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婉若回到太子府時已經是深夜了，一路上她受盡矚目，便是下了轎子，嘴角也是翹起的，活像一只斗勝了的公雞，又像一只傲慢的孔雀，目下無塵，輕視一切。

        然而當她準備進門時，嚴嬤嬤開口叫住了她，“良娣且慢，您走錯了路，按規矩，您應走偏門才是，還請良娣隨老奴走這邊。”

        在這一瞬，姜婉若臉上的驕傲之色如潮水般退去，她盯著嚴嬤嬤不可置信地問：“你說什么？是太子命人接我回來的，我為何不能走正門？偏門？那是給你們這種下賤人走的！”

        嚴嬤嬤面不改色道：“規矩就是規矩，還請良娣您不要胡鬧，您已到了太子府門口，若是胡攪蠻纏被送回丞相府……想來那樣的后果也是您擔待不起的。”

        直到這一刻，姜婉若有了一中被欺騙的感覺，難怪這個老婆子突然對她有了好臉色，原來……是想著先把自己哄回來再撕開真面目！

        可自己都已經到了太子府門外，一路上招搖過市，風光得緊，要是被送回丞相府……

        姜婉若狠狠咬牙，卻還是不甘心，“哪怕是看在我爹爹的面子上，想來太子殿下也不會阻止我走正門。”

        說著她勉強緩和了臉色，艱難地擠出一個并不溫和的笑容，“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要是嬤嬤今日肯給我這個面子，以后……我不也得還嬤嬤幾分薄面？”

        然而她自以為的好處在嚴嬤嬤看來一文不值，那雙看過了諸多虛與委蛇的眼睛里劃過一抹譏笑，只聽嚴嬤嬤道：“若良娣還有點自知之明，便該明白，太子府背后就是整個皇室，若今日給良娣行了方便，豈不說明良娣區區一個庶女，妾室的臉面比皇家的規矩還要大？”

        她說著便轉身走向偏門，“老奴還沒活夠，可不敢與良娣胡來，既然良娣不肯進太子府——老奴這便讓人把良娣送回丞相府。”

        隨著她這句話，姜婉若的臉色徹底黑得不成樣子。

        而四下的丫鬟們也蠢蠢欲動，似乎當真要把姜婉若這個已經出閣的女子再送回娘家。

        “用不著！”

        姜婉若氣得火冒三丈，偏偏又怕這老婆子當真把她送回丞相府，到時候必會遭人笑話，讓人不恥！

        她狠狠甩袖，三兩步便越過嚴嬤嬤走向偏門，“嚴嬤嬤還是看清楚自己的位置比較好，下人就該有下人的規矩，走到主子前面算什么樣子？”

        她似已忘了自己方才說過的話，這偏門——當是給下賤人走的。

        而今她卻不得不從偏門而入，被自己的話給羞辱了一番。

        看著她氣急惱怒的樣子，嚴嬤嬤倒是沒說話，甚至乖覺地退到了一旁，像是在給姜婉若讓路，然而若是仔細看，便能瞧見嚴嬤嬤眼中快要溢出的譏諷神色，

        只是個仗著娘家撐腰的良娣罷了，說得難聽點便是妾，可這位妾卻一點也不自覺，肖想的太多，最終也只會自取滅亡罷了。

        在姜婉若走遠后，丫鬟初秋為嚴嬤嬤打抱不平道：“姜良娣實在是太瞧得起她自己，都快爬到嬤嬤您的頭上去了，您怎么……”

        然而她想拱火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嚴嬤嬤橫來的一個眼神嚇得瑟縮了肩膀。

        “你如今跟在姜良娣身邊，該做什么難道還要老身教嗎？”

        “奴婢不敢！”初秋趕忙認錯，隨后才急匆匆地跟上了姜婉若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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