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雨夜的收留與突然造訪的客人
“我的衣服可能有點小,你將就穿一下吧。”
一個遲鈍的beta,不論是在對于信息素上,還是對于自己的“安危”上——自己可是說過要追求他啊,還敢帶自己進宿舍。孟盛夏心里這么想著,卻又非常感激對方愿意在這個雨夜收留他。從浴室出來后,他把自己的高個兒盡可能折疊起來,好好端坐在牧周文的椅子上。
十一黃金周大多數本地學生都回家了,b大這種幾乎就是省內學生最優選的學校自然空了大半個校園,牧周文的宿舍更是只有他一個人在。孟盛夏身上穿著牧周文洗得有點松垮的t恤衫,頭上蓋著牧周文找給他的毛巾。他嘗試努力把自己長發吸的水絞干,可看上去還是像一頭栽進水的長毛貓,和平日里的張揚是半點不貼了。
他們這屋是上床下桌的設計,他占了牧周文的位置,牧周文只好坐他對面,自己室友的椅子。孟盛夏進浴室前瞧見牧周文燒了水,沒想到竟然是打算給自己泡板藍根——水一沸騰牧周文便站了起來,從自己桌上的小藥箱里搜羅出了一大袋板藍根沖劑。他撕開包裝從里面取了一小袋倒入了紙杯里,兌著熱水用勺子攪了攪,看看熱汽的蒸騰又擱在一邊叮囑道:“待會喝吧,現在燙。”
孟盛夏揪著搭在自己腦袋兩側的毛巾,他的頭發塌下來遮住了他的大半張臉,也遮蓋了他的害羞:“謝謝。”他這聲道謝說得像是在和自己說話,也不知道牧周文聽清楚了沒。
“你今天能去哪里?”牧周文不在意他的謝謝講得那么輕飄飄,他只問了一個實際的問題,“你家里人不擔心你跑出來嗎?”
“他們……也許在找我吧。”他什么東西也沒帶。從手機到銀行卡,包括身份證也是,什么證件都不在手上。這一場臨時起意的“離家出走”實在太過倉促,要不是牧周文愿意好心收留他,他現在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里。但牧周文會同意收留他今晚嗎?那明天呢?難道他還能在這里呆一輩子?孟盛夏現在才意識到從前的自己有多么匪夷所思,竟然什么特別的準備都沒有做,落到當下的境地也是他活該,“如果不太方便的話,我會走。”
他失落地低著頭,聽到牧周文的嘆息:“雨下得這么大,你不回家,除了這里還要去哪里。”這個比他小的學弟竟然在這時候表現得比他成熟得多,“你真的不打算回家嗎?也許你家里人會擔心你……”
“只要我沒死就行了。”孟盛夏想這么解釋,但這樣的話,只會讓家庭和睦的牧周文無法理解吧,于是他又收回了自己下意識的回答。孟盛夏承認自己有些羨慕牧周文的家庭,即使簡簡單單,總比自己的要好。如果是他生長在那樣的環境里,又會成為什么樣的人呢?
“他們?”孟盛夏換了種說辭,他不知道該如何談論自己的家人,只能擠出個有些古怪的笑容來,“我的事現在不是優先的。”嚴恩和會場其他omega與alpha引發的那些騷亂平息需要時間,他們來不及把他放在關注的最重要事項,也知道他這么孤身一人跑出來根本走不遠。
“你爸爸媽媽會擔心你吧?”牧周文臉上流露出困惑的神情,果然沒有理解他語句里透露的厭惡,“如果學長需要的話,我借你電話。”
他當然記得白衍的電話,那又怎么樣呢?孟盛夏抓著毛巾的指節有些發白:“抱歉,是我太麻煩你了。”
牧周文不置可否,只是提醒他到:“把藥喝了吧。”
孟盛夏把已經涼了的沖劑全部灌進嘴里去,他喝得有點急,以至于要自己伸手擦掉嘴邊溢出來的藥液。他這喝法實在有些豪放,和他的外表實在不太搭,看得牧周文有點驚訝,但也沒說什么。
“你為什么愿意讓我住下來呢?”孟盛夏把紙杯放在桌上,終于沒忍住問出這個問題。
“我不知道。”牧周文的答案還是一如既往,但他想了想,又補充道,“也許是因為你上次的話吧。”
“上次的話?”
“訂婚——你不喜歡對方嗎?”牧周文忽然問到這個他一直沒有提起的問題,孟盛夏從在樓下和他相遇的時候就已經在等待對方問出這個問題,卻沒想到直到現在對方才終于開口問起。
“喜歡?我……”孟盛夏現在覺得自己不清楚了。他對嚴恩到底抱有什么樣的心情,他原來是能夠辨別的:他和鄭楚在一起的時候能和對方有親密的舉動,也能做一些情侶的事情。即使是分手以后,他也時常會懷念雙方相處的那些時光里的點點滴滴,抱有遺憾的心情。但對于嚴恩,他沒有那種更進一步的念頭,他只是單純地、近乎不需要理由地信任對方,也覺得對方信任自己。可今天的事情在他心里烙印下了太過于深刻的印象,當他決定遵循嚴恩的意志把嚴恩留在許邇頌的身邊的時候,就像是親手將他心頭的一塊撕裂,而許邇頌仿佛奪去了這塊他曾經理所應當擁有的事物。
孟盛夏彎下腰去,他捂著自己的腦袋,感覺有點頭痛:“我不喜歡他。”他這么說,卻是能夠被對方發現的動搖。他知道自己先前的舉動的目的應當是不能再偽裝下去了,這時候還不承認的話,也許只會讓他和牧周文的關系更加尷尬,“抱歉……”
“我知道的。”牧周文卻這么說到,讓孟盛夏反而吃了一驚,“你只是裝得很像喜歡我。”
孟盛夏可沒想過對方會這么敏銳,說出來的話又如此直接,他一時說不出話來,只能等著牧周文繼續講下去。
“我一開始以為你喜歡的是哥哥,但你說不是。那么,你的目標就不是哥哥了。也許你是不討厭我的,如果不是的話,應該不會了解我以前游泳。”牧周文做起了自己的推理,“可是我知道,你沒有那么喜歡我。被我那么不客氣地拒絕過那么多次,如果是真的喜歡我,你一定會傷心的。可你沒有。”
孟盛夏無話可說。他不知道該怎么應對牧周文的結論,他不大在人面前說謊,于是總喜歡說些模棱兩可的話,讓對方按自己的邏輯去想象。但現在牧周文在他面前這么犀利地分析,好似把他整個人剖開,和他講解種種器官的排布。他有點害怕對方的明察秋毫,又有些說不出來的釋然,就像一個終究是遮掩不住的秘密終于昭告天下,他再也不用背負它還沒揭露前的沉重。
“今天你逃了訂婚——你有其他喜歡的人嗎?為了他不得不做這些事情……”牧周文的臉上沒有被欺騙的憤怒,他只是平靜地看著孟盛夏,那雙漆黑的眼睛里沒有波瀾,表情甚至看上去有些憐憫,“你一定很喜歡他吧。”
宿舍頂燈的光漂浮在那深深的黑色的河里,孟盛夏感覺自己仿佛卷入了這道淵流里,他一陣暈眩,不知道自己是點了頭還是搖頭。他沒有想過是這個學弟,這一個在一個多月前還算得上是他生命中完全陌生的路人,由他在這么一個奇妙的雨夜里揭示自己混沌的思緒下真實的內核。
他忽然意識到,他能坐在這里是牧周文對他的共情——牧周文有一個不能言說的愛慕的對象,可什么樣的人才會讓他如此守口如瓶、不愿被人提及呢?
牧周文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掃了一眼來電人名,迅速接起了電話:“哥,怎么了?”
“你怎么這時候還來這里,雨下得很大呀!”牧周文猛地站起來,迅速打開門跑進了走廊里。沒來得及關的門在那兒隨著風嘎吱地晃動著,孟盛夏站了起來扶住門,等待牧周文帶著自己的兄長回來。
他不應該和牧周語面對面的,這也許會暴露嚴恩的計劃。但當下他沒有藏匿的地方,也不能做馬上離開這種畫蛇添足的可疑行動,只能站在這里等他們到來。
走廊里的燈是聲控式的。牧周文和牧周語一路講著話過來,走廊里的燈便也一盞盞亮起來。在逐漸變得明亮的走廊里,孟盛夏看到了手里拎著兩大兜東西的牧周文,還有提著不住往下淌水的長柄傘的牧周語,兩人的身影離自己越來越近。
“哥,我今天這邊有個學長也在……你看怎么辦呢?”孟盛夏遠遠聽到了牧周文的話,他倒是沒有避諱孟盛夏的存在,反而問起了牧周語的意見。孟盛夏不免感謝他沒有第一反應就讓自己現在離開,不要給他們哥倆制造麻煩。
“他不回去么?你倆關系這么好呀。很好很好,文文交到新朋友了啊。我知道你潔癖,但如果床鋪不夠,那我們湊合一下唄,我和你睡一床也行。”牧周語笑著用“文文”這樣有些親昵的稱呼調侃他,孟盛夏這才知道先前牧周文究竟在和誰通電話,“還是說你嫌棄我,不想讓我住下,想讓你哥現在滾蛋?”
牧周語嘴里迸出來的話比平日里惜字如金的牧周文多得多,可孟盛夏并不覺得相處下來并不喜歡多言的牧周文感到了厭煩,相反,牧周文甚至露出了一絲靦腆的微笑。
他垂眼,帶著淺淺笑意低聲應到:“怎么會。我永遠不會覺得哥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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