎梨:“好像是有點但是她戴了美瞳吧?”
云嬈:“我在想,簡沅沅會不會是靳澤學長的親戚?”
黎梨聽罷,表情停頓了一下, 很快又搖頭:
“應該不是。”
“為什么?”
“圈子里的人都知道, 簡沅沅父母雙亡, 從小到大都是孑然一身。雖然她談過的對象數不勝數,但是從來沒聽說她有什么親戚, 更別提憑空冒出一個頂流巨星的親戚。”
“哦。”云嬈動了動嘴唇, “竟然父母雙亡啊”
黎梨白她一眼:“別圣母, 人家可是要和你搶男人的!”
“誰圣母了?”
云嬈也白她, “父母雙亡還不可憐嗎?再說了,我的男人, 誰也搶不走, 做人要自信一點。”
話音落下,黎梨忍不住笑開了, 手臂掛到云嬈肩上, 贊她是條漢子。
時近飯點, 黎梨還有一些公事沒有處理完, 她把云嬈安置在大樓一層的會客區,讓她等自己十分鐘,拾掇完了一起去吃飯。
會客區的沙發呈花瓣結構,中央臥著一張淺杏仁色的不規則茶幾。
茶幾上擺了一盆全透明的魚缸,幾尾紅魚在缸中肆意游動。
云嬈的眼神跟著魚兒游弋,眼部肌肉快活地舒展。
不知為何,今天見到簡沅沅,聊了莫名其妙的天,她的心情卻莫名其妙地放松了很多。
和緊張兮兮的黎梨不同,云嬈感覺自己很喜歡簡沅沅。
無論外形、聲音、氣質總之,奇妙的第六感讓她無論如何討厭不來這個女人。
回憶不禁飄回一個多月前,地震災區那間簡陋的旅館房間離。
晦暗燈光映著靳澤英俊的側顏,而他眉心緊蹙,神情混亂,幾乎要將“不可說”的故事脫口而出。
最后是她打斷了他。
她當然想聽,可是看著他糾結又難受的樣子,又不想聽了。
她并不擔心他們之間有私情,只是存粹的好奇,不是非要知道。
而她現在發現自己很喜歡簡沅沅這個人,就更不著急了。
等他克服了自己心里那關,一定會主動又平靜地把一切告訴她。
思及此,云嬈心念一動,忽然非常想聽一聽靳澤的聲音。
此時將近傍晚六點,不知道他到達那場私人慈善酒會現場了沒有。
一通電話撥過去,對方很快接起。
聽筒內一片嘈雜,幾聲輕而規律的腳步混雜其中。
靳澤似乎走到了少人的地方:
“公舉殿下,找微臣有何事?”
云嬈搓了搓瞬間發紅的臉頰:“你在哪呢?”
靳澤:“剛到宴會大廳。”
“哦。”
沉默片刻,細微的電流送來一聲輕笑,男人低磁的嗓音幾乎貼著耳膜震動:
“是不是想我了?”
明明隔著幾十公里的距離,云嬈卻感覺有灼熱的呼吸噴灑在她耳畔。
半邊身子都酥了。
她眼睫輕顫,隔空點了兩下頭:
“想。”
片刻后,又補上幾字:“很想很想。”
這一回,換對方呼吸凝滯。
許久后,他忽然輕聲問她:“要不要過來?”
云嬈愣了愣:“什么?”
“我現在走不開,要見幾個導演和出品人,應酬一會兒才能走。”
靳澤躊躇著說,語氣逐漸變得肯定,
“你如果沒事的話,就過來吧。這里有很多好吃的,還有很多明星,包括你最喜歡的那個。”
嘖,臉可真大。
不過,說的剛好是真話就是了。
沒等云嬈回復,他又緩了緩聲,淺開一屏:
“你最喜歡的那個明星,現在很想見你。”
云嬈噤聲了。
這是什么蠱、王、降、世!
云嬈被蠱得七葷八素,毫不猶豫地說:
“我馬上就來。”
“嗯,那我讓樂言幫你拿一張入場券,等會他會聯系你。”
“好。”
黎梨走來的時候,就看見這姑娘呆呆坐在會客區的沙發上,粉面含春,一副丟了魂的模樣。
“要鴿我呀?沒事,盡管鴿。”
黎梨笑嘻嘻的,“本大小姐還包接送,說吧,宴會廳在哪?”
云嬈給了她一個地址。
不多時,大樓門外駛來一輛拉風的帕拉梅拉,兩人一前一后進入后座。
轎車啟動不過十分鐘,云嬈突然收到樂言打過來的電話。
他的聲音有些猶豫:“姐,入場券我已經搞到了,但是有個事兒要和你說一下。”
“什么?”
“就是這場酒會是頂級時尚雜志gh的總裁牽頭主辦的,受邀人都是娛樂圈和時尚圈的大拿,所有人的著裝都很正式,我們工作室跟來的所有助理也都穿了禮服。等會你入場的時候,為了不引人注目,最好也穿禮服。”
“”
樂言話鋒一轉:“當然,身為老板身邊最麻利的跟班,我已經幫你借好衣服了!我們工作室沒有女裝,所以找主辦方那邊的熟人借了一套,是高定哦,以前也沒有人穿過,但是因為時間比較緊急,借不到當季新品了,這套高定是去年秋冬秀場首發的不知道你介不介意?”
云嬈笑了笑:“我不介意。我連成衣都沒見過幾套,更別說高定了。”
樂言:“好的!姐,我現在就把衣服的照片發給你!”
他們聊完,黎梨冷不防問:“什么高定?”
正好樂言的照片發過來,云嬈拿給黎梨看:“喏,就是這個。”
黎梨放大照片端詳了會兒:
“也算他們有心了。像這樣不含紅毯環節的私人酒會,能穿高定參加的人,級別起碼是超一線明星或者金字塔尖大佬。”
云嬈:“啊?”
黎梨頓了頓,忽然將手機還給她:“但是,我們嬈嬈公舉怎么能穿過季高定出場?本富婆第一個不同意!”
云嬈訕訕一笑:“有衣服穿就不錯了。”
“他們倉促借的衣服,瞧著也不怎么適合你。”
黎梨下定決心,“從現在開始,我就是你的fairy godother,跟我回一趟我家吧。”
云嬈不明所以:“干嘛?”
黎梨朝她挑了挑眉:“我最近剛收了幾套新品高定,正愁沒有名媛酒會穿去亮相呢。現在好了,你穿就是我穿,咱們姐妹同心,一定要大殺四方!”
云嬈本想說,她這趟臨時趕去參加宴會,只為了悄咪咪地見一見靳澤,順便感受一下他所處浮華場中紙醉金迷的生活。
至于什么大殺四方,艷壓全場完全不在她這個平頭老百姓考慮的范圍內。
可是,一切已經由不得她了。
她早在無知覺的情況下踏上了南瓜車。
一個急轉彎之后,金紅色帕拉梅拉載著仙度瑞拉公舉,風馳電掣地前往仙女教母的試衣間。
云嬈去過很多次黎梨的試衣間,幾乎每次都有煥然一新的感受。
魔法的來源是金錢。
云嬈站在試衣間內被富婆擺弄來擺弄去,原本清澈的大眼睛都快被金錢的魔法糊住了。
“就這件!”
黎梨開心地打了個響指,“你先脫下來,我給你化完妝再穿。之前特地去法國學了三個月的化妝,終于能派上用場了。”
云嬈機械地被她按坐在化妝鏡前:“你怎么看起來比我還高興?”
黎梨:“因為我突然發現,擺弄你比擺弄我自己好玩多了。”
“好的。所以你可以停止揩我的油了嗎?”
“大胸細腰翹屁股長出來沒人揩油怎么行?”
“嫉妒就直說。”
“呵。”黎梨冷笑,“你不想被我揩,想被別人揩也直說。”
別人兩個字特地加粗加重。
“你!”
兩人頓時笑鬧成一團,好半天才分開。
直到夜幕染黑整片天空,靳澤和樂言各打了一通電話過來催,云嬈才將將打扮完,被黎梨推到巨大的試衣鏡前欣賞她自己。
云嬈呆在鏡前,黎梨在身后滿足地鼓掌:
“美得我想哭你說你平時為什么不好好打扮一下自己?”
云嬈:“我有打扮呀,最近還學會貼假睫毛了呢。”
“只有見靳澤學長的時候才貼吧?眼影眼線畫了嗎?修容了嗎?高光知道打在哪嗎?”
“”
云嬈攏了攏裙擺,兀自轉了半圈,然后微微嘆氣,“我和他不方便在外面見面。所以,其實大部分時候,我都是素面朝天的。”
黎梨牽住她的手,聳肩:
“你最近黑眼圈可嚇人了呢。我現在知道,他是真的挺喜歡你了。”
“哦。”
鏡中嬌艷動人的美人笑起來,唇角一對笑渦宛如深深的泉眼。
-
八點一刻,南瓜車抵達申城南郊某知名莊園酒店的宴會廳正門口。
宴會廳門廊處,樂言已經等了十多分鐘,
頭暈眼花間,一輛金紅色轎車穩穩停在他面前。
看到云嬈的那一刻,樂言一瞬間精神了。
她身上的禮服其實一點也不夸張,總體來說算得上低調內斂。
然而,細微之處見心機,只要視線落到她身上,就很難輕易移開。
長裙露肩曳地,上半身的設計非常簡約,幾乎看不到裁剪的痕跡,渾然天成的藕葉式抹胸與修長的頸、纖細的肩相得益彰,淺鈷藍色綢肌襯托凝脂般雪白的肌膚,掐腰設計勾勒出細腰盈盈一握,垂墜的裙擺呈現夢幻的藍灰漸變,裙擺尾部的設計最為獨特優雅,精細的手工刺繡點綴水鉆,形成狀似冰雪又似松花的精美圖樣,以冰雪寒冬中逆境生長的雪松為創作靈感,柔媚與堅韌共濟,美人與禮服互相成就,美得沖擊靈魂。
“就”
好半天,樂言才擠出幾個字,“云嬈姐,你還記得我和你說的第一句話嗎?”
云嬈:“什么?”
樂言咽一口唾沫:“小姐姐,你有沒有興趣進娛樂圈?”
云嬈謹記仙女教母的教誨,表情和動作一定要婉約矜持,這才沒有笑出聲。
進入拜占庭風格的拱頂廊道,樂言走在云嬈身邊,一路都在臉紅,嘴巴也一刻不停地叨叨著。
“姐,澤哥剛剛被許導叫去開小會了。”
樂言現在傾訴欲旺盛,忍不住揭了老板的底,
“等你的這段時間,他每隔兩分鐘就要讓我發消息問你在干嘛,到哪了,還有多久才能到。明明他自己心心念念的,可他偏不問你,非要裝樣子讓我傳話,你說他是不是有毛病?”
云嬈點了點頭:“嗯,毛病挺大的。”
宴會大廳的侍者核驗了入場券,樂言帶著云嬈來到人最少的一張酒桌旁。
“姐,你先在這里等一會。澤哥應該已經聊完了,我幫你找他。”
“行呀,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
其實樂言最喜歡幫靳澤處理私人事務,辦起來容易麻煩也少,比圈內的烏糟事兒簡單多了,更何況還有漂亮姐姐可以看,簡直不要太幸福。
云嬈獨自落座后,自然吸引了周遭一大片陌生人的目光。
在場的人物,無不是各自領域叫得上名號的大佬,此刻忽然有一名容貌昳麗,身材綽約,身著當季高定仙女禮服低調入場的美人,只要發現她的人,無一不在揣測她的身份。
“是明星嗎?好漂亮。”
“怎么會有我們不認識的明星?我猜是哪家的名媛,可能最近剛回國,所以眼生。”
“全場穿高定的嘉賓加起來不超過十個,她身上這件還是m牌當季新品,全世界有幾個人能借到?”
“你說的有道理,我去聯系一下m牌市場部的熟人,就知道這件衣服近期都有誰借走了。”
云嬈遵循著不說話不張望不對視的三不原則,一個人默默地坐在角落里叉水果吃。
有侍應生為她倒了一杯紅酒,云嬈含笑接過,意思意思淺嘗了一口。
約莫五分鐘后,她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找到了靳澤。
他從宴會廳最靠前的位置款款走來,一身深灰色定制西裝,領帶是墨藍色,灰藍搭襯,竟和她今天的禮服顏色不約而同。
靳澤走到半路,忽然被人殷勤地攔住敬酒。
他從身旁侍應生的托盤上取來酒杯,與不速之客碰了碰杯。
他臉上帶著溫和得體的笑,眼神卻敷衍地一秒都沒有看向對方。
他在看著云嬈。
視線自從被她捕獲,就沒有一秒移開過。
隔著很遠的距離,云嬈卻覺得他的眼神異常灼熱,讓她連呼吸都急促起來。
他們怎么都沒想到,這條路上的坎坷還不少。
相距只剩一張酒桌的時候,靳澤身旁突然跌過來一名美艷女人。她左手拿著高腳杯,似乎是高跟鞋沒踩穩,一不小心撞到了著急趕路、沒注意周遭環境的靳澤。
她手里的高腳杯“順勢”一傾,暗紅色的液體濺上男人矜貴的灰色西裝,很快如同墜落的煙花般從他胸口位置淌下,洇出雜亂錯綜的深色線條。
靳澤停下腳步,不得不收回目光,皺眉望向身旁冒失的女人。
她叫周婉,是靳澤最近一部殺青電影《寒秋》的女三號,二線藝人,因為容顏美艷,性格熱情開朗,在各大出品方和導演面前都很吃得開。
每一個和靳澤合作過的女明星,云嬈都認得。這個人在影片中的戲份不多,和靳澤也沒什么對手戲,照理說兩人應該不熟。
“澤哥,怎么是你?”
周婉故作驚訝地抽出好幾張紙巾,非常抱歉地湊到他身邊要幫他擦衣服,
“實在對不起,今晚的高跟鞋太高了,我剛才不小心崴了一下腳。”
靳澤的眉心仍蹙著,琥珀色的眼眸冷冷掃過自己胸前的酒漬,不等周婉的手觸碰到他的衣服,他便干脆地捏住了她的手腕,還算禮貌地放到一邊,很快松開手,然后退開一步:
“沒事,我助理會幫我清理。”
周婉點了點頭,滿眼的委屈歉疚:
“這件衣服肯定不便宜吧?我認識很專業的高定清洗團隊,既然是我弄臟的,我想”
“不用。”
靳澤對這樣的把戲已經很免疫了,如若答應了,日后還有無窮無盡的糾纏,
“我先走了,周小姐自便吧。”
說罷,靳澤用兩指拎了拎自己臟污的上衣,視線冷漠地從她頭頂掠過,隨著趕來的樂言和另外一位助理,抬腳就往宴會廳西側的嘉賓休息室走去。
云嬈此時已經激動地站了起來。
如若視線有實質,她的目光早已經將那個心機又黏糊的女人扎成篩糠了。
手袋里的手機忽地震了震。
是靳澤的消息。
【來化妝室】
化妝室在哪她并不知道。
云嬈循著靳澤他們離開的方向,沒走兩步,就遇到了來接她的樂言。
路上。
“七位數的定制禮服。”
樂言無語地皺了皺臉,“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以這種方式報廢一件。”
云嬈邊走邊問:“不能清洗嗎?”
樂言:“可以是可以。不過老板很嫌棄被女人潑過酒的衣服,正常就是送給我們,或者丟了。”
過了會兒,云嬈思路清奇地嘆了句:“做明星的助理真賺。”
樂言:
樂言:“姐,你現在不應該怒不可遏地嘲諷那些倒貼女,然后心疼我們澤哥嗎?!”
云嬈點頭,手也攥了起來:“我很憤怒的,非常,非常憤怒!”
“有多憤怒?”
行進間,他們已經到達嘉賓化妝室門口。
靳澤親自為云嬈打開了門,眼中有寵溺與揶揄混雜:
“過來,讓我看看你有多憤怒。”
前面是騷孔雀在勾引,后面是騷孔雀的助理擔驚受怕地把她往房間里推,生怕被有心人瞧見。
云嬈微微踉蹌著跌進屋內。
房門合上后,她還來不及抬眼和靳澤打個招呼,轉瞬就被人拉著按到了門邊的白墻上。
“學長唔”
男人上身穿一件挺括的白襯衫,墨藍色領帶系得一絲不茍,臟污的西裝外套被他隨手丟在椅背上。
他近乎蠻橫地吻她,像在掠奪寶藏,又像在搜刮她口中的毒|品。
唇舌輾轉掃蕩,云嬈顫抖著微微睜開眼,看到他極近的俊美臉龐,根根分明的長睫幾乎和她的眼睫糾纏在一起。
他臉上流露出癮君子般的沉迷情態,看得云嬈瞳孔一燙。
靳澤抬手扯松領帶,解開喉結下方的兩顆紐扣。
那只手解脫完自己,順勢滑到云嬈頸后,不輕不重地揉|捏撫摸著。
“唔學長我的妝是黎黎梨好不容易畫好的”
“我帶了私人造型師。”
“學長!”
“嗯?”
“你你不要扯這個衣服!這是黎梨的!很貴很貴!”
“弄壞了我賠一件給她。”
靳澤單手卡住女孩纖瘦的下頜,迫使她仰頭承受更深入的吻,
“賠十件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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