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那魔族掏出鮮血淋淋的心臟,空氣里的血腥味更濃了,燕磊結結實實地摔在地上,摔成一攤模糊不清的血肉。
羯魔看也不看地上那攤肉泥,這家伙渾身上下就顆心臟,他稍微看得順眼。
勉強能吃。
魏子平面色深沉,他匆匆瞥過地上徹底沒氣了的燕磊,當務之急是如何解決這個大開殺戒并且看上去對剩下的人虎視眈眈的魔族。
至于燕磊,大多數(shù)人一開始就反對他參與這次行動,現(xiàn)在還拖了團隊的后腿,雖然人已經死了,但他平日里一向猖狂,得罪了不少人,落的這個下場也沒人同情他。
話說還是有人保薦,他才能參與這次行動中的……
魏子平目光一轉,收回飄忽的思緒。
剛離體還在微微跳動的心臟傳遞著鮮活的氣息,一般這種品質的在魔族心中不亞于珍饈美饌。
但于羯魔這種八大魔將而言,只能說還算新鮮。
羯魔張開血盆大口,拳頭那么大的心臟被他吃了下去,夜風裹挾著咀嚼吞咽的聲音,聽在耳邊似乎被吃下去的是自己的心臟,令人頭皮發(fā)麻。
他渾然一副享受食物的模樣,絲毫不把底下乳臭未干的修士放在眼里,頂了天的幾個金丹期還能翻了天去,在他手里浪出花來?
魏子平的手悄無聲息地背到身后,還未有什么動作,就被一只冰涼的手摁住了。
“魏兄切莫沖動。”葉瑯松開他正欲發(fā)動的手,稍稍往后退了一步,半點也沒要解釋的意思。
魏子平眼神里的探究毫不掩飾地暴露出來,但葉瑯制止他動作后就一副恍若未覺的樣子,最終還是選擇按兵不動。
葉瑯和燕磊鬧的很不愉快,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居然舉薦了燕磊參加這次行動,而燕磊似乎一無所知,覺得是自己能力突出,眾望所歸,只待在行動中大顯身手。
他眼底清明,很快就明白了其中關竅,再看向羯魔時眼神里則多了幾分慎重。
羯魔伸出褐色的舌頭,舔了舔嘴邊的血漬,臉上多了幾分回味的表情,看起來不怎么樣,吃下去的滋味倒還不錯。
許是長久未能滿足的食欲勾起來自心底的饑渴,他迫切地想要更多,更多血肉,人心……
如獸類般的豎瞳倏忽間盯上了魏子平一眾。
不消呼喊叫喚,所有人立刻呈鳥獸狀散開,羯魔撲了一個空,他半躬著身,像野獸般發(fā)出低嗬。
儼然失去了理智和思考。
葉瑯勾起一抹笑,提劍迎了上去,失去理智的羯魔眼里只有血肉,面對葉瑯的攻擊毫不糾纏,一心朝離他最近的修士撲去。
“啊——”那修士閃避不及被抓傷了手臂,聞到鮮血的羯魔更興奮了,眼看就要一爪子刺向心臟的位置——
一柄寒光泠泠的劍挑開鋒利尖銳,還帶著血的爪子,爪下的修士立即連滾帶爬地跑了。
到嘴的食物飛了,羯魔怒目而視,恨不得把眼前的人撕碎。
葉瑯靈活地避開毫無章法的攻擊,每一次快要被刺穿的時候又險險躲過,似乎在逗猴,次數(shù)多了腦子不甚靈敏的羯魔反應過來了,低嚎一聲,陡然加快了速度。
“撕拉——”
羯魔的利爪劃破了葉瑯胸前的衣服,血剎那間迸了出來,染紅了江浪水瀾紋,葉瑯像是感覺不到痛一般,手上的劍一轉,順勢刺入魔族的胸膛,白刃紅出。
局勢瞬息間明晰,候在一旁不好摻手的修士手里的符文撲了上去,將羯魔可能反撲的機會摁死。
魏子平補了最后一劍,鋒利的劍刃劃過羯魔的脖子,鮮血咕嚕咕嚕地往外流。
葉瑯做完這些后臉色轉瞬間轉白了,他狼狽地坐在地上,虛弱地喘氣。
被他救下的修士感激涕零,“多謝葉兄,要不是葉兄,我……我這條爛命早就沒了……”
葉瑯無力地搖搖頭,寬慰道:“無事,大家同為修士,現(xiàn)下困于介樂城本就應互幫互助。”
話里滿滿是愛護友誼之情。
魏子平環(huán)視四周,果不其然修士們的臉上或多或少都帶了些感動欽佩的情緒。
他看了眼面上有些無奈,宛如一心為人好的葉瑯,有了思量,“葉道友的傷勢還需細細診治,此地不宜久留。”
燕磊或許死于葉瑯的算計,葉瑯救人或許也在他的計劃里,但燕磊死無對證,人也是他救下的,現(xiàn)在大局已定,要再想掀開棋局,無非是多增是非之事罷了。
葉瑯輕輕點了點頭,不用他親自動手,立刻有人小心翼翼地扶他起來,殷切照顧。
“若我猜得不錯的話,這個魔族是八大魔將之一——羯魔。”魏子平從記憶里翻出了點東西,理清了頭緒,指著破爛袍子掉落,顯露出真容的魔族臉上那顆碩大無比的痣。
“羯魔擅長使毒,制造疫病,看來我們很幸運,碰到了傳播瘟疫的正主。”魏子平聲音里帶了點輕快的情緒,“而且羯魔的修為在八大魔將里算是末尾的,戰(zhàn)斗力不算高。”
“否則,今夜我們怕是兇多吉少了。”
“是啊。”葉瑯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語氣間帶了點遺憾地味道,“可惜了,燕道友殞命于魔族之手。”
他面容哀寂,有修士見狀不忍道:“葉兄又何必提他自責,他自己找死還拖累我們呢。”
“就是,他自己作的孽,可要自己償還。”
言辭激憤,似乎要把平常積累的怨氣發(fā)泄一空,微末的惡意堆聚在一起。
葉瑯彎了彎嘴角,轉換了話題
魏子平看著這一幕頗覺諷刺,他的視線微微一頓,亭江葉氏的下一任家主么。
如此功于心計,若是葉家老祖、長老知道了又會如何呢。
夜風吹散了血腥氣,嗚咽難聽的聲音拖拖拉拉地不成調子,像懶倦的樂手有一搭沒一搭地彈唱不知名的曲子。
江別寒似若有所覺地抬頭,看了眼深掩的窗戶,眼眸如星子般閃了閃。
“師兄?”沈舒云不明所以地問道。
這是怎么了,她覺得剛才那一瞬間江別寒似乎有些不對,但還來不及多想便如風般去了無痕。
江別寒轉過身,明晃晃的燈光下他的面容被明暗交錯的光影分割,眼睫投下淡淡的青影,雙目幽邃如深潭,薄唇輕挑,眼尾倦怠,半明半滅間,一種極具攻擊力的美毫無防備地刺入心底。
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記。
沈舒云乍然窺見如斯美景,不由晃了眼,她略微定了定神,帶了點心理準備地再去看,無遮無掩的美映入眼底,沖擊力依舊不小。
“沒什么。”江別寒放低聲量,他的音色本就極為好聽,有種說不出的魅力,此刻低語猶如情人間湊在一起喃喃私語。
像是有什么在輕輕撓了撓。
沈舒云有點不自然地低下頭,看著手里的話本子。
少女發(fā)間好聞的氣息縈繞在鼻尖,江別寒一低眸就能看見她梳理的平整順滑的發(fā)髻,還有白皙似乎一只手就能握住的后頸。
在燭燈下猶如完璧無瑕的玉瓶,優(yōu)美的弧度和不堪一擊的脆弱結合在一起。
只消輕輕一捏,就散了。
江別寒的目光在她看不見的角落肆意妄為,除了軟弱外,她就像天空里去來聚散、無所顧忌的云——愜意又脆弱,好像只要輕輕一揮手,就能散了。
要珍而重之,免于侵襲地藏起來。
江別寒的視線落在窗欞上,那雙目如古井無波般晦暗。
羯魔死了,瘟疫就沒了。梵烈的走狗不過如此,死得真快啊。
他嘴角彎了彎,食指微屈,輕輕點了點桌案,不枉他有意提醒。
以梵烈膽小如鼠的性格不大可能親自前來,就算他想,當年仙門百家布下的結界也不是擺設,這次來的應該是個出竅期的□□。
東陵仙府一旦關上,再想進去難如登天,梵烈說是為他效力,取回那骸骨,但屬于他的東西還得拿在自己手上。
他可沒有讓別人代為保管的癖好。
江別寒臉上依舊是云淡風輕的模樣,以至沈舒云未能察覺異樣,她聚精會神地看著話本子,眉間是凝了淡淡的意趣,似乎天大的事遇上她也能風消雨停。
這種感覺很微妙又稍縱即逝,任憑你如何去抓如同手里的風一個不經意就從指尖溜走。
晦暗的屋子里,一陣東西破碎的響聲傳來,“羯魔死了,幾個乳臭未干的小鬼就打亂了我們的計劃。”
“尊上息怒。”一道尖銳得令人不適的聲音響起,他身材瘦小得像是餓了許久的孩童。
“哦?你有什么妙計?”帶了點威壓的聲音傳來。
那老頭不徐不疾,似乎不把口中的魔尊放在眼里,“幾個小鬼而已,時辰到了自然都得死。”
輕蔑的話音一轉,對話里的人顯然畢恭畢敬,“只是,那位大人是否會進仙府?”
“還有,大人一向不喜有人擅自行動。雖說我們是為了盡快取回圣物,但萬一大人怪罪下來……”
梵烈心里咯噔一聲,“您說的是。”
哼,多少年了,還沉浸在早就碎了的美夢里,仗著自己有點資歷就不把他放在眼里,魔族里的老東西該換換了。
他心里想著嘴上卻是另一幅樣子,“您放心,一定不會出半點差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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