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Chapter57
云深踢一腳路邊的碎石,心情有點煩躁,又覺得無奈和好笑。
他懶得看靳澤是怎么把他妹妹擄走的,一路垂著眼,走到剩下的兩個姑娘面前。
隔著兩三米的距離,他停下腳步。
雙手交疊胸前,目光好整以暇地向前瞭去。
“大、大仙?柚子?你的臉怎么這樣了?”
黎梨兩只手夾著溫柚的臉,揉面團似的上下揉搓,
“你的眼睛,天吶,變成藍色的了!”
溫柚抬手覆上她的手背,想把那兩只作亂的爪子抓下來:
“我的眼睛本來就是藍色的,我是混血!”
黎梨抽回自己的手,蓋住眼睛:“那我想要紫色的瞳孔”
“那沒辦法!睖罔中χ乃,“必須你爸或者你媽的眼睛是紫色才行!
云深多看她們兩眼,都感覺眼睛疼。
他冷著一張臉走上前,高大的身姿籠下一層陰影。
“都給我醒醒!
云深看向黎梨,問,“你家司機呢?”
黎梨懵懂地張了張嘴:“沒來!
云深蹙眉:“為什么沒來?”
黎梨:“忘了叫!
云深:
他緩了幾秒鐘,盡量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沒那么嫌棄:
“我叫了輛車,還有幾分鐘就到了,你們和我一起去門口等!
“哦。”
黎梨仰臉看著他,黑亮的眼睛輕眨,“對了,你誰?”
話音落下,她身旁的溫柚“噗嗤”一聲笑噴了。
黎梨仍舊盯著云深,嘴角也咧開了:
“你該不會是”
她頓了頓,忽然激動地拍起了手,嗓音拔高:“哥哥!”
云深:
黎梨嚷嚷完,轉(zhuǎn)頭按住溫柚的肩膀,瞠著眼對她說:
“柚子,你的elderbrother來了!”
溫柚聽罷,有點不爽地甩開她:
“請說中國話!”
“你不是美國人嗎?”
“我是中國人!只有,額四分之一美國血統(tǒng)!
“好的,那你們四分之一美國人都怎么稱呼哥哥?”
溫柚被她繞進去了:“這”
云深抱臂的手滑到腰上,額角的青筋跳了跳:“你們走不走?”
“走走走!”
黎梨連忙站起來,大喇喇抱住云深的一條胳膊,“哥哥送我回家。那邊那個姓柚的就別管了,她連怎么喊你都不知道”
“誰說我不知道?”
溫柚也從椅子上蹦起來,身體向前一歪,牢牢抱住云深的另一條胳膊。
她抬起黑藍色的眼睛,瞳孔漂亮得像藏有一片深海的琉璃石。
她用那雙宛如深海的眼睛望著云深,淺粉色嘴唇動了動:
“歐尼醬~”
云深:?
“歐尼醬帶我回記家!”
“先帶我回家,我家比較近。”
“歐尼醬?”
“歐尼醬怎么不說話了?”
云深人已經(jīng)麻了。
他上輩子究竟欠了云嬈什么,她要派這兩個腦子不清楚的女人這樣制裁他?
短短一百米的路,他們走了五分鐘才到。
的士已經(jīng)等在路口。
云深打開后車門,先將兩個瘋魔的醉鬼丟進后座。
他自己坐進副駕駛,關(guān)上車門,司機師傅頓時感到一股撲面而來的寒氣,凍徹心扉。
轎車緩緩啟動。
司機瞅一眼身旁面無表情的年輕男人,頂著極大的壓力問:
“她們不會吐在車上吧?”
云深眼皮都沒動一下:“吐了我給您換新坐墊!
不是付錢洗車,而是直接換新坐墊。
難得遇到這么豪爽的客人。
“好嘞。”
司機這下放心了,油門踩得很歡快。
會所離黎梨的豪宅小區(qū)比較近,所以先送她回家。
在云深的命令下,黎梨打電話通知了家里人,車開到小區(qū)門口,一群傭人手忙腳亂地把他們家大小姐架走了。
的士掉頭離開云翡佳苑。
云深坐在前排,低頭刷手機的時候,忽然聽見后座傳來“咚”的一聲悶響。
司機減慢車速,兩個人同時往后看。
人沒了。
估計滾地上了。
“坐后排也要系安全帶喲!彼緳C念了句。
云深無奈地揉了揉太陽穴,吩咐司機停車。
他推開車門,迎面灌了陣冷風,轉(zhuǎn)身坐進后座。
溫柚此時正蜷在他腳邊,對自己躺在地上渾然不覺,顯然已經(jīng)睡昏頭了。
云深毫不憐香惜玉地將她拎起來,扔回座位,再摸到安全帶幫她系上。
轎車再次啟動。
他留在后座,木然地看了會兒街景,然后拿出手機刷新工作郵箱。
溫柚家靠近市區(qū),車越往前開,窗外的景致愈發(fā)明亮。
街道兩邊的路燈和深夜的霓虹投映在車窗上,然后疾速向后滑落,宛如一片斷續(xù)的流星飛矢。
工作消息清理了一遍,手機界面切到虎撲籃球。
肩上忽然壓過來一道重量,伴隨著柔軟的發(fā)絲搖晃著掃過脖頸,刮得云深有點癢。
安全帶不知何時被她解開了,估計是嫌勒。
云深的眼皮跳了下。
不要和醉鬼一般見識。他心說。
男人側(cè)了側(cè)臉,單手扶起溫柚的肩膀,將她推了回去。
沒過一會兒,女孩的腦袋又砸了過來。
反復(fù)兩三次之后,云深徹底無奈了。
溫柚在他肩上找了個舒服的地方,右手不自覺地垂下來,搭著他的手臂放。
她的睫毛非常長,像燙過一樣卷翹,隨著呼吸輕輕地震顫,猶如展翅欲飛的蝶翼。
云深只瞥了她一眼,目光很快移開,沉靜地眺望著窗外飛逝的街景。
他還記得,這姑娘剛認識的時候非常社恐,比云嬈的膽子還小。
相處久了之記后,才知道她在熟人面前又是個社牛,段位堪比狂野外放的黎大小姐。
她們都是獨生女,總喜歡跟著云嬈喊他哥哥。
三個人要是湊到一塊,家里就跟個雞窩似的,云深經(jīng)過的地方,到處都是“咯咯咯咯”的雞叫。
就很煩。
還很蠢。
偶爾的偶爾,也挺好玩的。
他不自覺抬起手,長指揉了揉眉心。
只聽肩上的女孩忽然發(fā)出“咻咻”的鼻音,似是夢囈了。
隔了會兒,她忽然喃喃了句:“學(xué)長”
云深仍看著窗外,淡淡地“嗯”了一聲。
其實他不確定溫柚是不是在喊他,畢竟她們有那么多學(xué)長
“云深學(xué)長!
這一句很明確了,聲音卻仍是醉后的含糊,“你高考能考狀元全靠我!
云深怔了怔,目光從室外挪回來:
“什么?”
溫柚似是吸了吸鼻子,語氣像深秋的蟲鳴一樣輕:
“是我給你算的。”
“我見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能考狀元!
“怎么樣,是不是很厲害?”
她微微睜著眼,半夢半醒地呢喃著,回答他的話。
滿室寂靜,只留一道又一道的呼吸聲,規(guī)律而勻長。
“嗯!
云深躺靠在座椅上,淡淡凝視著虛空中一點,聲音不由得放輕,
“厲害厲害!
“有多厲害?”
云深沒想到這醉鬼還能反問。
他有些尷尬地聳了聳肩,意識到她還靠著自己的肩膀,又停下動作,悠悠地嘆了口氣:
“非常厲害,我能考狀元全靠你!
醉鬼終于心滿意足地陷入夢鄉(xiāng)。
-
樓道里的感應(yīng)燈應(yīng)聲亮起,照得人眼睛一刺。
云深半瞇著眼,打開家門,慢騰騰地脫了鞋,走進去。
午夜零點已經(jīng)過去了。
云深對此習以為常。
工作忙的時候,什么大夜沒熬過,有的時候天快亮了才能回家躺幾個小時。
女兒到家后,姜娜和云磊便不再等,只在客廳給兒子留了一盞落地燈,就回房歇息了。
云深一邊走一邊脫下大衣外套,隨手丟在客廳沙發(fā)上。
來到主臥門前,他單手拎起毛衣領(lǐng)口,囫圇地往上拽,另一只手精準摸到房門把手,扭動,推開。
摸黑走了兩步,腦袋總算從毛衣底端解放出來。
臥室里竟是亮的。
頭發(fā)因靜電產(chǎn)生的“滋啦”聲猶在耳邊。
云深抓著毛衣,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下:“我、操。”
落地衣架就在身旁,他卻忘了掛衣服。
毛衣仍舊攥在手中,云深猛然轉(zhuǎn)身,大步走出了房間,然后砰地將門合上。
背影十分的焦躁。
靳澤躺靠在床頭,無辜地眨了眨眼。
門外,云深的鼻尖幾乎抵著門,腦子一團亂。
我他媽喝的這么醉嗎,竟然出現(xiàn)幻覺了?
他深吸一口氣,再度打開房門。
2米寬&3034記0;大床上,某個身穿灰色家居服,長得特別像他同窗三年的狗兒子的帥哥抬眼看向他,白皙俊朗的臉上綻開笑容:
“怎么才回來?”
“哥哥。”
云深今晚真的沒喝多少酒。
但他現(xiàn)在真的快吐了。
這一聲“哥哥”,比他今晚聽到的那無數(shù)聲“歐尼醬”惡心一萬倍。
他將毛衣丟到衣架上,僵著臉回:“哥、屋、恩!
頓了頓,他總算找回一絲理智:
“你他媽為什么在這?”
靳澤佯裝無奈:“岳父岳母擔心我太晚回家不安全,就留我睡一晚。我本來不打算睡這里的,奈何他們太關(guān)心我,非讓我睡主臥!
云深翻了個白眼,“友好”地建議道:“他們已經(jīng)睡著了,你現(xiàn)在逃走他們也不知道。”
靳澤扯出一絲笑:“可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安家了,好累,不想動。”
云深:
其實他們年少的時候“同床共枕”過很多次。
靳澤和云深,高中三年都同班同宿舍,關(guān)系比其他男生朋友親厚很多。偶爾熄燈后擠在一張床上打游戲,打著打著悶頭就睡著了,一睡就是一夜。
碰到夏天晚上停電,他們?nèi)奚岫寂康厣纤菹,窄窄的過道上躺六個人,誰也沒嫌棄過誰。
可是,今時不同往日
兩個即將奔三的“成熟”男性,手頭上的錢多得夠買好幾套房,卻在這樣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擠在同一張床上
云深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我爸媽不可能留你下來住,肯定是你脅迫他們。”
靳澤哼笑:“不要小瞧我的人氣!
云深面無表情道:“因為我和他們說了你和云嬈的事。”
空氣凝固了一瞬。
這回,輪到靳澤爆起了粗口:“我、操!
出道之后,年少時那些不干凈的口癖,他幾乎全改掉了。
可是,中國人的國罵,是深深鐫刻在靈魂里的,有需要的時候依然能夠傾巢而出。
“你他媽為什么不早告訴我?”
靳澤的臉變得和云深一樣僵。
難怪叔叔阿姨沒有想象中那么熱情。他記得云嬈以前說過,姜阿姨是他的腦殘粉來著。
他說要留宿的時候,云嬈的爸媽完全知道他腦子里在想什么。
而他竟然還他媽在他們面前飆戲。
他真的,好像一個傻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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