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介樂城一座富麗堂皇的府邸內愁云滿面,時不時還能聽到幾聲哀嘆。
紀家從前是出過修士的,也正因為出了修士才顯貴起來,只是血脈稀薄,人才日漸凋零,到了紀老爺這一輩更是一跟苗都見不到。
為此紀老爺愁白了頭發,生怕紀家就這么斷在自己手里,幸而在一次連紀老爺都不報希望的測驗里,在紀家大小姐身上居然發現了靈根,為此紀家上下傾盡全力培養大小姐,凡有所求,無所不應,就指望著她有朝一日登上云端,提攜紀家。
只是不知道怎么了,紀家大小姐前幾日滿嘴胡話,神志不清,一有人靠近就瘋瘋癲癲的,嘴里念叨著聽不明白的話。
此次三年一度的大選紀家人盼星星盼月亮盼來了,就等著她能被選上拜入名門,在這緊要關頭卻出了這種事,紀家人說是五內俱焚都不為過了。
紀老爺都狠不能自己替女兒遭了這事!
看來紀家注定沒有仙緣了,紀老爺站在門外嘆了口氣,吩咐底下的人伺候好大小姐。
紀芙縮在床尾,身上緊緊裹著被子,一片黑暗里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指尖在光滑無比的肌膚上發顫。
她瞳孔微縮,尸身血海里,一道寒光閃過,她脖子上微熱,伸手一摸,摸了一手的血。
渾渾噩噩的過了幾天后,她思緒清醒了不少,知道現在的自己還未參加大選,沒有在那場修真界的浩劫中死去,但她眼前總是浮現出前世自己慘死時的模樣,漫天的恐懼撕扯她的心臟,使她不得安寧。
前世的她進入仙門后由于資質平平到死仍是一個不起眼的外門弟子,在宗門飽受排擠,自己從來看不上的人都能在她面前趾高氣揚。
紀芙緩了緩急促的呼吸,她嘴角強扯出一抹笑,前世的記憶于她是天大的機緣,總有一天她會讓那些令她受到屈辱的人付出十倍百倍的代價!
紀芙擦了擦臉上的冷汗,不把紀家人的憂慮放在心上,前世的她就是拜入了第一宗門——三清宗。
她的目標是成為一峰之主的親傳弟子。
不是當一個碌碌無為的外門弟子。
黑暗里一雙眸子閃了閃,紀芙嘴角的笑也越來越大,像是一朵開到荼靡的花。
三年一度的大選開始了,介樂城的廣場上已經排起了長長的隊伍,沈舒云望著這群眼里閃爍著憧憬光芒,渾身是藏不住的對未來的無限期盼的少男少女嘆了口氣,生出一種“年華易逝,青春不在”的傷感。
不像她,年紀輕輕就已經習得咸魚躺的最佳姿勢,沈舒云悠然靠在椅子上,心中夸贊了自己一番。
紀芙學著身邊參加大選的少男少女露出一種艷羨的神情,不少人看著臺上仙氣飄飄、氣度不凡的修士心生向往,不由自主地往前邁了幾步。
紀芙側身躲過碰撞,她敷衍地應付羞愧的平民百姓,眼里閃過一絲鄙夷,這些沒見過世面,丑態畢露的蠢貨!
她的視線朝三清宗的方向投去,這些天之驕子的結局可都不太好:魏子平和單樂彤隕落在獸潮里,連一塊骨頭都沒留下;衛絮則是照看已經淪為廢人瘋瘋癲癲的虞英,在山野中了此殘生……
視線微移,在觸及一個人的時候陡然一震,紀芙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那少女的面容如明媚春光,眉眼間帶了淡淡的慵懶意味,仙容玉姿,美得驚人,可她從未見過!
不可能,她是誰?根本就沒有這個人!
前世大選三清宗的人里沒有她,原以為穩操勝券的事出現了變數,紀芙像是墜入了寒天臘月里的冰河,刺骨冷意鉆入她的身體。
紀芙咬牙壓下一團糟的思緒,勉強鎮定下來。
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她屏氣凝神很快就換了副表情。
參加大選的人員先是要把手放到檢測靈氣的溯方石上,測出是否有靈氣,再看資質如何,心性如何,這樣篩掉一大批,剩下的人就是有資格踏入仙途的。
僅僅是資格而已,還不能說日后成就如何。
沈舒云看著一眼望不到頭的隊伍就剩下一小節了,這殘酷的淘汰制度遠勝前世的千軍萬馬過獨木橋。
過了獨木橋的一小撮人可以自行選擇宗門,這是權利反轉,選擇權在這些人手中,當然只有小宗門才會擔心無人問津,大宗門甚至會因申請人數過多為由婉拒。
三清宗已經收下不少弟子了,此刻正被魏子平聚攏在一起訓話,沈舒云心里親切地稱呼他們為“卷王預備役”。
隔壁長劍宗的人看到鼻子都要氣歪了,這幾天聲勢浩大、勞心勞力的陣仗感情全白搭了,誰讓他們攬下的案子到現在還是一團迷霧呢,原以為是件再簡單不過的案子,沒想到這么久了一點頭緒也沒有。
鬧得沸沸揚揚卻始終沒個結果介樂城百姓質疑長劍宗的實力是十分正常的,這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沈舒云偷瞄長劍宗,眼眸里藏了看熱鬧時幸災樂禍的笑意。
像一只偷腥的貓,渾身的得意。
江別寒不找痕跡的看了眼,有些好笑,把我在看熱鬧這么擺在明面上的還真是頭一個了。
這里的修士越是看笑話就越不會朝長劍宗的方向望去。
“師妹和長劍宗可是有何淵源?”
沈舒云收回視線,想了想,笑呵呵地回答:“長劍宗的掌門曾和我爹比試劍法,可惜棋差一招,不幸落敗。”
彼時長劍宗明空仙君頓悟隱華劍法,連敗多名仙君,一時風頭無兩,而鴻宇仙尊剛閉關出來就接到了明空仙君下的戰書,于是二人在太微山上切磋劍法,明空仙君慘敗。
沈舒云臉上的笑愈發燦爛了,修士閉關大多是心境有了新的提升或者為了沖擊下一個小境界,由于剛出關的修士短時間內體內靈氣不穩,因而還要平復一段時間,在此期間自身的實戰能力會有一定幅度的下降。在一個修士剛出關時下戰書,真是用心良苦!
江別寒很快就明白過來,笑了笑,語氣滿是贊許:“明空仙君惜敗卻也不墮威名。”
敗給鴻宇仙尊不是很正常嘛,雖然你趁人之危,又被殺的片甲不留,但是不丟人~
沈舒云重重點頭,與江別寒相視一笑。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不費勁,上道!
錢通客棧里錢掌柜敲了敲柴房的門,聲如洪鐘:“你還打算留在本店啊?小店可養不起。”
沒一會兒,門就打開了,一個少年走出來。
徐青陽瘦弱的身形站在微胖的錢掌柜面前頓時可憐不少。
陳二有些不忍心,期期艾艾道:“要不……還是留下他吧。”
“不用了陳大哥,我會離開。”徐青陽突然抬頭道,“這段時間多謝掌柜和陳大哥的照顧。”
錢掌柜點點頭也沒說話,轉身就走了。
“你,你這是……算了,路上總要吃飯,我去給你準備些吃的。”陳二說完轉頭就跑了去廚房。
徐青陽很快就把東西收拾好了,他也沒什么東西,確切來說,是把柴房收拾了一遍。
破舊的被子疊得整整齊齊,屋內設施陳舊但整潔干凈,仿佛是一戶貧困溫馨的人家的屋子,有了煙火的氣息。
陳二氣喘吁吁地放下一個包袱,“我給你準備了干糧和一點銀錢,不多就是一點心意。”
他說著從懷里掏出來個荷包,“喏,這個是掌柜讓我給你的,拿好了。”
“日子不長,但還真有點舍不得你,雖然你話少,人也悶,但你肯認真聽我說了什么,你叫我陳大哥。我在家排行老二,又是客棧小二,所以大家都叫我陳二,你是第一個叫我陳大哥的人。”
他絮絮叨叨地說著,似乎要借這一次機會將憋在心里許久的話一股腦說出來。
陳二露出憨厚的笑,撓了撓頭,這個動作配合他樸實的面相看上去有點傻,“掌柜不留你肯定有他的道理,以后如果有機會記得來看你陳大哥啊。”
徐青陽抬眸看了眼他,然后輕輕點頭。
他快要走出客棧時錢掌柜從身后叫住了他,“快去吧,你現在去說不定還趕得上。”
徐青陽點了點頭,沒有轉身便直接走出了客棧。
錢掌柜望著他遠去的背影,轉頭呵斥圍在門口的人道:“還不快去干活!工錢不要了?”
選拔快結束了,霞光透過云層為被選中的幸運兒身上描上金邊,一個格格不入的衣衫簡樸的少年從暗處走到魏子平面前。
魏子平看清他的臉后,嘆了口氣:“算了,你去測驗吧。”
徐青陽將手放在溯方石上,黑色的溯方石上立即升起了還算明亮的光芒。
江別寒挑了挑眉,嘴角揚起一個愉悅的笑,看起來像是因三清宗得了好苗子而高興。
很好,這會是一顆好用的棋子。
沈舒云見魏子平收下了他,總算記起來自己來是帶著任務的。
她眨巴著眼睛露出了一個讓人難以拒絕的笑:“他可以入太虛峰嗎?”
“爹爹這次囑咐了我帶個好苗子回去。”她面朝師姐們,明媚的臉上帶了難為的神色,亮晶晶的杏眸含了祈求,很沒有節操的賣起了萌。
看著長大的小師妹提出的請求怎么能拒絕呢?
虞英脫口而出:“好好好,誰也不和你搶。”
沈舒云滿意了,一時的節操哪有任務完成重要。
要是前世的甲方都像虞英師姐這么好說話就好了,她不無悲憤地想,在心里把那些刁鉆的提出的東西如同“五彩斑斕的黑”一樣的甲方狠狠譴責了一遍。
“卷王預備役”被瓜分完畢,青竹峰得到的新弟子最多。
青竹峰主劍修,劍修這一脈下限低、上限高,因而人數在三清宗最多的。
紀芙吸取前世的教訓,她心性堅毅不少,脫離了前世外門弟子的身份,被分到了青竹峰。
她瞥見徐青陽的一刻,眼底忍不住爬上了驚恐地神色,她咬牙鎮定下來,好在紀芙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弟子,也沒惹注意到她的異常。
徐青陽,前世在青竹峰是一個毫不起眼的弟子,后來墮入魔道,成了令人聞風喪膽的邪魔。
一身玄衣墨發雙眸赤紅的邪修立于三清宗大殿之前,滿地的斷肢殘骸絲毫也不能映照他的眼眸中,無動于衷的像一尊毫無生息的石像,只看見他手微微動了動,隨即一道寒光略過……
紀芙摸了摸脖子,幸好徐青陽被分配到太虛峰,否則在青竹峰恐怕要經常見到他了。
紀芙的目光停滯在那個面容精致明媚的少女身上,眼底曳過一絲精光。
能夠讓這群三清宗日后的中流砥柱退步,這樣一個人前世她怎么會一點印象都沒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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